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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午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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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明在庄园里里外外闲晃了一圈，抱了满满一捧战利品，推开茶室门时却有点恍神。
伊瑟坐在窗边的茶座，周身环绕着绘有复杂图表的悬浮屏，正聚精会神地在终端上撰写着什么。
窗外的天空已经放晴，阳光筛入他的银发，为他的侧影勾上一圈茸茸的金边。
除了偶尔会有的繁殖冲动之外，宗明对美丽柔弱的雄虫基本没有兴趣，但眼前这只雄子的气质却多少有些不同。
……啊，没有说他不漂亮的意思……
“您来了。”伊瑟向宗明微笑，把终端推到一旁。
“茶点已经准备好了，请入座吧。……您带来的是？”
“一点配茶的东西。”
宗明俯下身，把怀里的东西一样样排在地板上。
一把尖头分叉的短刀，形状各异的偷窥装置，以及一堆陷阱机关。
“拆除这些的工时2分19秒。不过能在这些东西的包围下活过3天，应该给你发个生存勋章才是。”
宗明拉开椅子坐下，双腿随意地交叠在一起。他的一举一动跟上流社会的礼仪全不相干，却不知为何优雅得惊人。
“雄父大人相当注重名声，对他而言，我最好是死于看上去自然的意外，而不是给外界留下什么口实……”
伊瑟托起花朵形的茶壶，将淡绿色的茶汤注入花苞形状的雕花杯中。
“不过雌父大人却认定效率至上。应该感谢两位方针上的分歧，给我留出了不少时间。”
宗明眯眼微笑：“正是这样。一场作战两个指挥官，只会把事情搞砸。”
伊瑟想，这只雌虫总是在笑。
从他在垃圾场苏醒那一刻开始，他脸上就一直挂着愉悦的笑意……当然，投身战斗的时候，他的笑容是最开心的。
跟自己那副礼节性质的笑容不同，黑发雌虫似乎发自内心地相信着，这个世界上充满了有趣的事物。
比如弹孔，比如战斗，比如□□，比如美食，比如……自己。
宗明发现他的视线，眉头一抬，笑得更深：“你不喝茶？”
伊瑟自觉失仪，刚要收回视线，却又听到宗明的声音：“那要不要尝尝这个。”
像变魔术一样，宗明张开手掌，掌心是一小堆鲜红的浆果。
伊瑟的金瞳猛地一缩。早上引发毒物警报的，似乎就是这样的浆果。
但是这一次，没有关于危险的预知。
这不是危险。这是……试探。
伊瑟伸手拈起一颗，放进嘴里咬碎。甜美的汁液充满口腔。
“味道不错。”他直视雌虫深蓝的双眼，“多谢款待。”
视线在空中交错。宗明的眼角慢慢地弯起来。
“我明白了。你能活到今天，靠的确实不是运气。”
“或许我可以把这理解为赞扬？”伊瑟的笑容相当纯良无害。
“当然是。我喜欢有实力的雇主，因为那些靠运气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玩完……”
危险。
几乎与这个警告同时，伊瑟的衣领狠狠被宗明扯住，身体浮空。
一眨眼的工夫，茶室的落地窗就被乱枪击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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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野中的景象飞快后掠，伊瑟努力调节着身体的姿势。
低空疾飞的宗明紧抱他的身躯，让他有些透不过气来。
“五只……不对，七只。”宗明冷静的声音就在耳畔，“今天的工作时间还有1分56秒，雇主大人要不要提前打加班费？”
伊瑟仰起头：“可以是可以……不过只有这个数目的话，您应该也用不着加班？”
“呵，雇主大人可真擅长节约成本……”
昏暗的庄园走廊中，伊瑟似乎看到雌虫的白牙一闪。
“遗憾得很——还真被你给说对了！”
宗明单手拔出射线枪，射向走廊上的装饰镜，强光亮起的同时，走廊尽头传来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不过我确实没想到他们会直接破门入室。”伊瑟低声嘀咕，“没有雄父大人的首肯，雌父大人是不能采取如此过激的作战的……”
“那，要么是你的老爹大人改变心意了……”
宗明忽然疾升，穿过交叉射来的高热激光，并回手把发射激光的两只雌虫打成筛子。
“……要么就是有其他人也想搞你，怎么样，很简单吧。”
伊瑟闭上眼睛，试图用精神探寻入侵者的意识。
雄虫可以压制雌虫的精神。这就是为什么即使到了号称文明平等的今天，在社会普遍认知中，雄虫还是要更尊贵一些。
……只不过，他，不行。
入侵的雌虫至少有B级，如果他的精神评级达到家族的平均水准，对方甚至不会有胆量接近这宅子。可是D级……
头顶传来轻柔的触感。
在你死我活的战斗中途，宗明竟把枪收了起来，就为了揉揉他的头发。
“别这样，雇主大人。让雇主亲自动手干活，可是保镖的耻辱哟？”
“……伊瑟少爷……伊瑟少爷。”
阿政的机械音忽然从光脑中传出。
“联邦β-25星03区议员亚特诺·托巴希期待着您的会见。联邦β-25星03区议员——”
不知出了什么故障，声音戛然而止。
·
宗明抱着伊瑟飞入庄园前厅，三把射线枪瞬间锁定他们。
保镖迅速把握了现状。一个B级，两个B+，还有一个虫模狗样的A级，嗯。
那个“虫模狗样的A级”上前一步，另外三个杂鱼立即垂下了枪口。
“午安，伊瑟少爷。尽管刚刚才见过面，拜会您美丽的尊颜仍然令我兴奋不已……”
亚特诺声情并茂地诉说着假出天际的台词。与另外三只的紧身战斗装不同，他穿着一身讲究的深灰色缎面礼服，胸口还别了几枚不知哪里找来的勋章。
“您说的没错。在享用下午茶的时候家中被暴徒入侵，确实是一件令神经‘过于’兴奋的事情。”
伊瑟的语气很冷，但脸上仍然挂着营业性的笑容。
议员忧愁地垂头：“那太遗憾了。刚从繁华星域过来的您可能不太习惯，这里的治安水平并不十分好……”
哇，这家伙真是完全不要脸，率领劫匪破门而入都能说得这么清新脱俗。
宗明看看倒在议员脚边，无助挥舞机械臂的机仆，心里盘算着刚才路上的战斗应该折算多少秒工时。
“这一点确实有所领教。”伊瑟保持礼貌回应，“不知议员先生‘冒险’前来，究竟有何指教呢？”
“既然您也问及此事，我便不客气了。”
亚特诺厚颜微笑。平心而论，作为雌虫他身材还算不错，但方方的大脑袋完全破坏了身体协调的美感。
“像您这样一位身份尊贵的雄子，如此被暴徒欺凌真的是不应该，作为您忠实的盟友和朋友，我建议您尽早为自己选定一位强力的伴侣。”
“伴侣？”伊瑟偏头看他。
“没错，伴侣。伴侣是您在逆境中最有力的依靠。”
感受到小少爷的关注，亚特诺十分得意，胸膛挺得更高。
“您需要一位可以托付终身的雌君。他应当强而有力，能护您远离蛮荒之地的种种危险；还要有温柔正直的品性，不让您在家庭生活中遭遇不快。为了与您的身份相称，最好还有一定的社会地位……也是很巧，符合这种标准的单身雌虫，在您眼前就有一……”
“叫我？”宗明忽地探头，“被你这么一夸，还真不太好意思。”
·
三把射线枪的红点指住宗明额头。
宗明笑吟吟地看着面前的四个雌虫，对伊瑟说：“怎么办，今天的工作时长只剩不到一分钟了。”
“请相信自己，您能行。”小少爷的笑容完全是资本家的形状。
“……这是您新雇的保镖？”亚特诺不快地皱眉，“您不该让下仆插入我们正经人的交谈。”
“您说的有道理。”伊瑟满怀歉意，连声音都软软的。
“可您也不该在我的家里，教我做事。”
宗明的身影倏然消失。
三把射线枪同时发射，只烧穿了他身后的楼梯扶手。射手慌忙移动准星，但陌生保镖的攻击已到眼前。
一只雌虫身体飞起，射线枪的蓄能仓被强力的一击钉入它的嘴巴，另外两只则在他下方脸对脸激情碰撞，前厅里回荡着骨骼破裂的脆响。
宗明两手拿着抢来的新枪，愉快地在每只雌虫的翅膀上补几个洞。
亚特诺如梦方醒，抖开翅翼，冲向庄园的主人。
伊瑟站在几阶楼梯上，居高临下，朝他温柔地笑着，仿佛一尊神像。
他只有D级，根本影响不了自己分毫。趁现在抓他为质——
亚特诺头皮一紧。……是字面意义上的一紧，有股力量扯住他的头发。
“还有半分多钟呢……你们行不行啊。”
话音未落，他就被向后扔了出去。
亚特诺后背撞进胡桃木大门，但他反应毕竟快些，宗明再攻来时他已稳住身形。
“您……您说的没错，是我冒犯了。这只是个友好的提议，您不听也没有关系……可我毕竟是您的客人……您看。”
估量过自己和这位保镖之间的战力差后，亚特诺爽快地举手投降。
对方这移动速度，至少有S级，好虫不吃眼前亏。
“宗明。”楼梯上传来伊瑟的声音。
宗明立即停步。亚特诺松了口气——
“抓住他。”
双膝立即传来钻心剧痛，亚特诺当场跪倒在地毯上。
·
“难得议员先生到访寒舍，我恰巧也有个友好的提议。”
倒在地上的亚特诺被捆了手脚，连翅膀都给打了结，又痛又怒，却怎么也动弹不得。
横过来的视野中，那个叫宗明的保镖正把那7只半死不活的雌虫一个个拖出大门。
眼前明明只剩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雄子，却偏偏不能把他怎样。
“你……你想要什么条件……？我……我可以，协助你。我们合作……”
“那就太好了。”
伊瑟俯下身，笑容友善而温和，似乎为这虚无缥缈的合作关系由衷感到高兴。
“希望亚特诺先生可以从今天起辞去区议员的职位，并且指定我为继任人。”
哈？？？
开什么玩笑。
就凭你这种……
脚踝上忽然来了一阵重压。
那个神出鬼没的保镖不知何时正踩着自己腿部最脆弱的一段地方，而且好像还要用力。
“这是否有点……不，我没有拒绝。……我们可以谈……”
亚特诺堆出生平最为诚恳的笑容，连他自己都要被自己的诚意感动了。
但脚踝上的压力还在增加。
雌虫的再生能力虽强，但也不是无所不能的，骨头真被碾碎的话，可能后半生都无法恢复。
“停停停！我同意！我……我回去就写辞呈。指定……指定您为我的继任者……可我得先回去。您看……公文认证秘钥，我又没有随身带着……”
……仔细想想，这雄子手下就这一个保镖，并没有强迫自己履约的手段。
不如先离开这地方，然后以扰乱治安的罪名把那几个倒霉鬼和保镖都抓进牢房……
伊瑟认真思考了一会，点点头：“您说得对。那就拜托您回府上准备吧。”
说完，他退开一步，让那个保镖凑到亚特诺身边给他松绑。
亚特诺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地。
“那，我家小少爷交代的事情就拜托你了。”
保镖亲热地抚着亚特诺的肩，却迟迟没有进一步动作。
“只不过……啊呀，你要是回去之后变卦，该怎么好呢？”
“怎么可能！”亚特诺激动起来，“我以我身为议员的尊严发誓——”
“不了吧。”
宗明神神秘秘地一笑，不知从哪里掏出个巴掌大小的金属印章，扳一下尾部开关，印章表面立即有一部分慢慢烧成明艳的红。
“对着这个发誓，可要有用多了。”
印章按在亚特诺的脸上。变了调的惨叫在整幢建筑里撞出无限回音。
宗明收了章，换一面小镜子摆在直翻白眼的议员面前。
“只要遵守约定，它自己会消失，不用那么害怕。”
亚特诺在剧痛中睁开眼。
红肿变形的脸上，多出一弯丑陋的烙痕，像是某种图案，或者……某个字母。
恐惧山呼海啸般涌来，彻底吞没了他残存的理智。
“……‘C’！你……你是……你是那个，‘C’——”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