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空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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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漆黑的眼睛里，眼神茫然、空灵。
眼前周围的一切寂静，周围世界一片黑暗。
这里没有亮光、没有时间、没有水、没有声音、没有颜色、没有温度、没有任何物质。
这是哪里？
孤独、恐惧、寒冷、饥饿，这些感触在身体某处不断地放大。
这些情绪像空气一样充斥在身体某处，原本瘦小的身体像一个充满气体的气球一样，胀大到极致，直到身体浮起，向黑暗的尽头飞去。
但是哪里又是尽头？
于是漫无目的，随心地漂浮在黑暗里，像人们口中的孤魂野鬼一样。
不知道漂浮了多久，眼前开始有了一点亮点，就好像有人特意在洁白的纸张上用笔尖点了一下，于是内心不再，开始向那里飞去。
……
02
飞了好久。
眼前的景象开始渐渐清晰、明朗，于是视野开阔。
原来那是白点是一道洁白色的巨大星门，瘦小的身子站在前面，如同蝼蚁一样仰望，门缝里传来丝丝的寒气，透过半透明的星门，隐约看见巨门里有两个人正在下棋。
微微走上前去，轻轻伸过手，刚一碰到，手里传来的刺骨的冰寒，还没等缩手，身边的一切如同时间扭转一样。
等恢复意识，周围不再一片漆黑，空间里有了漫天的点点繁星，漫天繁星密密麻麻的聚拢在一起，形成了一条宽广的银河，这些繁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移动着，顺着银河的方向看去，在银河的尽头，那里有一个散着刺眼光芒的球体。
光芒四射。
在它周围分布着各种球体。
蓝色的、土色的、白色的、黑色的、灰色的、这些球体震撼着内心。
头顶上暗淡无光的巨大陨石无规律的快速飞逝着，撞上一个小行星，眼前爆炸出了火花。
在身体的正前方，有一个独特的球体，它表面有淡蓝色的水面，球面上有一层若有若无的飘渺的虚烟，被蓝色水面包围着的有浅浅的褐色陆地，中间有绿色的植被，过了一会儿，那边绿色就变成黑色的一片，反射不出一点光亮。
漆黑的可怕。
好像可以触碰到球体，于是轻轻的伸出双手，手上触碰到了一个光幕，反射出来的针刺，刺痛在了手上，嘴里不禁叫了出来。
而后痛感更加强烈，清晰。
身体像被人扯住一样，迅速的向后退去。
然后惊醒。
……
03
睁开眼睛，史静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周围空气里弥漫着刺鼻的酒精味，旁边有一个人在用酒精棉布小心的擦拭自己的手掌心。
痛感来源于这里。
眼睛环顾四周，所在的房间里一片寂寥的白色，四周墙壁上挂着白色的幕布，没有一点生气，就连桌子上的盆栽也垂着枝丫。
旁边的墙壁边立着巨大的玻璃柜，透明的玻璃柜里面装着各种各样的药瓶，白底黑字的标签粘贴在外面，格外明显。
笨旧的电脑在桌子上占据着大大的空间，还有桌子地下呜呜的风箱声响，扰乱心神，旁边的黑色沙发破旧，坐垫中心的皮革裂开，隐约间可以看见里面黄色的棉芯，棉芯间的漏洞像骨骼里的细小的空洞一样，瘆人。
白色的房间是学校的医务室。
因为嘴里经常出现溃疡，所以史静来过这里几次，不过只得是嘴里的溃疡有好几个的时候才来这里一次。
为了省钱。
校医务室的另一边，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戴着口罩，坐在椅子上给一名初二的学生绑腿。
学生留着利落的寸头，即使才初二身材就已经很高大了，大约有一米七的样子。
膝盖上有红肿的伤口，看样子应该是打篮球不小心弄的，那个男同学不敢直视伤口，扭过头去，喉咙里声音哽咽，眼眶中的眼泪哗哗直流，然后再用手抹一把，很悲壮。
……
04
扭头看向窗外，白色的窗帘挂在角落里，外面的阳光依旧灿烂，窗户外面的竹子葱绿，竹竿笔直，有一节节的段落，树叶的痕迹锋利，像刀刃一样。
有风吹过，沙沙的响。
史静眼睛注视的是另一边，教学楼下，那里有两个穿着粉色的小女孩在跟父母亲玩，一个女孩骑在父亲的头上，脸上洋溢着开心的笑容，挥舞着双手，父亲宽大的手臂握住小女孩的脚踝，父女俩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神情。
另一个小女孩儿被母亲在地上玩着刚买的遥控汽车。
一家人温馨。
羡慕。
05
“啊”，因为疼痛回过神来，手背上传来酒精刺痛伤口的痛感，与之还有的是温暖的手掌。
可以感受到，他的手掌轻轻的、小心的、软软的，带着一丝颤抖，用棉纱布仔细的擦拭自己手背上的创伤。
转过头来，平安前面的刘海依旧遮掩住了眼睛，看不清。
他安静的坐在身边，薄薄的嘴唇，干净的面庞，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有些疑惑。
“早上事情办完就过来了。”平安解释了一下。
声音从平安嘴里吐出，字音温柔，像春风一样，沁人心田。
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
史静往边上靠了靠，小声的“嗯”了一声。
06
早上，平安吃完包子后开车到史海一家人原来居住的地方向周围的街坊邻居问了一些关于对史海的印象。
可是让平安诧异的是，那里的人对史海这个人已经完全没有印象了，即使时间过了十年。
甚至从那些人的回答里给平安的感觉就好像是史海一家从来没有在那里居住过一样。
心里一阵困惑。
但并没有放在心上，以为只是大家都忘记了。
于是平安办完事情就过来史静的学校，到教室的时候发现教室里只有几个学生在教室里看书，一问才知道后面两节是体育课，于是平安马上下楼到操场上找史静。
刚一下楼，就看见史静在自己面前倒了下去。
07
平安眼睛看着史静手上深浅不一的伤口，棉签沾了沾酒精，问，“怎么弄的？”
酒精的刺痛感让史静眉头紧锁，身子侧过来，脑袋微微低下，“在地上捡玻璃碎片的时候不小心划到的。”
“下次小心点”
史静低头看着平安，发现他头顶有两个旋，心想，还有下次吗？不过并没有说出来，只是轻轻点头，“嗯”了一声。
声音不轻不重，刚好可以让平安听见。
将史静的双手擦完酒精，消完毒，平安站起身来到桌子上拿了一瓶药过来，另一只手里拿着纱布跟棉签。
拧开瓶盖，一股不知名的气味传来，呛入鼻腔。
用棉签在里面粘了粘，准备给史静涂抹的时候，平安拿着棉签的手顿了顿，提醒道，“等会儿，可能有点疼，忍着点。”
“嗯”
果然，棉签刚一碰到史静血红的伤口，史静的两条淡淡的细眉就拧在了一起。
史静的小手下意识的往回缩了缩。
平安用手指捏了捏史静的手尖，史静的指尖嫩嫩的，像一个瓷器光滑的瓷器一样，冰裂纹瓷器，平安轻轻的将棉签上的药物均匀的涂抹在伤口上。
“我尽量轻一点。”
平安想尽量转移史静的注意力，问，“今天中午吃什么饭？”
史静低着头，没有说话。
平安自顾自的“嗯”了一声。
时间在这个时候过的很慢，像浓稠的玉米糊一样，脑袋嗡嗡的响着。
因为动作轻，所以涂的慢，疼感像海边的浪潮一样，一阵接过一阵。
史静手上的伤口非常多，手背上基本是满目疮痍，甚至因为疼痛，小脸上已经有了汗滴。
用衣袖抹了抹，衣服上有了汗臭味。
涂抹完药以后，平安又给史静手上缠上了棉纱布，像一个医生一样，嘱咐道，“最近这几天手上不要沾水。”
还好这几天自己都在学校，不用洗碗。
“嗯”
08
缠好后，双手被包裹，史静穿鞋下了地板，活动了活动酸了肩膀关节，只是手上有伤，其他部位也都不疼，除了太阳穴那里因为倒下去的时候被擦破了皮，其他无碍。
平安从椅子上直起身子准备去结账，史静抢先一步到平安前面，小声道，“我来。”
平安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他尊重她。
转身问医生，“多少钱？”
“三十块钱。”
史静从兜里拿出皱皱的钱递了过去。
......
抬头看见墙上的钟表，表框里的时针跟分针形成了一个钝角，十点半。
09
出来医务室，史静没回教室，来到操场，阳光下有群人在绿茵的草坪上踢足球，黑色的塑胶的跑道上空无一人，有暖风吹过来，自由展开双臂，慢慢闭上眼睛，仰着小脸，阳光温暖。
暖光普照大地，冬天里的暖阳格外珍惜。
平安在旁边静静的看着她，宁静，恬静，平静，安静。
史静，好安静。
这是暴风雨前的象征。
站在山崖前，眼前是壮丽的山河风景，云烟渺渺，风从耳边呼呼的穿过，美丽往往与危机并存，往前一步，脚下是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
过了一会儿，睁开了眼睛。
10
史静微微弯腰，扶着墙壁脱下硬硬的鞋子,整齐的晒在操场上，让阳光驱赶鞋子里的寒冷。
史静赤裸着双脚踩在充满空隙的跑道路上，感觉像八爪鱼一样吸着脚盘，跟踩在硬硬的水泥路上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小脚踩在塑胶跑道上会减少很多压力，所以很舒服，像按摩一样。
低头，脚丫子顺着明显的跑道白界线，缓慢地向前走着。
旁边网状的铁丝那边，篮球场上穿着不同颜色校服的男生在挥洒汗水，这就是篮球魅力，或者说是运动竞技的魅力，它可以让互相不认识的人在一起挥洒汗水，相互信任，他们会因为赢一场比赛而高兴，也会因为输了一场比赛而难过，但最终他们会在比赛结束的时候相互恭喜，或相互安慰，约定下次再来过，于是这些人之间就有了纽带，有了联系，朋友也便产生了。
在旁边阴凉的树荫底下，坐着二年级的女生，她们手里拿着没有开瓶的矿泉水，等待着在休息的时候送给喜欢的人。
他们这个年纪也该有喜欢的人了。
平安看了看走在前面的史静。
那你呢？
是你呢。
很久以前就是了。
走了很久，起码我是这样认为的。
11
史静揉了揉酸了的眼眶，脚丫子下面都是红色的印记，小脸上有些汗滴，在阳光下熠熠发闪。
有些累了。
操场很大，所以史静只走到一半就回去了，还不到正午，她的影子斜斜的躺在地上，他的影子也是，他们俩人的影子好像快要紧挨到一起了。
回到原来的位置，蹲下穿上鞋子，站起来，个子依旧是小小的，头发散在肩膀上，因为刚洗过头，微风一吹头发就乱扬着，吹过来，有淡淡的花香味道。
平安抬起手腕，低头看了看时间，现在已经十一点了。
“去吃饭吧。”
史静微微点了点头。
到教学楼前的时候史静前走了一小步，伸手扯了扯平安的衣摆，衣摆被扯的皱皱的，史静的力气不大，可能怕被拒绝，所以声音断断续续，有些结巴，但吐字清晰。
小声说，“去食堂吃吧，现在，他们还在，上课，人不多的。”
平安看着眼前的小女生，少女乌黑的发丝在阳光下略显发黄，肩膀露骨。
“听你的。”
放下衣摆，史静低头走在前面。
12
看着窗口很多的菜品，扭头对着史静问，“你们学校有什么好吃的菜？”
史静看了看窗口有一道鱼菜，于是回答说，“学校的鱼挺好吃的。”
平安点了点头，对着打饭阿姨道，“一份鱼，一份青菜，一份白菜，一份米。”
转身问了问史静，“你吃什么？”
史静看着档口，说，“一份青菜，一份米。”
平安眼睛盯着史静，“为什么？”
史静接过来盘子，手伸进兜里准备拿钱付款，声音从嘴里说出，“以前一直都是这样的。”
以前一直都是这么吃的，所以你不用可怜我。
平安止住道，“我来吧。”
史静推开平安的手，摇了摇头，小声道，“不用，我请你。”声音里透露着坚定。
我有钱，不用你的钱。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空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