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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二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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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满楼走到上官雪儿身边,伸手去探她的脉搏,他眉间紧促,良久后,还是叹息着摇了摇头。
穿胸入腹的剑伤没立刻要了上官雪儿的命,就是靠着这一身所受的内力冲击相抗。
按照她身上的伤痕来看,杀气入骨三分,却只在表皮留下微小创伤。
这足以让她清醒的感受身上每一滴血液的流失,手指从身体剥落的剧痛,强悍的内力盘踞在每一寸筋脉之上。
怕是从她受伤的第一刻开始,再高明的杏林圣手怕是都无计可施。
这人武功必定极高,内力和剑气才能收放至此。
只是不知,这人又为何如此残忍的对待一个幼童,竟生生折磨她受这断掌之刑。
阿璲所住的小院,是花家最清幽之处,却是有几分僻静,凶手怕是早就计划好了这一切,任上官雪儿怎么求救,也无人可闻。
花满楼把身上的外衫脱下,盖在上官雪儿的身上,把她完完整整的包裹起来,鲜血染红了他的外袍、双手。
带着血色的花满楼,在茫茫夜色中却显得高逸出尘,慈悲仁善。
“这是什么?”陆小凤的目光落在窗边的木桌,从桌上拿起一张黄麻纸,上面印着的,正是一个鲜红的血脚印。
这脚印长约九寸九,比壮年男子的脚还大一些。只是上面留下的花纹十分奇特,似是一种奇异图腾。
“在这里留下血脚印,莫不是凶手留下示威?”朱停低头思索,喃喃自语道。
谁知,花满楼听到这话,面色突然苍白如纸,血色瞬间退去,整个人竟有摇摇之感。
他劈手夺过陆小凤手中麻纸,把手掌放在上面摸索,紧接着将这纸狠狠丢开,像是摸到了烧红的烙铁,大惊道:“铁鞋大盗!”
“莫不是十五年前,横行江湖,杀人无数,一夜之家犯下数桩大案的铁鞋大盗?可他不是已经被花伯父杀死了吗?”陆小凤一挑眉毛,目光关切地落在花满楼身上。
阿璲抬起手,握住了花满楼垂在身侧的右手,他的掌心已然濡湿一片。
阿璲暗自纳罕,为何这铁鞋大盗,竟令花满楼心神不宁至此。自己从没见过他的身上散发着这样冰冷幽暗的气息,竟然有几分肖似西门吹雪。
“正是他!我绝不会认错。这么多年,我一直觉得他并没有死。”花满楼眉头紧锁,目光沉沉地望向窗外。“甚至,就像是幽灵,一直藏在这花家堡内。”
“这怎么可能!”陆小凤讶然说道。这花家的人,岂是吃素的。一时半刻藏身还有可能,长
长久久地停留在这里,莫非是会隐身之术不成。
阿璲只觉这件事扑朔迷离,藏在暗处的人,为什么要突然跳出来挑衅,莫非,是上官雪儿身上藏着什么秘密。
而且,她又最后,又为何会留下那样一句话,是对自己说,还是对上官飞燕?阿璲实在想不明白。
想了想,她又走回上官雪儿身旁,伸手去她的怀中摸索,检查她身上是否还能留下什么线索。几番翻找后,并没有什么异样。
除了,她系在腰间,坠着穗子的玉牌,已然消失不见。
阿璲心中思绪纷杂,莫非,这铁鞋大盗又是为了大金鹏王的宝藏而来?
如今,这块真玉牌揣在怀里,可真是块烫手的山芋,丢也丢不得,被人撞见,怕是即刻便要殒命。
蹬蹬蹬,两个小厮匆匆提着个灯笼跑了进来,道:“少爷,几位大侠,我们老爷请各位去前厅一聚。”
阿璲几人正有此意,听闻花老爷正是当年参与杀死铁鞋大盗的几位豪侠之一,这般也好向他一探当年究竟,关于铁鞋大盗的一切,还有花满楼为何反应如此不同寻常。
听到几人脚步,鹰眼老七便大声道:“还不快些,磨磨蹭蹭些什么!”
陆小凤轻移脚步,闪身进入房内,正看到花老爷神色郑重,正襟危坐,炯炯目光落在他身后几步之遥的花满楼身上。
“楼儿,你身上的血是怎么回事?”花老爷大吃一惊,以为他受了伤,起身便要去查看花满楼身上斑斑血迹。
“父亲莫要担心,孩儿并未受伤,这是,是上官雪儿的血,她遇害了。”
“什么!是何人所为?”
朱停伸手拿出一张纸,正是被花满楼丢弃在地,带着血脚印的黄麻纸,问道:“这是否是铁鞋大盗的标志?”
花老爷此刻焉能安坐,鹰一般锐利的目光似乎要将这纸烧出块洞来,他的声音带着怒意和不可置信,“是他,果然是他!”
老实和尚看到这之后便低下头去,默念一声阿弥陀佛。
金九龄道:“这铁鞋大盗早在十五年前便被诛杀,今日又是谁以他之名连翻做下这些恶行?”
“还有甚么事?”陆小凤追问。
“你们走之后不久,听风楼便走了水,所幸发现的及时,可打水的仆役却发现附近储水的大缸,全被人偷偷砸破,拖延了灭火的时机,活生生烧死了一十三人!”
鹰眼老七已然面色紫红,眼中充血“那缸上正印着的是这狗贼留下的血脚印。”
“怎能确认,这一定是铁鞋大盗?”陆小凤追问道。
“他的一双铁脚,是被人按在特制的铁鞋里,浇上滚烫的铁水,牢牢裹在脚上,这辈子也别想脱下来。后来,在他做下恶事之后,便在现场留下印有他脚印的血痕。这样的铁鞋,怕是天下再也不会有第二双了。没想到,十几年过去了,他竟又重现江湖。”
说道这里,鹰眼老七实在难掩心中的愤慨忧虑,双手狠狠朝桌子上砸了一拳,留下个碗口大的大洞。
“此事还要从长计议,敌暗我明,不如以静制动,看看他到底要耍什么花招。”宋神医摸了摸胡须,慢条斯理地说道。
花老爷点点头,“只怕事情没有这么简单,还是要加强各处守卫,免得被人钻了空子。”
“不如,大家便都在这处院子歇息,也好有个照应。”
时日不早,众人便也赞同在此处休息,被酒水冲昏的头脑也渐渐清醒,这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朱停和阿璲也前去把小岚接回此处,朱停实在不放心她一人和一个不会武功的小丫头待在一处。
小岚自梦中被他叫醒,见他们二人神色郑重,拉起她便走,倒是吃了一惊。
穿好衣服,登上靴子,才从朱停口中得知,上官雪儿竟遭如此惨事,已是遭人毒手,已是殒命于此,一时怔愣说不出话来。
她面上泪水连连,眼角泛红,豆大的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顺着腮边落下,缓了缓才问道“她
如今在哪里,做了她这些日子的姐姐,我也是要去送她一送。”
阿璲听此一言,心中更是酸涩难捱,在一旁悄悄拭泪,道:“好。”
上官雪儿现已经躺在一口薄棺之中,灵堂中除了这十四口棺材,便只剩几盏烛光摇曳,和案上燃起的淡淡禅香。
阿璲三人本以为屋中空无一人,却看见一个年岁不大,身穿僧袍的小和尚坐在蒲团上,大半的身形被棺材挡住。
他低眉敛目,一遍遍地诵着经文,阿璲侧耳倾听,念的正是般若心经。
听见三人的脚步声,他也并不抬头,只是耳朵略微动了动,依旧双手合十,默诵经文。
小岚本欲向他问好,又不好随意打搅,只得朝他拜了拜,便和阿璲依偎着,缓缓走到上官雪儿的所在之处。
上官雪儿已换上了一身白衣,看起来恬静纯真,但紧闭的双眼,和早已失去血色的唇,还是说明她早已失去了再微笑的能力。
朱停递给小岚一块帕子,帮她拭去眼角的泪珠。轻声道:“逝者已逝,别哭坏了身子。”
呜咽的哭声过了许久,随着禅声慢慢消失,而诵经之声则越来越清晰。
小岚问阿璲道:“如今可有什么线索?”
阿璲不欲小岚搅合进这危险重重的境地,只摇了摇头,低声回道:“什么都没找到,只是,她最后只提到‘姐姐’,其他的便没有了。”
小岚紧紧抓住阿璲的手,难以自持,“我知道,你和花满楼是不是有她姐姐的消息,否则,那日也不会避之不谈。”
此时,怕听这噩耗的人已不在,阿璲便如实说道:“她姐姐上官飞燕,早被人害死了,不敢告诉她,怕她伤心罢了。”
不知是喜是忧,这姐妹二人,终究是能再相聚了。
“我当日承诺要带她去寻她姐姐,今日亦然。”小岚脸上泪痕已经擦去,目光灼灼。
阿璲只一眼便知她心意已决,这正好是个机会,能帮她从这是是非非中脱身,遂道:“她姐姐当日被暗杀在珠光宝气阁,你们即日便送她和亲人团聚,也算了了她的遗愿。”
朱停抬眼去看阿璲,他自是想带二人速回家去的,花家和铁鞋大盗有仇,两个姑娘留在此处,实在怕出纰漏。
可阿璲半点不提自己,只叫他二人先走,朱停哪里还能不明白。
只得暗叹一声,情之一字,自是祸兮旦福,都舍不得相离半步的,只盼此事过后,能相安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