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唱给你听》Lucier

21、第 21 章

　　归功于这个合唱团企划，漆晰接下来好多天的晚自习都没能睡觉。老杨神通广大地给他们借来音乐教室，他们晚自习就上那儿去练歌。漆晰坐在音乐教室的钢琴前，和在后面排成列的同学们有一段距离。
　　不远，完全能听清他们在唱什么。然而他每次听见他们开口唱就头疼。
　　一首好好的歌，他们跑调的跑调，忘词的忘词，原唱表示实在听不下去。
　　可是他还得坐在这里给他们伴奏。
　　参加什么合唱团，还不如睡觉。漆晰现在就是后悔。
　　当时怎么脑子一抽就答应了。
　　“考拉？你还好吗？”也许是脸上的烦躁有点明显，休息时陵离坐到他身边，抬手揉揉他的脑袋。
　　“不好。”漆晰趴在钢琴上，语气烦得像要杀人。
　　“困？”陵离随口一猜。
　　“……嗯。”漆晰顺着他给的理由回答。总不能告诉他原唱实在听不下去这些人把他写给他的歌唱成这个鬼样子吧！

　　林涵仰头喝水，余光瞄到的就是陵离把手搭在漆晰脑袋上的画面。而且漆晰居然没有把他的手拿开。林涵用手肘碰了碰身边的萧潇，示意她看钢琴凳上的两个人。
　　“我居然，觉得这时候的晰神有点软？”萧潇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说，“我产生幻觉了？”
　　“没有，我也觉得。”林涵把水咽下去。
　　“哎，不得不说，其实晰神弹琴的时候还挺帅的。有一种高岭之花的气质。”萧潇小声说。她作为发起人，接下了合唱团指挥的位置，站在所有人面前，理所当然地也能看到漆晰的正脸。其他人只能看到他的背影。
　　高岭之花此时正从口袋里掏糖，粉色的草莓棒棒糖。
　　他拆了一颗叼在嘴里，又拿了一颗递到陵离面前：“要吗。”
　　陵离笑着把糖收下，但没立刻拆开来吃。漆晰对他眨眼，像在问他为什么不吃。
　　“我等下还得唱歌，练完了再吃。”陵离看懂了，给他解释。
　　“哦，”漆晰把嘴里的糖从左边推到右边，突然问，“为什么喜欢星海？”
　　“啊？”陵离似乎也没想到漆晰会突然问这个，想了一会儿才回答，“最开始是觉得他唱歌好听……我也不是什么专业人士，就是单纯觉得好听，要说唱得好不好我真的不敢随便评判。他声音也挺好听的，你听过，就是带点小奶音那种少年音，特别可爱。”
　　见漆晰没说话，听得有点认真，陵离又继续说。
　　“加了好友认识之后发现他人也挺可爱的，不太爱说话，是个比较适合当聆听者的人。有点冷，但接触下来我感觉他是不擅长表达，比较内向吧。他的两首原创曲都是温柔风的，他的性格和他的歌还有声音反差真的挺大，不过认识久了我个人感觉他内心应该是挺柔软挺温暖的人。”
　　“有时候也挺佩服他的，他和我说过他家里其实不太支持他做这个……但他还是尽他所能坚持了。”陵离越说越认真，“换成我的话，我家里人不支持我做的事我就容易怀疑自己，然后很容易放弃。他这次……可能也是遇到什么不可抗力了吧。”
　　陵离最后一句话说得很小声，听起来有点失落。
　　漆晰听到这里，忍不住把嘴里的糖咬碎。
　　“可是他为什么不再联系我了，他是不是把我忘了，”陵离委屈，“就算他不唱歌了我们还能做朋友啊。”
　　漆晰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能说什么。最后他什么都没说，学着陵离把手搭上他的脑袋，揉了揉。陵离明显愣了一下，随即笑起来。
　　“我这不还有漂亮同桌吗。”陵离握住他的手，“有时候……我觉得你和他有点像，我是说性格上。”
　　漆晰心里一惊。他没表现出来，只是多看了陵离几眼。
　　萧潇开始召集大家准备，陵离也放开他，回到合唱团队伍里去。

　　教室外的天色逐渐暗下来，今天他们把歌唱了四五遍，虽然没有明显的进步，但至少不会忘词了。漆晰有点佩服今天的自己，居然把《繁星》这首歌来来回回完整地弹了四五遍。他以前练琴最多弹两遍就能熟悉，然后就不想练了。
　　更何况今天弹的这首还是他熟到不能再熟的、他自己写出来的曲子。
　　众人整理东西准备回家或者回宿舍的时候，漆晰口袋里的手机震了起来。是一则来电，他拿出手机，溜到音乐教室外的走廊去接听。
　　“星海？”听筒里传来一道干净的青年音，“你最近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一个多月没来云声玩儿了，也不联系我。”
　　“我……”
　　“那个句号，你是准备退圈了？这不像你啊，有困难可以跟哥说。”那个男声疑惑。
　　“墨云哥，”漆晰顿了顿，“没事。”
　　“少糊弄我，你爸妈又为难你了？”墨云嗤笑一声。星海翻唱的第一首歌就是他的歌，他收到粉丝艾特去听了一耳朵，觉得这孩子挺好，就加他好友聊上了。星海家里人反对他玩音乐的事墨云也知道，星海住校后经常去的“朋友那儿”其实就是他的工作室。
　　墨云本身也是个唱见——或者说网络歌手，他自己成立了一家工作室，叫云声工作室，后来越做越大，就开始接各种声音相关的合作。包括但不限于音乐制作、配音、录音等，近年来还开始开设配音和声乐课程。墨云大学学的录音专业，现在一边做录音师的工作，一边做音乐监制，唱的歌比以前少了些，大多数都是些剧的主题曲，和星海两三个月憋一首差不多。
　　漆晰沉默。
　　“我猜猜，扣你银行卡了？”猜得八九不离十。
　　“没有，”漆晰自觉瞒不住墨云，“停了零花钱和生活费。”
　　“操，这是要饿死你？”墨云傻了。
　　“……有点存款，寒假要去打工了。”漆晰扒着走廊的围栏，俯视着楼下来往的人群。
　　音乐教室在顶楼，从走廊边上往下看可以看到校园里的路灯和小花园。现在是放学时间，校园小径上全是人。
　　“要给我做助理吗？”墨云笑了，“正好缺个录音助理，有没有兴趣来学学？不用等寒假，周末就可以开始。”
　　漆晰没说话。
　　“怎么，不想要啊？薪金可以商量，”墨云知道他要面子，给他个台阶下，“没有特意要帮你的意思，就是刚好想招助理了，你不来我就招别人了哦。”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
　　“要。”漆晰轻笑，答应了。
　　漆晰知道墨云也许不是真的要招助理，但他想帮自己倒是真的。他如果不答应，墨云大概也会想其他的方法来帮他，不如直接应下来。
　　漆晰抬头，今天天气不太好，而且学校的灯都开得很亮，他还是看不到星星。
　　但是他看到了隐在云层后的月亮。
　　像是看到了希望，看到了情况在变好。
　　心情也跟着好了不少。
　　墨云又和他聊了几句，问问他的近况之后才挂电话。
　　漆晰深吸口气，不久前刚下过一场雨，空气有些潮湿。最近也快入冬了，有点冷。他把手缩进校服外套里，转身就看到陵离拿着他的书包站在教室门口等他。
　　音乐教室已经空了，今天带晚自习的尹禾把门锁上，朝他们扬了扬手中的钥匙：“晚安，你俩早点回去。”
　　“老师再见。”陵离朝她挥手。
　　漆晰接过自己的书包，和陵离并肩下楼。
　　“谁的电话？”陵离好奇。
　　“朋友。”漆晰说。他现在心情不错，虽然一直垂着眼看路，但嘴角不再那么紧绷着。
　　“隋辰辰？”
　　“不是，”漆晰说完，又补了一句，“你不认识。”
　　“哦。”陵离的声音听起来有点酸。
　　漆晰想笑。
　　他隔着校服外套的袖子，用手背碰了碰陵离的手：“吃醋？”
　　“……”陵离愣了两秒，仔细一想，好像是的。但他不承认：“没。”
　　漆晰不相信，但也没揭穿他，一笑置之。
　　陵离在心里质问自己，这有什么好吃醋的。不就是朋友吗，不就是他不认识的朋友吗！不就是打了个电话之后小考拉心情突然就好起来了吗！
　　有什么好醋的！
　　小考拉又不是他的谁！
　　但他就是醋了啊！
　　可恶！
　　陵离撇撇嘴，不说话。漆晰的手背隔着校服贴上陵离的手背，陵离感觉心里有种奇怪的情绪在慢慢浮现。酸酸甜甜的，有点痒，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蹭，又抓不住那个让他心痒的罪魁祸首。
　　所以陵离选择抓住同桌贴着他手背的手。
　　“你手怎么这么凉。”把漆晰的手抓在手里后陵离一惊。
　　“冷。”漆晰把手又往袖子里缩了缩。
　　陵离依旧把他的手抓在手心里，体温透过校服布料，一点一点传递到漆晰手上。漆晰这次没挣开，连试都不试，就让陵离这么抓着。
　　他的温度令人安心。
　　是寒冷的冬季里依旧温暖的阳光。
　　就算温度再微弱也能成为暖源，成为让人坚持下去的动力。
　　漆晰微微抬眼看身边的人，在心里默念：“等我。”
　　不会让你失望的。
　　不会放弃。
　　至少不会就这样放弃。
　　所以你要等我回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