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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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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迷糊糊中有只大手将我轻轻地拍醒:“小三,到了。”我百般不情愿却也只好无可奈何地撑开了如山重的眼皮,无精打采地下了马车。
门口的那对石狮子倒是一如既往的威风凛凛,怒目圆睁。
不愧是爹,居然明了自己的石像镇得住门,实在是高瞻远瞩,难能可贵哪!我一边稍带恶毒地腹诽着,一边挪到朱红铮亮的大门前。
门轧轧着徐徐打开,厚重沉闷的开门声压进心中,说不出的抑郁。
一只脚刚跨进来,便听到一声如狮吼般的怒骂:“混账东西,又去那风月之地厮混去了?还不快跪下!”
我连忙抬脚进门,扑通一下跪倒在地。但见一不怒自威怒了更威散发着强大的气场的中年男子大步走来,正是我爹。娘和二哥一言不发地尾随着。
瞟见二哥,我如同看到救命稻草一般激动。二哥那张能把公猪说成母猪的巧嘴往往到了关键时刻还是能够扭转乾坤的,虽说不到万不得已我也不想欠他的人情……
我抬眼正欲向二哥使眼色,哪知目光恰好与爹撞上。爹拧紧了眉,喝道:“挤眉弄眼的作甚?!别指望你二哥帮你说话!”扫视了我一番,嫌厌似的将头偏向一边道:“这般邋遢,丢尽了我七王府的颜面!”
我下意识地摸了摸脸,光溜溜的。没错,假胡子早已取了啊。接着视线向下移,顿时恍然大悟:是了,原来是这衣服惹的祸!
今早素心不知哪根筋抽了要我协助她完成一幅泼墨图。我一想好歹是行风雅之事也就爽口答应了。哪知她眼光流转,掩口嬉笑,柔声道:“三公子只需闭上眼即可。”
我无奈的照做,隐隐的想到大哥儿时的一件趣事,却不知怎的头皮有些发麻。
哗啦一下顿觉前胸传来湿热感。睁眼一看,前襟上一大片茶渍印迹。
我缓缓地仰起头,尽我所能恶狠狠地瞪视着她。素心却一脸无辜,怯怯道:“人家……人家只是以茶代墨,想使你的衣服也能像人一样脱俗……人家知道自己错了,笨手笨脚的,什么事也做不好,长得又丑,今日人家也不敢在公子面前献丑了。”
“呵~~呵~~”一窝闷气在心里横冲直撞却找不到出口,示威似的鼓起肚子,越胀越大。
不就是上回当着众人的面诋毁了她几句嘛!这女人的心,当真比针眼还小啊!
况且别人的泼墨图那是气吞山河,豪情万丈,她这算什么啊?就一小孩尿布!
当然这话也只能在心里溜溜,要是窜了出来,天知道还有什么样的损招等着我。我算是服了她,只好就此作罢。本想着回府就换,哪知出了这档子事,倒也忘得干干净净。
我默默地垂下头,等待着爹滔滔不绝的训斥。不料半晌都没动静,正欲抬头,听见爹长吁一声,有些疲惫地道:“怎么还是这么不懂事啊!你可知皇帝赐婚于你和何丞相之女,下个月就要大婚了啊!唉……”
赐婚?!
我的头轰的一下炸开了,忿忿地脱口而出:“再怎么赐也不应该赐到我头上啊?二哥都还没定亲呢!”昂首间瞥见二哥那双桃花眼微眯着,似笑非笑的望着我。
怎知这话却是引火烧身,爹爆发似的喝道:“本来确实是赐婚给你二哥的谁知那何家大小姐一哭二闹三上吊非要指定你为夫婿所以丞相只好上奏给皇帝结果就变成了这样”换了口气,接着斥道:“你这小畜生是不是勾搭了别人黄花闺女所以她才死皮赖脸的缠上你啊?”
啥玩意啊,这是?!
我的头炸得更厉害了,本想仰天长啸一声以抒发胸中愤懑之情,不料一口气还未提上来眼前却一黒,就这样光荣地昏了过去。
再次睁眼时却见一片似海的昏黄。四周静谧得只听到聒噪的蝉鸣和不知名的飞蛾拍打着翅膀的声响。清寂的空气包绕着我,一丝若有若无的孤独弥散开来。
我欠了欠身,却未料床尾有人趴着,被我这么一动弄醒了。随即便看到了大哥那张熟悉的脸一寸寸靠近,睡眼迷蒙的眸子渐渐有了焦距,一点点恢复了往日的神采飞扬,又一下子变得柔情似水。
嘴角不自觉地勾了起来。原来,醒来时有人陪伴在身旁竟是这般的安心。
大哥咧嘴笑了笑,朝门外喊了声“醒了!”,只听门嘎吱一声打开,二哥一面摇着他那把檀香摺扇踱步进来,一面戏谑道:“我就说没事!我看哪,还是爹说得对,这小子是羞愧难当,企图装昏蒙混过关啊!”
我低头作势呜咽道:“我真的,真的和何姑娘一点关系也没有!可爹……爹他……”俨然已是泣不成声。
大哥忙扶着我,圆场道:“小三啊,爹其实挺疼你的。你是没有看见爹发觉你真昏后那焦急的样,还把神医步久都请来了!”
步久是扬名四海的神医,端得是配得上妙手回春这四个字,只是脾气甚是古怪,做事是众所周知地随心所欲。
我的八卦之魂不负众望地萌动了,于是我立马极没骨气地讨好般笑道:“那步久怎么说的啊?”
大哥没好气地白了我一眼,道:“现在怎么这精神了啊?”
“爹常教导我要眼观四处耳听八方,我现在观是不能观了,可是不能违背爹的谆谆教诲呀,所以我强压住心中的悲痛努力地八一八听听啊!”我一脸委屈,二哥在一旁看好戏般的将摺扇收起,用扇沿轻巧地拍打着手心。
大哥的脸颊些微地抽搐了一下,清咳一声道:“他一看你脸色,搭了搭脉,丢下一句:‘我不救无病之人,你要把他手指剁了他准醒,还会生龙活虎地嗷嗷直叫呢’便走了”
饶是我一张老脸也不禁有点挂不住,我干笑两下便要下床。大哥好心地伸手欲搀我,我顺势一勾,将大哥和另一旁的二哥揽向我,得意洋洋地痞笑道:“得此二妻,夫复何求,看来我是艳福不浅哪!”
大哥一愣,略带些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一旁的二哥却缓缓将脸贴了过来,一双桃花眼深情地凝视着我,白皙修长的手指抚过我的面颊,冰冷的触感使得我的心也一凉。但见他唇角扬起一优美的弧线,拖着音情意绵绵地唤道:“相公!”
我鸡皮疙瘩掉一地,不动声色地将手轻轻从大哥二哥的肩上移开,冲着二哥露齿一笑:“怎样,手感可好?”
二哥一脸陶醉地答道:“竟比那绣缘庄的上等绸缎手感还要好,相公真是保养得当哪!不过奴家可是天生丽质啊,相公要不要试一下啊~~”
我一时有些语塞,只好拱手道:“小弟我自愧不如甘拜下风,比不上您老人家的脸皮刀枪不入水火不侵的。小弟我突然想起还要与我娘一叙,今日便就此打住吧!”
二哥意味深长地拍了拍我的肩,斜着眼狡黠地一笑:“功夫尚未到家,小三仍需努力啊”说罢,拖着一边早已石化的大哥,三人一同出了房。
月下三人的影子合成了长长的一条线,无声地彰显着只属于我们间的默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