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耀目之光》棉球尾妹妹

5、住在她楼下

　　她厌烦这种饭桌上说话的人。
　　来吃饭，带的东西没有给自己的，吃着自己掏钱买的菜，还得顺带数落一下她不会做菜。
　　别说这样的男人，这样的人白言都很少见到。
　　郑大成没想到她在家里脾气也这么大，有些讪讪。
　　王惠看不惯她这个样子，把筷子一摔：“怎么说话呢？小郑好歹是客人，你跟那家人家四年，是一点好都没学到啊。”
　　白言气恼她这么说：“那我还跟了你一年呢。”
　　言下之意，她要是没学到好，她这个母亲也有责任。
　　一句话，把王惠堵得哑口无言，当着外人的面，她还要维护好好母亲的形象，不能让外人知道白言生下来这么多年她总共就养过一年。
　　郑大成是真不当自己是外人，眼看着王惠都闭了嘴，他却还道：“白言，不是我说你，你怎么和你妈说话呢，俗话说咱们国家最重孝道，孩子不可以忤逆父母，更不可以和跟父母顶嘴的，你快跟你妈道歉。”
　　白言不知道郑大成在这里面算老几，但她看着就膈应：“在我们当今社会，你这样的叫妈宝男！”
　　“哎你……”
　　“你们吃饭怎么没叫我。”一个突兀的声音打断这一切，随着拖鞋的踢踏声，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高瘦的身影，头发如同鸡窝一般，面色泛白，看样子像是许久营养不良的人一样。
　　他就是宋叔叔的亲生儿子，王惠的继子，宋子轩。
　　他旁若无人的坐下来，拿了筷子就夹菜吃。
　　王惠陪着笑脸将自己的那碗白米饭端到了他面前：“刚想喊你的，我们还没开始吃呢。”
　　宋子轩夹了满满一筷子菜塞到嘴里，随后又扒了了几口米饭，嚼着米饭，嘴还张开说话：“你们怎么不吃啊，吃啊。”
　　白言看着他若无其事的样子，嗓子一哽，似乎要有什么吐出来了。
　　她强忍着想要呕吐的冲动，起身道：“我还有事，先走了，你们吃吧。”
　　背后的王惠直接炸了：“白言，你真是和你的名字一样，喂不熟的白眼狼！怎么对你好都没有用。”
　　白言紧握着拳头，猛力的甩上身后的门，她转头，看着这个早已经换掉的房门，心里的悲凉逐渐扩大，她真的是白眼狼吗？被自己妈妈喂了一年的白眼狼。
　　对于心底的悲切，她只能昂起头深呼吸，将所有的委屈和难过咽下。
　　她不想在这样的情绪里挣扎。
　　她缓慢的下楼，觉得每一步都走得无比沉重，她曾经想过，回来之后的时间会过的很快，她很快就可以回海城，再也不会回到这个让她伤心的地方，回来之后才发现，每 一天都那么的难熬，明明可以买一张车票就能回去的海城却变得距离她那么的遥远。
　　就算她回去，继母和爸爸的那个家也不再欢迎她了……
　　“白言！”身后，有个男人的声音喊住了她。
　　白言转身，面无表情的看着来人。
　　宋子轩像是跑下来的，还有一些气喘吁吁，看着白言，带着一种及其别扭的语气：“那个，对不起啊，以前还小，那时候不懂事，海子也因为别的事儿进去了，你就别太记着了。”
　　多么轻描淡写的话语，就可以将她曾经经历过的屈辱恐慌全都磨灭。
　　那些曾经经历在她身上的痛，就这样被别人一句话给抹平了。
　　记忆倒流，那一夜的害怕，挣扎，嘶吼，全都涌入了脑海里。
　　白言咬着牙，眼睛因为愤怒充满了血丝：“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你是帮凶，你也应该进去的！早晚有一天我也会把你送进去，人渣！”
　　……
　　今天对于白言来说是世界末日，她所有不想提及的，不想回想的，不想看见的，都经历了。
　　她现在只想回家，吃药，睡觉，明天还要准时上班，她还要生活下去。
　　对于那些人来说只是无足轻重的过去，但对于她，却要用药物控制才可以不用想起。
　　老旧的小区一到了晚上人就少的可怜，路灯有几个因为线路老化已经不亮了。
　　白言怕黑，打开手机的电筒，灯光也显得微弱。
　　她快步的朝着自己那栋楼走着，希望快点到家。
　　快到她家楼下，远远她就看到一个身影站在单元门旁，应该是在找单元门钥匙的人，门前没有灯光，时常要拿钥匙摸索着半天才能开门。
　　她没有多想，低头朝前走着，可等到她走到单元门口，那个身影还没有动……
　　白言有些慌了，握着包里的钥匙却迟迟不肯掏出来。
　　不然她也假装慢慢掏钥匙好了。
　　白言低着头，认真的盘算，却感觉身侧的人逐步向她靠近……
　　“白言！”
　　白言吓的一个哆嗦，惊恐的抬头，才发现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是程一帆。
　　不知怎么，当发现来人是程一帆之后她内心的慌乱，恐惧和暴躁一瞬间被抚平：“你这么晚还送快递啊？”
　　程一帆看了一眼时间，都快十点了，他估计没有哪个快递员能这么勤勤恳恳，不过还是含糊的嗯了一声，像是关心，却又及其自然的问道：“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我去我妈那里了。”白言放心的掏出了单元门钥匙，拧开，打开单元门示意让他进去。
　　“你妈……”程一帆记得她和她妈妈的关系并不好，高三那年被她妈妈接去养，可连周六日也不愿意回家，但想着那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也就没问，改口道：“你妈妈这些年还好吗？”
　　白言点头：“挺好的。”对于王惠的事情，她无话可说。
　　白言跟在程一帆的身后上着楼梯，好奇的问他：“快递员挺辛苦的吧？你一个月能挣多少钱？”
　　这可问到程一帆的知识盲点了，因为他根本不是干这个的：“不多，够吃够住。”
　　白言感同身受的点头：“现在压力大，能够吃够住已经很好了。”
　　说着，两人走到了五楼，程一帆站在501的门口，停住脚步，转身看着她，点了点头，伸手在口袋里掏出一串钥匙，找了半天找到一个比较新的，在白言诧异的目光中，打开了501的门。
　　“要不要进来坐坐？”程一帆很大方的站在门口，邀请她观看自己的家。
　　“你住501？”
　　“是啊，刚搬过来的，这里房租便宜，距离快递站也很近。”程一帆回答的坦荡，反问：“你住在哪里？六楼么？”
　　白言愣愣的点头：“嗯，601。”他的楼上，更是……他的头上。”
　　“怪不得，我以为你一直跟着我要进我家坐坐。”程一帆说的总让人听着有点不一样的感觉。
　　白言没深想，笑了笑：“我以为你在送快递。”
　　程一帆指了指自己的房间：“进来坐坐？”
　　“不了。”白言摆摆手：“我先回家了，明天还要上班。”
　　“好，不打扰你休息了。”程一帆说完，进屋，关门，一气呵成。
　　白言站在门口愣神，他怎么好像有点生气的意思？
　　应该是她感觉错了吧？
　　不过程一帆高中的时候就挺坏的，高二的时候奶奶生病住院，她请了一个星期的假回了乡下去照顾奶奶，等到回校之后程一帆她骗到男生宿舍，把门锁起来不让她走，逼问了她一下午这一个星期所发生的所有事情。
　　最后还要埋怨自己为什么不先跟他说一声再走。
　　打那时候起，白言无论做什么都习惯跟程一帆说一声，是真的怕了他了。
　　这次回来她内心也曾忐忑过，害怕遇到他，害怕他还和以前一样，将自己关起来，逼问自己这些年都去哪儿了，为什么从来不主动联系他……
　　再次的相遇，没有白言想象的画面，他成熟稳重了很多，再也没了以前的痞气。
　　白言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满脑子都是程一帆在自己的楼下，成为了自己的邻居。
　　她翻来覆去，起身，去拿了药，吞了两粒才再次躺在了床上。
　　……
　　楼下，程一帆同样的躺在床上，手里举着一张大头贴，是他高一时带着白言出校和她一起拍的。
　　那时候的白言很内向，不肯和他合照，他威逼利诱才拍了这么一张两人的合照。
　　两人稚嫩的脸上扬着笑，程一帆像是搂着兄弟一样搂着白言的肩膀，白言还摆出了剪刀手。
　　那时候，他问过白言两人能不能一起去上一所大学。
　　后来他出了国，跟她也失联了，再见面，什么都不一样了。
　　……
　　白言做了一个奇怪的梦，与其说是梦，不如说是她的回忆，她从来没有回忆起的回忆。
　　已经不记得是几年级，周六，她因为生活费不够，所以没选择回家，程一帆带着她出了校，两人在学校附近的步行街逛了一下午，程一帆在拍大头贴的机器前停下，喝了一口饮料，将盖子拧紧，偏头看她：“要不咱们也拍一张？”
　　白言咬着烤肠，摇摇头：“不要。”
　　她当时的想法很简单，她没钱，她吃的烤肠和喝的饮料都是程一帆请的。
　　再要拍大头贴的话应该她请程一帆才对，可她兜里已经没有钱了……
　　程一帆以为她害羞，非拉着她进了大头贴的机器里。
　　那时候大头贴机器还可以选择背景，程一帆选了一个满是粉色爱心的背景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