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想衣裳》天琼

4、相识 2

　　因有婚配，所以皇上许了医圣家的人到宫中的偏殿哭悼，以示安慰。

　　唐绾绾自然也是要去，只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还得用白纱蒙了半面，只露出长睫若蝶的双眸。

　　众宫人撑了六把伞，六柄华盖跟在唐绾绾身后，她一袭素白的九重裙旖旎在雪地中，长发搭在双肩，虽年方十一，却有礼有节，众人见了不免有些震慑。

　　礼毕，她本心绪郁结，吩咐众人把那华盖先撑走，就当是她回宫了，自己带两宫女在外头走走，众宫人不放心，却依了她。

　　华盖走后，她刚一抬头，便看见一人。

　　那人眉目清秀，一副温润的模样，一身素衣，和和气气地站在雪地里。

　　他没有携伞。

　　雪落在他乌黑的发上他也不管，他向她规规矩矩行过礼：“拜见三公主。”

　　唐绾绾一愣，这少年好像似曾相识，看着模样也儒雅，想必是个好说话的玩伴。

　　她忽觉心头舒畅一些，出于礼貌抿唇笑了：“免礼。请问你有何事？”

　　这便是她与他说的第一句话。

　　少年再次作揖：“小生是医圣府上，未来驸马爷的书童。受医圣老爷所托，来伺候公主。老爷说，驸马爷早逝，让公主名声受损，愧对公主，让我跟随公主左右，做一医者吧。”

　　唐绾绾一听，眉间又紧锁了起来，道：“快免礼吧。你且回了你家老爷，我本受林家施以援手，无以回报。眼下这番，实乃痛心，林家又有何愧对本宫的呢？快回去吧，你且不必自锁深宫，伺候我左右。你有你自己的生活。实在不必因我身份，委曲求全。”

　　少年纹丝不动，脸上也没有悲喜，依旧一副温润的模样，道：“小生自出林府，受老爷所托，便没有回去的理。小生本命孤魂一人，自幼不知父母何在。是老爷收我入府，伴随少爷左右，自幼衣食住行类比少爷，现在也是报恩的时候了。”

　　“报恩……那我便留了你吧。”唐绾绾在白纱后说的话一清二楚落在他耳中。

　　少年应了，无喜亦无悲的模样。

　　回宫的一路上，唐绾绾看他与自己年纪相仿，不时与他说说话：“我只是不好拂了医圣的意……你随我后，不用为奴为仆，只是在这宫里，想干什么便干什么去。就当换个地方住了。”

　　少年有些拘谨，一一应了。

　　行了一路，快回到宫里，唐绾绾远远瞧见一众宫人乌压压在宫门口侯着，皱了皱眉，道：“还有一桩，我宫里的梨花不要碰。花瓣容易掉，落下就脏了。其余随你怎么玩。”

　　走到宫门口时，唐绾绾发觉几个宫人面有异色得盯着身后的小生。

　　她说：“这是医圣府里的医者，曾是故去那位的书童，派来侍候本宫的……还没问如何唤你呢？”

　　小生看着这些宫人，脸上是暖融融的笑：“小生林晚照。”

　　几个宫人面面相觑，旋即热络起来：“林府之上，没有下人一说！这位林公子，不是少爷也是半个少爷，到了公主宫，就是名副其实的少爷啦！”

　　林晚照依旧作揖道：“不敢不敢，折煞小生了。”

　　到了房中，暖气扑面，还夹杂着丝缕梨花幽香。

　　唐绾绾退去多余的人，留下几个贴身宫人，褪去大裳，摘去发簪，又换掉宫服，摘下面纱，一阵忙碌。

　　站在一侧的林晚照被遗忘在身旁，他不敢直视唐绾绾。

　　一缕栗色的柔发闯入他的视线，此后，再也移不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