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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出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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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焕被这个故事弄的莫名其妙,古往今来是个冰族人都知道九月十五日是个难得一见的好日子,怎么到了潇的口里反倒成了什么类似于鬼节的日子了?
疯了疯了,这丫头绝对疯了。
飞廉公子也被噎住了,这什么跟什么。
“抱歉。”鲛人少女低着头,小声说道:“潇坏了兴致了。”
“没关系。”
这三个字居然是云焕说出口的,这让人不由得有些惊讶。
正在这时,飞廉看到远处有一个卖花灯的小摊,有些好奇的走了过去,他的身影在光影交错中,没有丝毫的黑暗。
几个孩子围在飞廉的身边,嬉笑着,显得那么的热闹欢快,不可否认,飞廉确实是所有人目光的中心,光明与希望祝福他,黑暗与肮脏不敢打扰他,他的童年,有着族人与双亲的疼宠,他的前途,真真正正的信念与理想照耀。
然后,在所有人的祝福中,无比幸福的度过一生。
云焕这样想着,只觉得心里无限的冷漠悲凉。
呵,那自己呢?
出生即背负着黑暗,骨血里淌漾着仇恨,随着血管流边身体的每一个毛孔,挣不出,逃不掉,只能一点一点的被吞噬。
他觉得仿佛有一个巨大的裂缝出现在自己和飞廉之间,一点一点,慢慢扩大,最后终于无可修补。
他和飞廉,到底不是一路人啊。
这世间,还有谁,可以陪伴他呢?
“主人?”潇有些担心的看着云焕,轻声唤道。
云焕猛的回过神来。
是了,这个云荒上,还有潇,可以陪自己度过。
其实云焕是一个经常作噩梦的人。
在他的童年和少年时代,切确的说是在没有进入帝都讲武堂的时候,他时常梦到自己的骨头被什么东西磨损折断,鲜血从割开的血管中汩汩流出,一切酷刑结束时,他想要挣扎,却发现自己被从高空扔到地上,一根无形的绳索绑住自己的四肢,将自己像一个祭坛一样的台子拖去,然后跌入一片金光,自此万劫不复。
只是他从来不曾想明白这个梦是什么意思。
后来,随着姐姐来到帝都,他又开始做另一个噩梦。
他来到一幢华美无比的房子,锦绣布满了各处,他满怀期待的走进,掀开锦绣,却诧异的发现里面居然散发着另人作呕的腐烂气息,房子里面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鬼!
他惊慌失措的想要逃开,但是门被牢牢的关着,恶鬼用贪婪到另人恶心的眼看着他,他拼命的逃,来到了那个楼的最顶层,一条绳索如他所愿垂落下来。他伸手,却竭尽全力都无法抓到。
他一脚没踩稳,摔下楼去,却听到自己身旁也响起惊恐的呼声,回头一看,大惊失色:“姐姐?!”
不止姐姐,还有云焰,以及无数的族人……
他在一个仲夏的夜晚被这个梦惊醒过来,却在一瞬间明白了这个梦意味着什么。
那撞华美的建筑,其实就是这个帝都,繁华掩盖了深渊,争权夺利,贪婪欲望,吃人不吐骨头,一旦进入,极难挣脱,头顶的救赎永远可望而不可及,一不小心,便会连着所有至亲至爱的人,一起堕入地狱,永不超生。
那明明是个夏夜,可是冰族少年却觉得冷。
讲武堂一众新出科的少年,终于在或情愿或不情愿中迎来了人生中的第一场战役。
地点:西荒砂之国。目标:平叛。
飞廉对与此次出征可谓是心不甘情不愿至极,因为这次出征的目标是要去族灭一批不愿意按照沧流帝国的意愿迁入指定定居点的,只想过游牧生活的西荒普通牧民。
为了这种事,就要杀人?!
其实云焕心里也并不是很愿意,他出身剑圣门下,知道何谓苍生何辜,心里也一直有一个为天下苍生拔剑的梦想。
可是帝都而今的局势,根本不容他想对还是错,他一个不小心,那便是举族尽灭,当一个人连自己的安全都难以保全,还如何能去想苍生何辜?
飞廉还可以去抗议一下,但他绝对不行。
或许……自己,一直在羡慕着,嫉妒着那个与自己并称的同僚吧!
但是不管牢骚不牢骚,该去还是要去的。
西荒砂之国,空寂大营。
卫默、青络、云焕、飞廉被分在同一组,负责驾驶风隼的是云焕那不能称之为傀儡的傀儡——潇。
“我近一段时间仔细研究了一下西荒当地的一些情况。”飞廉缓缓开口:“听说当地好象有一位女仙,剑术非凡,常年护佑砂之国的牧民。”
云焕眼底的神色不易察觉的变了一下。
“从描述来看,很像是前朝的——剑圣门下。”
“云焕,你一直喜好研究前朝历史文献,想必对前朝剑圣一门也有不少了解吧!请你说一说吧!”
云焕猛的抬头。
飞廉他什么意思?难道,他已经知道了?
“云焕?”
深深吸了一口气,或许他并没有起疑,如果自己表现的不正常,反而让飞廉知道了那件事,自己便是死无葬身之地。
“空桑剑圣门下的历史,可以追溯到御风皇帝建立第一冰帝国的时候,经过数千年的发展,现在已经成为云荒上最大的门派。
“现下我国第一号通缉犯,前朝名将西京,以及,现下在无色城的空桑皇太子妃白璎,都是剑圣门下的弟子。”
“而现在的当代剑圣,分别名叫尊渊和慕湮,尊渊剑圣在百年前的裂镜之战中战死疆场,只剩下他的师妹慕湮剑圣。”
“切,什么女仙啊,活了这么多年,我看是女妖,没准啊,还体表被毛像个猩猩——哎呀我的娘啊——”
“卫默!”飞廉慌忙上前,扶助被云焕狠狠打了一拳的卫默,看了一眼云焕,拉着卫默去一旁的屋子里上药。
云焕还余怒未消。
师傅那么清婉美丽的女子,是个女妖?还体表被毛像个猩猩?该揍,真是太该揍了!
“哎呦,飞廉你轻一点,下手这么重干什么。”卫默叫的活像在杀猪。
“包扎伤口本来就是会疼的,我已经很轻了!”飞廉一向好脾气,可是今日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居然张口就这么冲。
卫默迫于飞廉的‘淫威’终于保持沉默,飞廉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不是我说你,好好的为什么非要和云焕起冲突啊,现在自己吃到苦头了吧。”
一听这话卫默不干了,“我怎么惹着他了啊,不就说了一下那个空桑女剑圣,他至于反应那么激烈吗!我看他就是没事犯抽,真是,是公鸡总会打鸣的,是云焕总会揍人的。”
至于公鸡和云焕有什么关系,打鸣和打人有什么关系,那只有瞎扯的关系,飞廉也只是苦笑了一声。“行了你,被打了一下而已啊,至于反应那么激烈吗,被要了命似的。”
“喂,飞廉你这说的是人话吗?!你去挨一拳啊!”卫默恨恨的说道:“一定要给那小子一个教训,不然改天他会把人给打死的。”
“哪有那么夸张?”飞廉不以为意。
“没那么夸张,好,你等着,迟早有一天你得被他给打死,到时候我就把你们家碧带我家去,新名字我都给她想好了,就叫鱼二乐!哎呀妈呀~~~~”
飞廉眼里的怒意仿佛正在燃烧的火焰,先咒自己不得好死,再对碧出言不逊,这家伙确实欠抽!
将药扔在一旁的桌子上,转身出了军帐。
云焕终于没有做噩梦。
或许是今日卫默和飞廉的关系,他梦到了师傅。
仿佛还是自己在剑圣门下拜师学艺的日子……多么美好而遥远的过往啊,回不去,忘不掉,只能成为一个灵魂深处的缺口,提醒自己生命中曾有这么一段如诗如歌的岁月。
“焕儿,剑圣门下之人,只为天下人而战,剑圣门下之剑,只为天下人而拔,切记切记啊!”
当年师傅说这段话的时候,自己是怎么回答的?
好像是……弟子谨记在心?
那个对自己来说像母亲一样的女子,若是有人敢对她不敬,那他一定要让那个人付出代价!
“恩……”轻轻的叹了口气。
潇此刻坐在云焕的军帐外。
她不知是如何搭起了一个法台,在坤位上双膝跪地。
香烟慢慢生起,子时已到。
冉冉升起的烟让潇想到了葬礼上焚烧死人的烟火,悲哀而惨烈,一点点的蔓延在心里,令人窒息。
许多年前,鲛人还没有沦为陆上人的玩物时,曾经有一位美丽聪颖的海国公主,与一个空桑少年相恋结婚,幸福美满的过了几十年。
怎奈生老病死轮回不止,几十年后,空桑少年无可避免的衰老死去,海国公主伤心欲绝,为了和恋人再续前缘,她发明了一种奇特的法
术,可以找到一个人的转世之身。之后又与那个空桑少年的转世的相守了许多年。
海国公主在临死前,担心这个法术会被卑鄙无耻的小人肆意利用,又给这个法术设下一个禁忌:施咒者必须全心全意的爱那个人,不然
必将尝遍心碎之苦而死。
随着仪式一步一步的进行,她越来越紧张。
这次的他,会是个什么样的人呢?会不会一样的温柔,一样的和气,还是,会变得很凶?
若是找到了,就该离开了吧,
可是,云少将,对自己也很好啊。这两个人,到底该选谁呢。
低着头,仪式暂停。
沉思片刻,潇轻轻的抬起手,带起来一阵风,台子上的蜡烛熄灭。
不,她要留在云焕这里。
死去的人已经死了,活着的人才是最重要的啊。
况且,这一世的他,未必还是曾经的那个他啊,两百年前有一个叫做璃水的族人,就是前车之鉴啊。
所以,她决定安安心心的,先呆在云焕身边。
自己现在这个主人,也没有什么不好啊!
这场战打得非常顺利,西荒军队的战斗力与沧流帝国根本不是一个档次的,曼尔戈部落兵败如山倒,很快,一些望风而动的部落也重新向帝国称臣。
打了这么一次胜仗,云焕却高兴不起来。
心情烦闷的披上一件衣服,走出去,抬头望着弦月,仿佛回到了幼时,冰族的孩子在夜里静静的看着天空,任由思绪飘到极远的地方。
他注意到地上的人影,非常熟悉,轻声唤道:“潇?”
鲛人女子回过头:“少将,是您?!”
“天色已晚,少将不回营好好休息吗?”
“睡不着。”云焕回答:“你陪我走走。”
“是。”潇回答。
就这样沉默的走着,谁也没有多说话。
潇只觉得脚下踩了个什么东西,险些摔倒,幸好云焕及时拉了一把。
潇低下头弯下腰,捡起那个拌她的东西,惊异的发现居然是一个蛇形木牌,上面画着一条花纹妖异的蛇,首尾相接,色彩艳丽至极,不知是用什么涂料画成,哪怕过尽千年依然有着让人叹为观止的魅力。
“你在看什么?”
潇没有回答,手轻轻的拂过,转到木牌底部,轻轻转动了旋钮。
木牌上的蛇随之扭动起来,颜色越发的黑暗,却越发令人觉得艳丽。
他并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他也并不打算让潇把木牌放下或给他,因为他好奇了。
自己……很少这么孩子气吧。
终于,潇将旋钮转到了尽头,木牌上美丽却不祥的蛇猛的从木牌中挣出,蜿蜒着身子,吐着信子,口中发出愤怒的狂呼,仿佛不满有人惊醒了它的长眠。
“啊?!”
潇惊呼,慌忙将旋钮反方向转动了一格,说来也奇怪,潇这么一转,那蛇立刻缩回了木牌,重回到转到尽头前的姿势。
潇也算是大胆,居然敢伸手重新摸过木牌表面,光滑依旧。
潇疑惑的抬头看了看云焕,对方却忽然察觉到什么似的,一把抓起她的手臂,往他们的风隼那里急冲而去。
他用的是剑圣门下的绝技,速度之快,连飞行都只能勉强比拟。
“少将?”潇有些惊慌。
“镇静。”云焕压低声音回答一声:“来不及了,飞廉他们在距此地数十里,我麾下的将士无法应付,只能靠我们自己,过一会进了风隼,一切听我指挥。”
“是。”虽然不太明白,但潇还是回答道。
啪的一声,风隼的门被打开,又啪的一声,门被关上。
潇这时才看清外面的情况,却忍不住惊慌。
鸟灵!
西荒的大漠上,忽然出现了无数的鸟灵,铺天盖地叫嚣着冲来,血红色的眼睛映着鲛人女子苍白到惨白的脸色。
“镇静!不要紧张。”云焕说道,在危险情况下,越是慌乱,就越容易将自己置于更加危险的境地。
潇抿着嘴唇,点头。
“做好准备。上箭。”
潇立刻将左侧手闸像前推了一半,云焕按住她的手背,“先不要着急射出去,等我指令。”
潇点了点头,破军少将,是战场上的神,他的话,绝对不会有错。
“近一些,再进一些。”
鸟灵继续疯狂的飞舞着,嗜血的红更加触目惊心,潇觉得自己的心脏急速收缩着提到了嗓子眼。
终于,在那些鸟灵距风隼不足十米时,云焕低声厉喝:“射!”
羽箭嗖嗖的飞了出去,划过一道道弧线后,插进鸟灵的身体,鸟灵的怒吼转化为惨嚎,仿若鬼哭。
中了!
潇心里顿时安定了不少,云焕深吸一口气,“你留在风隼里,我去去就来。”
“少将,外面很危险!”
“我知道。”云焕回答:“在风隼里听我指令行事,不要轻举妄动。”
“是。”战场之上,只有命令与服从。
云焕拔出光剑,跳出巨大的机械,即使在妖邪遍野百鬼夜行之时,依然有不可逼视的光芒,宛若君临天下的王者。
云焕将光剑踩在脚下,御剑而飞,从腰侧掏出随身携带的弓,没有羽箭,直接那样拉开,将剑气由指尖灌入弓中,在拉至极点时,一松弦,由剑气凝成的三支羽箭立刻飞射而出,不偏不倚,正好射中三个鸟灵首领的眉心,这就叫擒贼先擒王。
鸟灵首领根本没有想到会有这么一箭射来,根本没来得及反映便死去了,尸身迅速异化,化作了无数的亡灵,在天宇,下飘散,消失。
“潇,启动风隼,先屏蔽起来,然后,驾驶飞入鸟灵中,朝各个方向连射十五次!”
如是几番之后,鸟灵的数量急剧减少,但是,云焕由于直接和鸟灵交战,身上已有多处伤痕,无法继续如方才那般战斗,勉强提起一口真气,御剑飞回风隼中。
“少将,您没事吧?!”潇关切的问道。
云焕摇摇头,“继续射击。”
“可是,少将,羽箭已经用完了。”
“什么?!”云焕倒抽了一口冷气。
沉思片刻,云焕将光剑插入箭室,“潇,继续,像前方连射三十次!”
“不要犹豫,只管射便是!”
嗖嗖嗖!
剑气化成的羽箭飞快的射了出去,潇惊异无比:“少将您……”
云焕的嘴唇抿出了血丝,这是剑圣门下的禁忌,以剑气化为大量实体武器,会极大损耗使用者的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