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沉》明镜尘

8、傀儡

　　之后不知道那个叫云焕的冰族少年用了什么方法，总而言之潇不用再跟着宣武那个老变态了。
　　当宣武少将咬牙切齿的通知她她成为云焕的新傀儡时，她居然有……有当初和夜青一起去欲界时那种期待略有些紧张还有些高兴的心情？！
　　看来自己真的是和这群人在一起呆久了，脑子都不太正常了。
　　来到云焕身边不过几个月，流言飞语就传到满天都是，什么云焕让她来做傀儡是因为自己想吃独食啊，什么让她驾驭风隼简直是个笑话啊，什么云焕迟早有一天得让这个鲛人给害
　　死啊……多不胜数。
　　而一贯对他人评论无动于衷的云焕也终于不淡定的反驳了。
　　“吃独食？可笑啊，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一天不乱搞就浑身难受？！”
　　“笑话？我看她可比在座的不少人聪明啊，让你学会驾驭风隼只怕比让她学会还困难不少。”
　　“死？既然你那么怕死为什么还要来讲武堂？为什么还要做军人？！干脆找个清闲的位置混混日子得了。”
　　一贯冷漠的云焕，对于这个鲛人确实非常的维护。这一点讲武堂众人有目共睹，都说云焕是既飞廉之后沧流帝国第二代鲛人控。
　　并且，云焕找了个没有服过傀儡虫的鲛人给自己做傀儡的事情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千传万，终于传到了上位者们的耳朵里。
　　这不有一天，智者大人召见巫彭，询问讲武堂新一批战士训练结果。
　　“这一批战士非常优秀，尤其是其中两个叫飞廉和云焕的孩子，很了不起，堪称军中双壁。”
　　巫彭如是回答。
　　“哦？”那个智者轻轻的笑了起来：“是吗，那很好。”
　　“可是我怎么听人说，那个叫云焕的孩子，居然让一个从未服用过傀儡虫的鲛人，来和自己搭档呢。”
　　巫彭在心里大骂这是哪个多嘴多舌的混蛋，什么事都往智者那儿捅，一边又有一点自责，自己没事跟智者大人提这两个人干什么，唯恐智者不知道自己的功绩，真是东西可以乱吃
　　话不能乱说啊。
　　“嗯，确实有这么一回事。但是，但是……”巫彭又开始在心里大骂云焕，想学人飞廉学什么不好啊，非要学恋鲛癖，现在我想为你开脱都很费力。
　　“没关系。”智者仿佛并没有责怪的意思，说道：“我只是很好奇，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孩子，居然会做出这种举动。”
　　“是。”巫彭一边应答着，一边擦着冷汗。
　　“传我命令，带云焕来神庙。”
　　神庙是一个妙不可言的地方，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连云焕这样的人来到这里之后都不由得觉得呼吸有些不稳。
　　在自己无数个黑暗的梦境里，曾经见过的场景，为什么和这里这么相近呢？
　　越靠近那个智者，他只觉得似曾相识，仿佛前世曾经见过。
　　前世啊，前世。沧流冰族是不信这些的，轮回安在？宿命安有？尘世浮生中，这些不过是虚无缥缈的代名词，然而他为何会有如此奇怪的感觉？仿佛眼前的景象，他很早就放在心
　　里，埋在骨血里，今日不过是将它重新拿出展开。
　　茫然无措的跟着巫彭元帅来到智者所划定的，允许除了圣女以外允许人接近的最近之处，直到潇的手碰了他一下，他才回过神来。
　　抬起眼，看到潇的眼睛里有着几丝怎么都掩饰不住的恐惧，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腕，示意她不用紧张。
　　应智者大人的要求，巫彭在带来云焕的同时也带来了潇。
　　感受着手腕上轻轻的温暖，潇不由想到那个人，也喜欢轻轻的拍一拍自己的手腕，如同一个宠溺自己妹妹的兄长。
　　为什么这个云焕，总是让自己想到夜青呢？
　　“你就是云焕？”
　　神庙里面神秘的智者低低的笑着，“你们两个，都抬起头来！”
　　这你们两个，指的自然是云焕和潇。
　　智者的目光扫过潇，低沉的声音：“果然是啊，我所猜不错。”
　　是什么？
　　不知为何，在智者的注释之下，潇只觉得刚刚被云焕安下的心又提了起来。这个智者，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啊？
　　“云焕，你可知在征天军团服役的所有鲛人，无论是否自愿，必须服用傀儡虫？！”
　　云焕深深是吸了一口气：“回智者大人，属下知道。”
　　“那么既然知道，为何还不给这个鲛人服用？你可知，这是违反军纪。”
　　“属下知道。”
　　“很好。”智者的声音冷酷至极，“那么既然如此，巫咸，带这个鲛人下去，给她灌傀儡虫！”
　　“是。”一个长老领命站起，枯瘦苍老的手抓住潇，潇惊恐的挣扎着，“主……主人！”
　　她不要……不要变成傀儡，不要变成一个没有感情不会思考的工具！她不想，她不要！
　　云焕也急了：“智者大人，请您听我解释，鲛人在服用傀儡虫之后，灵敏度大打折扣，并且在突发情况下，非常不方便，所以属下……”
　　“不要再说了。”智者毫不犹豫的打断了云焕，“巫咸，你在磨蹭什么，对付一个鲛人也这么费劲？！还不快……”
　　潇拼命挣扎，可是无济于事，忽然，她觉得制住她的那股力消失了，慌忙挣了出来，回头发现巫咸两只眼睛仿佛看到了什么无法想象的场景，直了，她疑惑的又转过头，自己也被
　　惊的一震。
　　神庙的帐幔被人生生割去了一角，云焕早已不在原地，他的手中握着一柄雪亮的利剑，剑刃直指智者，与其相距不过两步距离。
　　智者显然也呆住了。那一瞬间，时间都被凝住了。
　　半晌，低低的冷笑了一声：“真是，一模一样的眼神啊，看来真的是你。”
　　云焕丝毫没有放松，手上加大了力道。
　　同智者对决，胜算有多少？
　　他不知道。
　　可是，若是今日智者要强行把潇变成真正意义上的傀儡，他拼着血溅当场也要阻止！
　　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个鲛人在自己心里的地位那么重要了呢？
　　“好吧，既然你这么不愿意，那我可以允许你让她保留自己的神志。”顿了顿，“不过一切后果自负。”
　　“谢智者大人。”云焕收回剑，轻轻吐出一口气。他知道这个所谓的后果是什么。
　　“都下去吧。”智者仿佛疲惫了。
　　十巫行礼后渐次退去，云焕将潇拉回，那一瞬间他觉得仿佛自己的生命回来了。
　　智者目送着他们离去，目光长久的停留在云焕身上。
　　呵呵，背叛者，好好尝尝破坏神的诅咒吧，我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
　　云焕对自己百般维护一如夜青，但是潇的生活与原先相比还是有很大区别。
　　比如——
　　原先在欲界的时候自己走路都是挽着夜青的手蹦蹦跳跳，而现在在云焕身边她必须恭恭敬敬的跟在他身后。
　　原先自己可以没大没小随便和夜青说话，但是现在必须低眉顺眼一口一个主人的对云焕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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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曾经让夜青宠坏了，但是现在在云焕身边的日子她还是很满足的，因为和在星海云亭以及西荒砂之国驻军相比，她很满足。
　　云焕并不是一个多言多语的人，平时与潇的沟通也不算多，但是潇很了解他，他也很信任潇。
　　她曾经听军中有人说起过，云焕少将从进讲武堂开始就清名在身，从不进那龌龊地儿酒色自污，被称为真豪杰，天知道为什么这次鬼迷心窍非要对她这么好，八成是和前朝空桑国那位和鲛人乱搞结果跳塔的白族太子妃一样，被鲛人迷住了。
　　哪有的事啊。
　　云焕只是把她当做一个在战场上能与自己完美的配合的同伴，什么迷住了，要说迷住了，那些在军中和鲛人那个什么的将士才被迷住了呢。
　　很快，到了一个冰族的节日。
　　据说，这个节日是万年前御风皇帝封印破坏神的日子，为了纪念战场天人交战的伟大胜利，御风皇帝搬下命令，每年九月十五日为封神日，全冰族普天同庆。
　　只是这庆祝方法一开始却极为古怪，又无数人子时手执火把，自溪风郡的越城出发，直向九嶷郡而去，过九嶷郡，再像北继续走，带到眼前出现隐隐约约的陆地轮廓是，立即折返。
　　当然，这是一开始的庆祝方式，到了后来，就多添了许多，像什么灯会啊，夜市啊，一开始的习俗就被逐渐废止了。
　　正好，这天征天军团也极难得的放假一天，飞廉约云焕出去看灯会，云焕不知为何却带上了潇。
　　飞廉也挺高兴，多个人更热闹。
　　由于佳节的缘故，一贯例行的宵禁也特别放宽了一日，任由铁城的冰族普通百姓随意欢庆。
　　鲜有人呆在家里，大抵三五成群的在街上游荡，柔和却热烈的火焰在所有的街道上燃烧着，升起的烟气使人觉得仿佛置身于一个幻境。
　　云焕穿了一件黑衣，一如在讲武堂时那般低调,丝毫不引人注目，而飞廉则穿了一件白袍，相当干净的感觉，一如他的内心和灵魂。
　　这两个人走在一起，散发出的光辉是无可比拟、令人炫目的，铁城这次为了庆祝佳节请来的所有名伶，都在此二人面前黯然失色。
　　——除了那个跟在他们身后的鲛人少女。
　　许多年以后，后世的冰族在提起破军夫人的时候说——
　　那是一个美丽且温柔的鲛人女子，与他们的统帅意同心合，同行同止，将她的所有爱给了身边的那个人和与他有关的一切，给一个民族的复兴和崛起注入了女性的坚韧和柔和。
　　“云焕，你有没有听说过关于这个节日的传说？”飞廉兴致勃勃的要当解说员：“传说中御风皇帝为了封印破坏神，冒死杀入空寂山，解印创世神，然后进行了一场长达三天三夜的旷世搏斗……”
　　“这个故事我知道。”云焕淡淡的回答道：“潇她没听过，你和她说说吧。”
　　“好的。”飞廉回答道，又转头对潇说：“当年进行了三天三夜的旷世搏斗之后，正好是九月十五日，御风皇帝将破坏神一举封入……”
　　“不。”
　　很小的声音，是潇发出的，她静静的抬起头，略有些凄凉的笑了起来：“这个故事，不是那么回事，流过的血，隐藏的罪，根本不是那么简单的。”
　　连云焕都有些愣住了，自古传下的故事，哪里会有错？
　　潇的思绪飘回几十年前，那个中州的上空，想起那个人曾对自己说过的话。
　　“那时，创世神还没有解印，破坏神却一步步兵临城下，御风皇帝有一个叫做安年的师妹，还有一个灵力高超的人是他的盟友……”
　　破坏神为了早点解决这场战争，命人去大营抓了安年和他那位盟友来，要逼御风皇帝打开城门，放弃抵抗。
　　御风皇帝何许人也？怎么会答应这个要求？
　　当时，若是他退一步，云荒皆灭，百般痛苦的思量取舍之后，他决定，派八千冰族将士连夜突袭，必要时刻放弃师妹和盟友，力求突围。
　　那一天，正好是九月十五日。
　　第二天一早，却传来捷报，破坏神的力量被暂时封印，以派出另三百人紧急前往空寂山，力求在其灵力恢复之前解印创世神。
　　但是，安年自尽身亡，八千将士无一生还，那位神秘的盟友不知所踪。同时，方圆数十里内冰族死伤无数，血流成河。
　　戎马一生的御风皇帝听闻安年的死讯后，却还是忍不住眼泪盈眶——虽说以做好迎接她死讯的心理准备，但这个消息还是令他心痛不已，而那八千精兵良将，各个几乎都是由他带大，和他出生入死，感情深厚。如何能不悲伤痛苦？！更有那无辜的冰族百姓……
　　“所以，历年九月十五，于冰族而言，不是佳节，而应是国殇。”
　　潇最后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