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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尹安府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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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半夜都没睡去,坐了一会发觉天已经亮了,这才匆匆忙忙得了仵作的消息。
三十多人死于一种很普通的长刀之下,只是这么多长刀,府里的金银财宝都没了,秦舴猜是强盗下山。
这很合理,尹安府因为管辖处涉及两地,所以建在两城边沿,强盗下山很容易就被杀完。
“不可能。”卫予砧摇了摇头:“云城和隔壁于府管辖的地界已经四五年没有强盗了,前几年已经剿灭没了,更何况这尹安府并不是想劫就劫的。”
“仵作还说什么了。”沈七问。
“死的不久,看血迹人像是昨天白天没的,其余的……没什么特别。”
“现场又没有刀刃兵器……意思是连护卫防卫的武器也没了?”秦舴的话慢慢插进来。
众人一想也确实,蒋茗辰让周围的人先下去,只剩四人才开口:“于老爷让我等少管此事,像是此事深究起来会麻烦。”
“莫不是尹安府动了谁家的利益被灭了?”
“那戏班子又如何。”
沈七摸了摸腰间的剑:“戏班子是北城来的,我去看了,他们手上没有拿兵器的痕迹。昨日也没见过什么可疑的人在尹安府。”
“奇了怪了,天降下个人来?”秦舴奇怪的摸了摸大腿。
尹安府原是朝中先太子的手下的人,作威作福。现在先太子去世了,想灭掉朝中先太子一派的人,似乎是祁铭义的四弟祁业玉了。
蒋茗辰心里想着,冒上来一股股寒意,虽然说随便找个理由就可以让尹安府被流放,卸职。但不过一个尹安府,灭掉栽赃给强盗似乎更快。
“大人,有两个人说来自首。”一个小厮慢慢跑来对众人说。
“什么?”众人齐声道。
来认罪的是两位男子,一人不过三十出头,身高六尺,皮肤黝黑说是从边疆来的,背上还背着一把大刀,那大刀也足足有五尺半了。
还有一人则是身材瘦弱,比蒋茗辰矮上十公分,那人十分瘦削,身穿一袭红衣。
蒋茗辰从快走慢慢的跑了起来,到了审堂远远便看到了那两人。
那略高的男子脚上穿了一双草鞋,身上的衣衫是纯鹿皮做的,几缕头发编成小鞭又拢到最后成一束。
另外一位男子略显娇柔,头发散在肩头取一缕在手指尖盘旋,一身红衣垂在地上,里面白色的衬衣若隐若现,头上只用一只小小的桃木簪子随意盘着。
蒋茗辰看到两人时呼吸一颤,这两人分明不像来自首的,反倒是来砸场子闹事的。
“你们二人说你们是杀害尹安府三十几口人的真凶?”蒋茗辰十分狐疑,他在脑里想过无数奇案的侦破手法,也想过这其中会有怎样的奇怪谜案,但也没想到凶手是自己上门的,也没想到凶手会上门。
“是。”他们俩齐声回答,斩钉截铁的模样让人觉得这是早就说好的口供。
蒋茗辰握着惊堂木觉得他们如若脑子没有病,那就可能不是真凶。“为何,要杀了尹安府一家老小。”
壮些的男子说:“这有为什么,杀了就是杀了。”身旁的男子睨了他一眼,侧过身去轻轻瞟了蒋茗辰一眼,上下打量几番道:“尹安府本是朝堂上一位官员,早年他勾结悍匪弄的我家破人亡,我不该杀吗?”
蒋茗辰一时语塞,不是答不出那人的质问,而是在想尹安府的那位老爷。
虽说尹安府是风评一只不好,这次灭门不知多少人在背后叫好。
但听了眼前此人的问题,蒋茗辰也不至于一时茅塞顿开觉得世俗难堪,也不会回想尹安府罪有应得。不知在思考什么,总是用了许久才回答:“本官不多评价,不过要问些详细。”
那瘦小的男子笑了一声,用红袖捂住半张脸。这人不八成是个唱戏的,一颦一笑几乎都含着娇嫩道:“大人无需问什么,我等来自首便是不打算回去的。”那男子站的笔直。
蒋茗辰不愿插手他人世俗问题,看着那人模样,不免得的抬手揉了揉太阳穴这才便冲沈七道:“先审问……先带下去审问……”
两人站在原地,似乎就在等蒋茗辰这句话。当被人按住时并有什么反抗,任由手铐将自己锁上。
秦舴站在一旁远远看着,自然知晓这不过两个替罪羔羊。
不过这故事编造的十分精彩,秦舴差一些就要上去拍手称绝了。
蒋茗辰早已察觉秦舴在旁边看了许久,便开口让人上前来。
“大人。”秦舴平常声唤着,蒋茗辰端起茶轻轻抿了口茶发出淡淡的嗯字,“不再管尹安府的事情了?”秦舴在旁边慢慢帮着收拾收拾桌面,将惊堂木什么的摆回原位,让桌面看的整洁一些。
“尹安府风评虽不好,但也不能草草结束,于老爷出面让我们不管。我总觉得是朝中的某只手伸来了。”
秦舴看蒋茗辰一股苦大仇深的样子,便默默退出去了。
出门左转便往地牢奔过去,远远的便听见沈七的声音,似乎是几句恐吓的话,但凭沈七这个人也不能从嘴里蹦出什么顺耳的。
秦舴大方的便走进去,手里拿了两张用粗布包着的油饼。
秦舴还未走近便就听到了身后脚步,转头垂着眸子看他上下扫了几眼看见手里的油饼和传来的阵阵香味,嘴里便慢慢开始分泌口水。
沈七吞咽的动作并不明显,只不过匆匆回头看了一眼便再转身回去往嘴里狠狠喂了一口水。
沈七已然从牢房内走了出来,站在一方小桌前,直接将剑摔在桌上似乎不太乐意。
秦舴递上去一张饼子笑道:“沈大人辛苦,问出什么吗?”他笑了笑手指去摸了摸桌子,见不脏便坐上去。
“没有什么,一直对刚才的话不松口。”沈七的回答言简意赅,秦舴也只罢讪笑一番又不死心的问:“我能否进去看看。”
沈七斜睨了一眼过去,仿佛再说‘你果然另有目的。
“不能。”
秦舴推了推来一张饼笑说:“不会耽误。”
沈七冷笑一声将饼推回去说:“想看可以,不用多说什么话,快些就行。”说着最近扬起一丝微不可察的弧度。
秦舴也笑,但没什么真心。伸手在胸前拜了拜,身子向后躲了躲道:“没什么大事,问了便走。”
秦舴随着这里其余的小狱卒去了那两间关押囚犯的屋子,让人打开其中一件秦舴便踏步进去了。
远远便闻到了这边的血腥味道,秦舴见到那位瘦削公子身上并没有什么多余的伤,想着沈七也不是那种乱用刑罚的人。
那瘦削男子转头看了秦舴一眼,就一直盯着看了,眼神也随着秦舴不断移动。
“我很好看?”秦舴双手背后远远的站在了门口处,看见那瘦削男子时并没有什么多余神色。要说这两人认识吗?实在只能说毫无关联,但秦舴会来找这位男子缘由便是他八成猜到了屠尹安府的人不是这两人。
那瘦削男子毫不吝啬的点着头道:“你是我见过长的最好的男子,比我戏班里看到的角儿好要长的好。”说着夸完一番也顺便抬手慢慢摸着自己的脸颊。
秦舴也顺从的点头,似乎是赞许了男子的话,接着才问出口:“你们果真杀了尹安府全家上下老小,又一个不留?”
那男子嗤笑一声,转手遮掩住嘴笑着道:“不信?那我们俩打一架吧,看看我是否有这个实力。”
秦舴变脸脸色,并没有刚刚开玩笑般的脸,那男子真以为秦舴想要和他打一架,轻轻捏紧了衣摆一角,秦舴却反倒说:“要你顶包的定是个大人物。”
那男子不过低头沉思,又笑:“什么顶包不顶包的,公子果真会说笑。”
秦舴不再好言的说下去,等要离开时那人方才开口道:“前夜烛光暗摇曳,金阁一只摆收藏。楼满暗风雨满地,李花满院唯成泥。”
秦舴再看了一眼他,“这诗毫无特点,但我喜欢。”就当做是他为自己的罪孽所有的感慨。
第二日早早便听闻说灭尹安府的那两人已经招供,写好了认罪书签字画押了。
落暮之前便会将人拖去刑场斩了。
当日秦舴没有去看行刑过程,直到法师做法为尹安府的人超度,秦舴才去看了一眼,默默烧了一些纸钱便也没在干什么了。
蒋茗辰也内心不安极其,他也想过觉得那两人实在不像是一个凶手,但既然招供已成了现实便也就只好接受事实。
这事并没有完全翻篇,蒋茗辰就十分在乎,时常在想。
秦舴躺在椅子上,双腿相叠搭在椅子把手上,头向后仰着手里一个青色扬州梨已然被吃下了一半了。
他在想那自首的人念给自己的那无头无脑前言不搭后语的诗。
若看这是个藏头诗,说什么潜今楼里,这潜今楼是边境一个荒城里的楼,现在已经破败不堪了,那人是想告诉秦舴些什么呢。
秦舴疑惑非常,而且那人告诉的还是个看着就十分不靠谱的人。
现在来想人肯定不是那两人杀的,但留下的信息想必也不是让秦舴替自己沉冤昭雪的。
秦舴看了那两人的认罪书,说是随着戏班子一起去了尹安府,后来藏在院里没走,先杀了护院再去杀了主院里的几个主子们。
虽说尹安府三十几口人里一大半是妇孺,但单凭这两人难度也不小。虽然两人声称自己有盖世神功,但有此盖世神功又何必自首呢。
况且自首也罢了,在案发第二日,又为何不直接保官……秦舴百思不得其解。
后来也去旁敲侧击问了蒋茗辰,直到蒋茗辰厌烦骂了两句才熄火。
蒋茗辰也奇怪于这两人的行踪,留在皇宫的探子也说三皇子查抄了不少官宦之家,多是先太子手底下的人。
先太子四年前受了重伤,半年多以前去世了,太子之位空缺,三皇子偏偏等到现在才出手。
三皇子和四皇子是母妃都是敬贵妃,三皇子天生脑子一根筋,是个名副其实的花花公子,不堪重用。
若是三皇子所干,背后必定有四皇子和敬贵妃的手笔。
三皇子被当枪使了也不知,被卖了也为人数钱。
尹安府不过地方的小官,本来是不用到灭门这一地步的,想着一个尹安府有什么东西是上头要的。
后来问了单莫尘在宫里的近况,是说三皇子在找什么东西。说是一枚白玉盘,要给自己最近看上的一个小姐。
匆忙推过来一个替罪羔羊,看来东西没找到。
这几日细查慢晓下,半个多月这才得知了此事的原委。
是和他那两个弟弟有瓜葛的,那玉盘是关于箭羽阁的,难怪他们要不惜灭口去寻,又事后不加掩饰。
蒋茗辰得知那晚已经是深夜,书桌前点了一盏小灯,照着他苍白不堪的脸。
脑子里空无一物,想到的是他四弟那副天真的面孔,手边是单莫尘的信和四皇子写来的问候的话。
烛火被一些吹入房间的风戏弄着,摇摇晃晃要灭了,那一点烛火没有热,也只能照见一点点的范围。
昏黄的烛混着外面渗入的苍凉的月光,蒋茗辰伸出半个身子吹灭蜡烛,暖黄被黑暗吞噬。
半黑暗下,眼睛适应了一会便借着月光脱衣服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