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想衣裳》天琼

5、误闯 1

　　　　良久，林晚照的耳边传来唐绾绾的声音：“带他也去换身衣服，把侧殿收拾让他住下吧。”

　　林晚照看向唐绾绾，不知何时她换上了山楂红铺玛瑙凤纹的无袖夹袄，袖口挽着蓬勃的白狐绒，下着山楂红锁银白边裙。

　　他的愣了一下，瞳孔缩小。

　　忽然，身边的宫女齐刷刷跪下，起头一个老宫女开口道：“奴婢有件事，想来不敢瞒住公主！”

　　唐绾绾一愣，道：“说吧。”

　　老宫女犹豫了一下，道：“当日公主中蛇毒，给您施针，救了您的，便是眼前这位林公子，并非什么医圣的孙子。”

　　“是了，当日奴婢们并没有看到其他人。”

　　唐绾绾倒吸一口凉气，身子僵了一下，看向林晚照。

　　宫女们齐刷刷道：“奴婢们看的真真切切，不敢欺瞒公主呀！”

　　林晚照却没有惊异，只是淡淡道：“姑姑们应是记错了。当日在场的，只有林家少爷一人。”

　　唐绾绾即刻会意，道：“你们快起来。你们都是本宫的贴身心腹。此事，本宫感谢你们告知。只是当日在场的，从今日起，便也只有林家少爷一人，你们可曾明白？”

　　宫女们一齐道：“是！”

　　唐绾绾让她们起身，踱步道：“此事有关天家和林府的颜面，眼下故去的人已去，此事若传扬出去，必定是一场滔天风波，对于眼前的这位来说，不见得是一桩好事，弄不好还会出一场死无对证的轩然大波。你们都是宫里老人了，切记，此事在我跟前作罢。都下去额外领一个月的月例吧。”

　　宫人们绝口不提，纷纷退下。

　　唐绾绾紧绷的神经骤然放松，一屁股重重坐椅子上，也不看林晚照，道：“你怎么不早说呢。”

　　而后又自言自语道：“也是，有碍于少爷的威严，你也受苦了。你叫什么呢？”

　　“小生林晚照。”后头响起不卑不亢的清爽男声，干净得像一池碧水。

　　此后，林晚照便留在唐绾绾身边，平日没什么指派给他的活，于是一人住在侧殿。

　　此后，唐绾绾偶有身子不适，便传唤他来。

　　宫里的人都知道这位医术高超，又是医圣府里的，自然不敢有闲言碎语。

　　况这位林公子平日礼数都依宫规，又刻意与唐绾绾保持一定的距离，时日长了，众人也都习惯了。

　　年少相识，却如春日中的柳絮，风轻云淡度过岁月。

　　……

　　春日杨花尽，秋后薄叶散。

　　一年后。

　　唐国的雪，便是如此。

　　起初悄无声息，可至一夜间席卷全境。

　　雪渐大，日密。

　　唐绾绾的母妃涉嫌谋反，母家全府一径抄没，男奴女倌。

　　她在宫里，没见过抄家的样子，亦再没见过母妃与父皇。

　　盼了七天，等来的是皇后的一道旨意，让她去宫外闲云寺修行。

　　这便是唐绾绾十二岁那年的事了。

　　她宫内的人一概遭驱散，流离在各宫沦为小差，再不会得晋升。

　　医圣府里也派了人来，请走林晚照。

　　虽值年少，一夜间，唐绾绾体会到人情冷暖，自然顾不上要与林公子告别的心思。

　　启程闲云寺那日，雪色中，忽然瞥见一缕熟悉的灰袍素衣。

　　她也不曾诧异，好似二人约定好了就该如此。

　　至今，她也没有问过，他为何要留在她身畔，是如何留在她身边的。

　　行路雪间，二人无言。

　　再就是闲云寺中的事。

　　闲云寺中，只有一昏沉老尼，平日供应之菜饭皆自给自足，却远不如宫里的锦衣玉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