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弛探案集》墨青未染

11、本相

　　充满消毒水的病房里，蓝色的窗帘微微晃动着，李一婧静静的沉睡着。
　　“知道什么是极致的孤独吗？”
　　沈君合尤如附体般语带悲凉：“十点了，孩子闹着不肯睡，我在床边轻声的哄着，十分钟，二十分钟，或许很久，他在床上静静地睡着，被吵醒，语气不善的吼了我。我在客厅来回踱步，腱鞘炎又犯了，小腹上的刀口又开始疼了，婆婆的房间闪着微光，可我的周围很黑，黑的无边无尽。”
　　声音自动带入李一婧的声音，李一婧仿佛站在众人面前：
　　“添了新丁，开销大了，还没留神钱花光了，他问钱花哪儿了，我不记得了，后来记了账单，月开销统计出来给他看，只得到一句“神经啊你！”
　　生日我其实并不想要礼物，只一句“生日快乐”也好，但他只有那句“我给你买那你给我买什么？”
　　自己错了从来不会认，惹我伤心从来不会哄，永远是那句：过日子哪有人一天到晚哄的！
　　我爸脾气不好，对他多是刁难，两人吵了架，年初二我带着孩子回娘家，明知道去了满是苛责我还是去了，因为他们养大了我，而不是他。
　　有一天他休息，我说我今天不带孩子回趟娘家，他说“当妈的不带孩子出门人家还讲你神经病”所以我只能走到哪儿都带着孩子吗？那我不想出门了。
　　今天我做手术了，没告诉他，为什么呢？因为告诉他可能这个手术做不成。
　　孩子上学了，辅导作业很崩溃，他不会安慰只会喝斥。
　　别人做的菜好吃让我学学，那为什么别人的丈夫那么贴心善解人意你看不到呢？
　　他身上疼了，经常挂在嘴边讲他要倒了不能挣钱我就得喝西北风。
　　结婚第七年，生日那天想看场电影，他讲贵，不好看，等下线在手机看。49很贵吗？其实我不是真的想看，我只是想一个人静静的做一件事，七年了，我似乎没有一天是自己的。为什么很简单的一件事就可以让我开心，他却不愿去做呢？
　　休息天永远在床上躺着玩手机，只有我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奔走在接送孩子的路上。
　　结婚八年你听到最多的话是什么，我听到的是“你不就带个孩子嘛，哪儿有那么多事！”
　　争吵，谩骂，被攀比，被无视，被要求，被嘲笑，被冷落，没有挣钱便是无用吗？八年，婚姻到底是什么？是刺进肋骨的钉，还是游走在血管里的针，除了疼，只剩疼。
　　我想我上辈子一定是最大的恶人，所以他们才会这样对我。
　　你是不是在想我为什么不离开？可我赌上了我的一切，早已无路可退。死吗？我不敢的，我有孩子，我不想成为日后他们被诟病的理由。
　　明明刚开始都很好，为什么时间久了，就忘了，说好会一辈子对我好的那个人，到底去哪儿了？
　　程路，你看啊！你走是对的！”
　　沈君合压抑的声音刚落，程路不敢置信地问：“你刚刚说什么？”
　　沈君合滑动屏幕，定格，缓缓复述：“程路，你看啊！你是对的！
　　我父母都不会爱我，你又怎么会喜欢我，你看你把我丢弃在雨里，我花了五年的时间，终于迈出了那一步，却又陷进了无尽的深渊，程路，我后悔了，后悔认识你！
　　这一段你一定没有看到，程路，在这件事里你以什么身份插手这件事，找蓝悠悠顶替星光，重创程泽，请问，在这里你的身份是什么？”沈君合声音轻柔却重击程路内心。
　　什么身份？恋人？朋友？亦或是同事？
　　沈君合凑到他耳边：“无论因为什么你都没资格惩处程泽，那篇征稿也不是你惩罚自己的理由。”
　　程路眼底的泪滑落。
　　程泽呆在轮椅上半晌没回神。
　　沈君合走到他面前，平静地说了句：“我查了下时间，晚上哄孩子那段当时她二胎刚剖腹产一个多月，冒昧的问一句，您晚上睡得香吗？还有，香烟天天抽不嫌贵，一张电影票就贵了？”
　　“我习惯深埋雾里自我较劲魂首分离，我喜欢埋在雾里别被提起天黑再……”
　　“喂！好！”沈君合合上手机，环视了面前几人：“李一婧，醒了。”
　　李一婧睁开眼，目之所及是雪白的天花板，她微微侧头，窗外是明媚的阳光。
　　几人赶到医院，程泽在里面待了很久，程路远远望着，满眼苦涩。
　　沈君合想到那篇迟来的征稿不住的叹息。
　　人生的遗憾有很多，但错过想必是最遗憾的。
　　程泽撤销了对程路的起诉。听说程泽岳父母的起诉也撤销了。一切似乎回到了最初。
　　错过了最后一班飞机，赵宴确定没有变化后订了八号最早的机票。
　　离开前沈君合去见了这个仅一面之缘的女人，病房里原本该躺着休息的程泽很是勤快，又是倒水又是切水果，还主动带孩子出去溜弯。
　　李一婧看着这一切不喜不悲，她很温婉：“很抱歉！”
　　沈君合摇头：“不！是我该感谢你让我明白了很重要的一些事。”
　　李一婧浅浅笑着，但眼底毫无笑意。
　　沈君合其实想问她和程路之间还有没有可能，但话在口中绕了一圈：“那个账号你还会登吗？”
　　“或许吧！”
　　沈君合问过程路要不要和李一婧见一面，程路摇头：“她不会见我的！我也不会打扰她！”
　　八号清晨
　　程路罗一弛一起来送机，沈君合看着程路：“路哥，你多保重！下次再来看你！”
　　程路点头，挥挥手，自觉走向一旁。
　　沈君合看着罗一弛：“罗一弛，我走了。”
　　罗一弛表情平静：“一路保重！”
　　沈君合抿了抿唇：“你没什么要问我的吗？我要走了，这一走说不定就再也见不到了？”
　　“你，你不打算回来吗？”罗一弛也想装的深沉不在乎，可他骗不了自己。
　　沈君合凑到他面前，紧盯着他的眼睛：“你想我回来吗？”
　　罗一弛僵着不回答。
　　沈君合等了许久他都不开口，有些失落：“好吧！我走了！你，多保重！”沈君合落寞的转身，整个人就像被丢弃的勾勾，让人心疼。
　　罗一弛心慌的不行，上前一步扯住他：“沈君……”
　　沈君合回身主动一把抱住他，道：“罗一弛，三年前的事……”
　　突然的怀抱让罗一弛心漏了一拍，听到话语，心下一紧。
　　见罗一弛身体僵硬，沈君合嘴角勾起：“罗一弛，你其实没有怪我对不对，那天你就没有推开……”
　　罗一弛猛的捂住他的嘴，低音炮开始急躁：“沈君合！”
　　沈君合拉下他的手掌，眼神真挚：“罗一弛，我这人天生慢半拍，对感情太过迟顿，我一直逃避的不是你，而是我无法接受那天的自己，我是个混蛋！”
　　“不，不是的！君合……”
　　“谢谢你！你一直都在包容我，可我像个胆小鬼跑掉了，你等我，等我修完学分我就回来，这次我绝不跑！”
　　罗一弛将他拥进怀里，撂狠话：“再跑，我就亲自把你抓回来！”
　　“yes sir！”沈君合敬礼忍俊不禁。
　　“你修完学分要多久？”
　　“呃……很快的！”
　　“很快是多快？”
　　“罗一弛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粘人呢……”
　　程路看着相拥的两人满心酸涩：李一婧，如果当初的我够勇敢，现在的我们会不会不一样？
　　可惜没有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