2、伪·好老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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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心理医生曾告诉我，我的压力来源在于自己的胡思乱想。
虽然我表面没有表态，但内心的声音告诉我不是这样的。
早晨起来，我提前了半小时，感觉腰那一块地方酸痛，忍不住锤一锤，因为还要收拾佐仓小姐的事情，也许我可以好意把她接到家里住一晚上，可是让她就这么待在我的房子里是不可能的。
“佐仓小姐，洗个澡换上我的衣服吧。”我把她晃醒，醒来的佐仓小姐做事冷静，言语间都是客套话。
“呀，我怎么在你家里过夜了，”她恢复理智，“真是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吧。”
可不是，早上对着镜子，一块暧昧的咬痕就在那里，我不得不拿起带不习惯的丝巾遮掩。
“哪里哪里，”我也客套着，心里的不适感强烈起来，“快去收拾收拾吧。”
看来一点都不记得昨晚发生了什么。
送走向佐仓小姐，我开始整理床单被套，上面都是昨晚留下的酒味，有些刺鼻。我拆分开来洗，又把那些垫子搬到阳台上晒一晒。
夏油先生也在阳台上，他时不时就会养花，有一段时间不在，就托付给我，因为阳台的间隔不大，堪堪要连起来，所以我在阳台也可以帮他照料。
不过不全面，一旦狂风暴雨袭来，这些花都被打蔫。
“早上好。”
他看到我以后，微笑，眼神还若有若无看了一眼丝巾。
我刚锤完腰部，感到有点尴尬，但也回以礼貌性微笑。
“早上好，夏油先生。”
今天我看过天气预报，是大晴天，就算会下雨，阳台上的玻璃罩也能挡一挡。
“是要去上班吗？”
普通的寒暄。
我点点头。
“是啊，夏油先生最近休假？”
“算是吧。”
短暂的交流，我拎上包走出门，坐上公交车。
今天是午班，我这么早出门的原因是要去医院，我需要定期找心理医生查看心里状况。
一开始只是简单的创伤应激，我也不知道我有什么糟糕的回忆需要到这一步，后来知道这个创伤记忆本来就会被故意遗忘，我才勉勉强强同意了心理咨询。
随后事项就发展到了亚健康状态，说了一堆我听不懂的名词，最后大致了解我差不多是中度抑郁。
“可是我没有感觉到压力。”我倒不是因为心理原因才和他说这么多，单纯只是想不浪费时间在医院里，我的工作很忙，定期去医院检查倒成了我的压力，“除了来这里以外。”
我的固定心理医生有时候是绿间真太郎，有时候是一名女性，名叫家入硝子，她很少来，从她的黑眼圈大致能看出也是一个辛苦的社畜。
绿间真太郎推了推眼镜，看着电脑。
“长期生活在高压环境下，压力感受减弱也是正常的。”
我听了以后只感到荒谬。
“照你这么说，公司的所有职员都会中度抑郁是吗？”
“当然不是，”绿间真太郎奇怪的看了我一眼，他想解释什么，最后也只是含糊其辞。“不同人的应对方式不同，这大概就跟你一开始无法适应公司是一个道理。”
我一开始确实无法适应，我的行为举止在他们眼里表现怪异，七海前辈委婉告诉我需要合群。
‘但你的性格使然，对吗？’
我也不知道他说这句话到底怀揣着怎么样的心情，犹豫、不甘、让步。
为了不再使办公室里的同事们头疼，我开始融入，学习，一板一眼有模有样，表达适时的关心，打开冷漠与疏离，学会了如何加工话语，惊奇的是我在这方面学习的还蛮快。
总之我的怪异风波在一点一点模仿里消解，之前的问题也被归咎于初来乍到，经验缺乏。
可我感受不到快乐，不如说我的快乐来源太少，日常生活普通的事情无法满足我。
“你应该重视什么是幸福。”
绿间真太郎说这句话的时候我没感觉到他是心理医生，倒是什么外科的主任，用着偏向命令和告知的口吻对病人下达指令。
“多关注生活中的小事，多帮助他人。”
中规中矩的回答，照这么说我去看看心理学的书都比他靠谱许多。
“随便吧，”这是上一次的不欢而散，我想我怎么还在这里浪费时间和金钱。
“下次是家入小姐过来治疗。”
他的眼神依旧停留在电脑上。
我感觉这个营销策略还不错，至少我不讨厌家入小姐，虽然很烦这位绿间先生，能挽留下我的钱的，大概就是家入小姐吧。
我走下公交车，不太想回忆上一次的事情。
“家入小姐。”医院的消毒水气味很重，我穿着整齐，毕竟去了医院之后还要上班。
她抬起眼，看了我一眼。
“天堂岛小姐……请坐。”
“年假也要上班吗？”她随意地开始了话题，“最近忙吗？”
我感到轻松，觉得这才是心理医生吧。
“还好。年假没怎么申请休息。”
就像过年了前台也在运作，总要有人来顶上公司。
“唔……”她停顿，“好吧。”
家入硝子不会因为我沉迷工作就劝我休息，反而会放任我。
“公司开年会了吗？……你的脖子怎么回事？”
她看上去只是不走心的问了一嘴，我斟酌用词。
“开年会了。脖子被蚊子叮了吧。”
我垂下眼眸，说完才发现漏洞，冬天哪里来的蚊子。
“行吧。”
她不打算戳破我的谎言。
“最近有心情谈恋爱吗？”
“家入小姐，霓虹的生育率不差我这一个战力。”
我没有直接否定，只是感觉无聊。
“工作太忙。”
家入硝子点点头。
“有时候爱情能分泌多巴胺，这可能会对你的抑郁症状好一点。”
我表情微妙。
“被甩了的话不就更惨了吗？”
家入硝子笑笑，笑声在她的胸腔震动。
“不会被甩，倒不如说，巴不得。”
我保留她的意见，没有反驳，我是来看医生的，不是参加辩论会的，只是不安地动了动。
“怎么了吗？”
家入硝子看出我有点异常的表现，非常敏锐。
我顿顿。
“没什么，就是没睡好，腰不太舒服。”
她笑笑，意味深长看了我一眼，我觉得自己快被佐仓小姐坑死了。
闲聊不多，又拉扯了一顿，最终坐上公交车离开去公司，潦草吃了一顿午饭，因为没有吃早饭的缘故，有些低血糖。
我坐上电梯，随着人流出门，七海前辈也非常敬业，虽然不清楚他有没有请年假，但每天都能看到他勤恳的样子，办公室里尊敬他的人很多，听说已经在这里经营很多年了。
我放下包，被人叫到主任室里。
主任是个地中海，头发稀疏，身形瘦弱，看着就像是被压榨了不少，主任室还有另外一个人，是七海前辈，他到的比我早，看得出来因为我来得晚，他们估计等了我很久。
明明我是在规定时间来的，为什么要这么卷啊。
压下心里的心思，我有一搭没一搭听这位主任说话，大概就是公司调任，要求我和七海前辈去电视塔的人事部工作一周。
电视塔吗？不过这个范围太大了吧。
之后又听了很多解释，什么赞助《阴晴不定大哥哥》的播出，定期去检查那里的工作情况，也是老手锻炼新人的机会，云云。
总结下来就是传统旧带新，以及钱太多了赞助繁忙需要东跑西跑。
这项任务很麻烦，吃力不讨好，戴着带带新人的理由，做着低工资的事情。
大概因为我实在没什么功绩吧，KPI一直垫底，再加上业务能力没有更新来的佐仓小姐强，就让我跑跑腿。
不过七海前辈为什么也会跟着来呢？
“七海先生下个星期就要辞职了，天堂岛小姐要珍惜最后和同事相处的时光啊。”
主任笑的虚伪。
反正我大概了解到快没用的人还不如赶紧让位给新时代的潮流，这让我一个新人感到有点膈应。
总觉得我干完这一星期要被辞职的错觉。
我抛开脑子里的那些想法，心想着还是先度过这个星期吧。
下午隔壁的早川先生问我去不去联谊。
“什么联谊？”
我的消息总是很滞后，这不能怪我，大家都是这么含蓄却露骨，我实在搞不清楚了。
右边的八藤小姐解释。
“是公司弄得新活动，大概是为了补偿我们这些年会还要上班的人吧。”
“这样啊，”我点点头，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每个人都要去？”
八藤小姐：“差不多吧，只要是单身的，都要去。”
就这样，下班回不了家，还要被迫去参加劳什子联谊会。
联谊会一开始被选到KTV，但无奈那几天KTV都太火爆，根本没有足够的房间，所以选在了比较热门的烤肉店。
我撑着下巴，坐在边上，面前是喝的畅快的同事们。
“天堂岛小姐喝啊！”早川先生热情地邀请，虽然很感谢他帮助我融入这个环境，但我多多少少感到有些不适应。
主要是因为我不想再带一个佐仓小姐回家。
我象征性喝了几口，虽然嘴角噙着笑，但还是疲惫地拨弄着碗里的菜。
“七海前辈怎么不在？”
八藤小姐问着，周围的人也没有回答。
大概是因为快辞职了，所以就不用再顾着面子过来参与这些无聊的活动。
我也很有冲动辞职，但想到我有一大笔债务缠身，不得不抑制这个想法。
“我去上个卫生间。”
这是女性常用的说法，主要用于补妆或者真的要上厕所。
前者居多。
我逃离那桌以后，去卫生间想要在脸上扑水，但这样会把妆容打湿，我又放弃了这个想法。
“天堂岛老师？--诶呦！”
叫住我的是一个粉头发的男高中生，穿着校服，不知道为什么被一个棕发的女同学锤了头。
估计是高中生的聚会吧，我没看过有长这么高的国中生。
“你好？”
我试探性问好，他们那一桌还有许多人，我好像看见了熊猫？
我又一次看去。
还真是熊猫……认真的吗？
虽然长相很正常，但怎么感觉跟卧室的那个丑不拉几的娃娃相似。
“抱歉，”一个海胆头的男同学向我道歉，“我朋友认错人了。”
那个粉发男生冷静下来。
“…抱歉。”
我感到有些奇怪，但还是摇摇头。“没事。”
男同学的神情更沮丧了。
“一会五条老师要来，天堂岛老师要等等他吗？”
“五条老师…？”
我不认识，摇摇头。
“抱歉，我不是什么老师。”
不是说认错了吗？
这一桌的寂静简直和我联谊的那一桌对比鲜明。
是我打扰到他们了吗？
“那个，失礼了，”我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请问那个是panda吗？”
熊猫的眼神亮起来。
“没错没错，是胖达哦！”
会说话，大概是什么人偶吧。
“这样啊。”
我礼貌地没有戳破。
此时从我身后出现的是有些眼熟的先生，黑色眼罩，白色头发，全身被相似的校服包裹。
“呀，同学们有没有想我啊。”
我往后退，担心挡了别人的路。
“盲人先生……？”
“天堂岛老师，看，五条老师来了哦！”
那个粉发的男生还没有放弃，继续热情地介绍我。
“那个、”我感到很尴尬。“我不认识你们，抱歉。”
“不认识才是正常的嘛，”那个五条老师没有一点停顿，很自然接下了这样凝滞的氛围，“重新介绍一下吧，五条悟，我的名字……不是盲人先生哦。”
我感到抱歉：“好的，五条老师……啊不，五条先生。”
他继续盯着我。
“天堂岛离彻。”
我补充。
“好！”五条悟没有丝毫顾忌地楼上我的肩膀，“那么离彻酱怎么会在这里？”
太自来熟了吧。
我扯扯嘴角。
“公司……公司联谊会。”
五条悟不说话了，不过沉默也是一瞬的事情。
“那么无聊的事情离彻酱肯定不喜欢对不对？”
很自我，擅自给我定下这个结论。
但这结论该死的正确。
我真的有点受不住了，想要回那桌子继续联谊。
“不要急嘛，”他双手扶住我的肩膀，把我向前推。
“等、我、我还要……”
我为难地被他推到座位上。
“好好，落座！”
他把我摁下去，“嗯？这是什么？”
他扯下丝巾，我脖子瑟缩，后颈被四指紧贴，下颌骨被大拇指抵住。
“老师，在学生面前做这种事情可不对哦。”
棕发女生插口，她看到我的脖子，不爽的表情显现，但没有其他的动作。
我抢回丝巾，打算离开。
“抱歉，我……”
“不要急啊，”五条悟叹息般说出这句话，不过手也放开了。“继续吃烤肉吧，这一单我来付。”
同行的人熟稔的欢呼着，支离破碎的气氛就这么勉强重新被拼凑起来。
不得不说他的学生们很热情。
“老师……诶唷！阿姨？疼疼疼！…小、小姐吃烤肉，”虎杖悠人又被锤了一手刀，但面上的笑容不减，殷勤地用公筷给我夹肉。
一旁的狗卷棘也附和。
“鲑鱼。”
“鲑鱼？”
我重复。
“鲑鱼。”
“鲑鱼？”
面前被衣物蒙住嘴的少年笑起来。
恶作剧？
“棘，不要捉弄……小姐啊。”对面是禅院真希，她的气势凌冽，眼神如锋，看到我时软和下来，“小姐不休年假吗？”
看起来跟我很有共同语言，因为我也很讨厌这一点，不想上班却不得不上班。
“是啊，”我叹气，“真让人头疼呢。”
“为什么不去申请？”
伏黑惠看过来，眼里是直白的疑惑。
“大概没有用的成年人是没资格申请的，”我一点不在乎跟他们透露社会的压抑，老实说我觉得跟这群陌生人相处起来还比较自由，“你们可要好好读书啊。”
离我最近的五条悟已经安分很久了，我乐见其成，直觉告诉我这个男人很难搞。
“天堂岛小姐？”
是早川先生，“是熟人吗？”
我有点尴尬。
“算、算是吧。”
模棱两可的回答。
“我先回去了。”
站起来，但边上的五条悟没有起身的意思。
“五、五条先生？”
他回过神来。
“呀呀，真是的，聊得太忘我了诶。”
真没看出来。
总之还是很乖巧地给我让位子了。
“天堂岛小姐下星期是又要跑业务了吗？”
“是啊，和七海前辈一起。”
“这样啊，听说七海前辈要辞职了。”
“是啊。”
“天堂岛小姐的联系方式可以交换一下吗？”
“可以。”
声音渐渐远离，餐桌上好不容易炒起来的欢快氛围再一次被打回原形。
“她回不来了吗？”
“明明过得并不开心吧。”
“鲑鱼……”
“不知道诶，”五条悟还是那样轻佻，“可能吧。”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伪·好老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