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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唐子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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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子鹤刚从老夫人的院里出来。他今日一下值,就被老夫人唤了去。
听了半天母亲的哭诉,这位年轻的唐大人终于搞清楚了重点——纳妾,还要平妻之礼。
唐子鹤深吸了一口气,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道:“纳妾这事儿子不反对,但平妻之礼……”
“知依那孩子痴情,对你情深意重,如今拖到十九岁了还不嫁,你当是为了什么?”老夫人也有理有据:“她是徐家嫡女,放到哪儿不是做正妻的料?偏偏为了你拖到现在……”
“娘说得儿子也晓得。”唐子鹤无奈道:“如今正是多事之秋,不少人都等着拿儿子的错处,实在不是个好时机。”
“再说了,这消息传出去,让柳相那边如何想?”
老夫人早有准备,听到儿子这话,立马得意道:“这你就可以放心了,我早早问过如是,她说全听你的。她都答应了,柳相那边自然不会多言。”
想起妻子那柔弱的模样,唐子鹤心里不免多了几分愧疚。
柳如是嫁入唐家三年,除了无子以外,其他样样都做的周到。更何况,她无子,他心下也是送了一口气的。
正堂内的灯火跳动,唐子鹤满心的复杂情绪:“总之贵妾可以,平妻这事,等过两年再说。”
他这话算是松了口,老夫人喜笑颜开连连应下。
“知依和如是都是好相处的性子,你也尽管放心就是了。”
剩下的念叨唐子鹤没细听,他寻了个由头就赶紧出来往自己院子走去。
离他住的院子不过有几十步远,他就看见了点点灯光。
是柳如是带着人在门口等他。
她穿的还是拜见老夫人时的那身鹅黄衣衫,头发松松挽起来,正是一副温婉知性模样。
从嫁入唐家以来,每日她都会在这里候着等他下值,三年来风雨无阻。
唐子鹤加快了步伐前去,扶住了她欲拜的手臂,手指触摸到她的衣袖,感觉到手下人单薄的身躯时他忍不住多言了几句:“你身子也不大好,派下人来就好了,何必如此。”
女人看着他的眼神是全然的温柔和喜悦,见他念叨,柳如是的笑意都深了几分。
显然是觉得他在意自己。
唐子鹤喉头滚动了几下,只觉得不敢面对自己这柔弱的妻子。
“听闻夫君回来了,我哪有坐得住的道理,今日去了护国寺,发现山脚下有妇人卖的槐花,我特地让小厨房……”
她絮叨着一些生活的琐事,唐子鹤却一句话也没听进去。
男人低头看了看柳如是闪动着的眼睫和开合的红唇,下定决心般开口:“如是,关于母亲纳妾一事……”
柳如是的话瞬间顿住,她迎上唐子鹤愧疚的视线,嘴角的笑意依然没有消。
柳如是轻轻道:“没事儿,我理解的。”
她这样善解人意,反而更让唐子鹤坐立难安了。
男人几次欲言,最后都止在了唇间:“是我对你不住。”
他最后只说了这么一句话。
柳如是反而安慰起他来:“我嫁入唐家三年无子,母亲与夫君体谅我,已经是我的幸事了。”
“更何况,多了一个妹妹,我也不必一人在家里觉得寂寞了。”
夜色中,她的话被晚风送的很远,春日的细风吹拂过周围的枝桠,唐子鹤也被这番话消去了许多愧疚的心里。
“这样就好,那等知依进门来,我定会叫她好好同你相处,伴你解闷的。”
柳如是点了点头,似是想起来什么,停住了步子问道:“夫君明日沐休可有事?”
视线里,穿着朱红色官服的唐子鹤面容凝滞了一下,才若无其事的回答:“公务繁忙,需要在家温习处理,怎么了?”
柳如是蹙起眉,忧愁的开口:“四公主办了个花朝宴,帖子昨日就送了过来,我想着与夫君……”
话还没说完,身边的人就立刻应下来。
“好,明日几时出发?”对上妻子疑惑的视线,唐子鹤才后知后觉的心虚解释:“公务哪有夫人重要呢?”
他眉眼俊秀,皮肤被朱红色的袍子衬得白皙,那双眼看似深情的盯着柳如是:“为夫今夜处理完公务,明日与夫人赏花同游,岂不快哉?”
柳如是闻言垂了垂眼,似乎是担忧他身体一般:“会不会太劳烦夫君了?”
说话间已经走到了书房,柳如是懂事的住了脚。
从成亲开始,她就没有踏入过唐子鹤的书房一步。
唐子鹤解释说是因为书房中有国家要务,不便外人踏足,她听完后低声应是。至此没有去过书房。
唐子鹤哄着她:“和夫人一起,怎么算操劳。天色已晚,夫人早些回去歇下吧。”
男人说着话,背手立在台阶上,他看着柳如是低头应好,扶着绛河的手回了棠棣堂后,才松了口气进了书房。
“姑爷对小姐真好。”回去的路上,白榆羡慕的说道:“听到小姐要去赏花宴,连夜处理公务也要陪小姐去呢。”
她年龄小,又是柳如是回京后才跟着她的,因此不比绛河的稳重,话语间还有着未被打磨的稚气和坦诚。
绛河头疼死了她这个性子,私下里不知道提点了多少回,也只是稍稍的改正了一些。
她轻轻看了一眼白榆,然后低声训斥:“说了多少遍了,主子的事,咱们做奴婢的少插嘴。”
白榆吐了吐舌头,仗着柳如是的好性子不以为然。
进了房,白榆伺候着柳如是换了里衣,绛河则去小厨房端了养身的汤药来。
说是养身,可唐府上下都知道,这是夫人找的名医开的偏方。
喝了就能生儿子。只可惜这药喝了两年,柳如是的肚子还是没见一点儿动静。
白榆被打发到小厨房端蜜饯,绛河就在柳如是身边陪着她。见女人小口小口的抿着棕褐色的汤药,她终于忍不住出声劝道:“小姐,这药再喝下去,身子就真的坏了。”
琉璃灯下的柳如是肤色苍白,唯有嘴唇红的惊人,她拿着帕子,不紧不慢的擦了擦嘴上的药汁,听到绛河的话无所谓的笑了笑。
“左右是个无子的命,又哪儿来坏不坏这一说。”
这话说的绛河心疼,她喃喃着:“早知道就不该回来……”
“绛河。”话被柳如是自己打断了,女人端着碗将剩下的药一饮而尽后,才如常的嘱咐:“把新做的那件玉兰海川袍并碧玉冠送到爷的院子里去。”
“就说是我前几日做出来的。”柳如是淡淡的看着灯光投在桌上的影子,像是自言自语般:“明日赏花宴,他穿这身一定好看。”
绛河不清楚主子在想什么,不过她听话,因此沉默的行礼,去拿了东西送到了唐子鹤那里去。
唐子鹤正好出了书房,听到是柳如是特地封的,他凤眼微扬,拿起衣服来仔细看了一番。
玉兰色为底,上绣有仙鹤飞鱼并山川河海,细节中处处透露着主人的用心。
他微微勾起笑意,温声冲绛河道:“有劳夫人了,你且告诉她,下次不必如此费心,她的身子要紧。”
绛河叩首应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