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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竹林有棋局,尹安无人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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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秦舴能勉强融入这个打杂的活里,在县令府的日子没什么要紧的事情,今日的事情就是与蒋茗辰去把西口铺子里做的衣裳取回去。
不过三四件,有蒋茗辰的,又有几件其他人都去。“我的衣裳不用你管了,其余的你帮着送去给府里其它侍卫长官,也与他们打个照面。”
秦舴点头手里捏这个梨子正脆生生的啃食,不多时到了那铺子。店里掌柜见到蒋茗辰来了上前要行礼却被蒋茗辰扶了起来道:“不必了,今日我来取前几日做的衣裳。”
店掌柜边回头去找边打趣着道:“还劳烦您亲自来拿,知会一声我便给您送去好了。”
蒋茗辰只是笑笑不说话,等着秦舴接过来掌柜递来的衣裳,他才将最后的尾款付了,又回了县令府。
秦舴依旧不大情愿的捧着衣裳去见了第一位府里的侍卫。
这人通常很少在府内,经常在外城里四处巡查,可谓是神不知鬼不觉的。
就只是昨日在堂审时偶然见到他站在蒋茗辰身边,这人便是沈七。
“沈公子?”秦舴试探的敲了敲门,见没人回应便在外面等了等,过了会才开门去。
沈七开门便是直接冲似的出来,被门口的秦舴活生生吓了一跳。
沈七此人倒也是高,与蒋茗辰差不多,身上穿的是一身黑色的束袖,什么配饰也没有,活脱脱就是一个毫无光亮色彩的人。
“什么事。”沈七刹住脚步晃过神来才去看秦舴。
眼神无光,半眯着眼似乎还在打量眼前的人。
秦舴抬了抬手示意沈七看看自己手中托盘的物件。
沈七顺着目光向下看去那件衣裳,先是愣了愣,然后便顺手直接接过来道:“多谢。”
秦舴努努嘴点着头。
两人没什么对话,秦舴也懒得多说什么,对于碰上蒋茗辰这事他是万般后悔的。
第二位相传是个谦逊有礼的。
传闻说他原是军中副将,后来犯了大错被赶这才来了此处做个小官,也随遇而安从无怨言。
秦舴蒋衣裳搭在手上慢慢悠悠的来寻卫予砧。
“卫大——人……”
“秦公子。”卫予砧似有掩饰一般端起茶碗抵在嘴边抿着。
秦舴上前将手里的东西递上去道:“蒋茗辰让我给你的。”
卫予砧哈哈笑了两声,双手上去拿,又不在意的放在一旁,看着他道:“多谢了。”
“不必”说罢看了看卫予砧这似有心事的样子转头道:“不打扰了。”
“哪里。”卫予砧没有出口挽留,看着人出了门,这才把袖子里的一张纸拿出来压在棋盘底下。
“卫大人,沈大人找!”门外的侍女喊了句,卫予砧连忙答应便出去了。
卫予砧前脚出门后脚秦舴便翻窗进来熟门熟路的拿出棋盘底下的书信。
“蒋大人的病我等实在没法,此毒下时无知无觉,半年后痛入骨髓心肺,再过两月便也无知无觉去了。不过世上有一奇人取百种奇珍异草,炼制解药万毒可解。只是此乃传言不知虚实,此刻还望大人好好照看蒋大人,切勿动怒练气。”
秦舴看完又塞回去,这药嘛是真,不过就只有两颗,都在——箭羽阁。
秦舴在府内不过吃吃喝喝,这几日发生的趣事不过前几日那大婶被抓了,据说是什么别国的探子,蛰伏了十几年了,只不过那晚漏了点,就被抓了。
秦舴拒绝了蒋茗辰恢复清誉这个要求,转换成了银子进了秦舴的口袋。
现在他没事戏耍一下蒋茗辰的鸟或者池塘的鱼,就连县令府里难寻的几个应季的果树也被摘干净了。
或许有时候也会在蒋茗辰工作时尽职尽责的磨墨、没事和卫予砧开个玩笑,日子算不上无趣。
某日晚上蒋茗辰没让秦舴留下研磨挑灯,反而让他早日回去睡下了。
秦舴自然是愿意,也不管蒋茗辰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了,便依了他的话早早睡下了。
“大人。”
蒋茗辰并没有抬头去看,只是点头轻轻嗯了一声任由着卫予砧走到身旁边。
“如何。”
卫予砧从怀内掏出几张卷起来的纸递上前去:“沈七已经从晟国回来了,曹西城北确实有一座秦府,坐落不大,比起以前的老秦府不过九牛之一毛。秦府内的的确确有个二少爷名秦舴秦舟炻,也与画像对得上,家世背景家里几口人都和秦舴说的一模一样。”
蒋茗辰听了这话本是摊开那卷纸的手蓦然停住不动问到:“都对上了?”
卫予砧摇头:“也访问过乡间村民,都说秦舴确确实实是在那从小长到大的。”
蒋茗辰点头明白了将手里的纸又递回去道:“现在只有硝竹石府的慕容琛知晓了,将画像带去给他看看吧。”
卫予砧点头拿了东西快步出门了。
蒋茗辰坐在桌案前,桌旁的蜡烛摇摇晃晃,蒋茗辰的脸上的光亮也摇动着。
睫毛在眼下盖出一小片阴影,蒋茗辰低头看着秦舴的画像,动了动手只露出一双他的眼睛,由远及近的看了好一会。
直到外面蝉鸣声大了起来,声音钻入蒋茗辰的脑子里,这才惹的他抬头四处看。
“莫非真是我认错了不成。”蒋茗辰不过怀疑几瞬便又起身伸了伸腰,走到衣服架旁边开始脱外袍。
第二日早上秦舴哈欠连连,就连在吃早膳时也满眼疲惫,似乎昨晚熬了个大通宵。
“怎么了?”蒋茗辰默默夹起一根咸菜放入粥碗内喝了一口,看着秦舴半死不活的模样,以为昨晚忘记让秦舴早些回去睡了。
秦舴拿着筷子还不忘去夹肉包,嘴巴因为打哈欠张的老大,半天从牙缝挤出来一句:“没怎么。”
蒋茗辰没再多问也没管下去,再喝了一口碗里的粥便再没动作。
昨夜秦舴早早回去后却没再睡觉,既然蒋茗辰让人调查秦舴,秦舴自然也不能落后。
他坐在一块大石头上迎着月色与微风吹了一首曲子,那曲子没什么特别,像是卖艺杂耍里那些人用来召唤蛇鼠的曲子,不算好听。
不多时身后竹林里便传来了响动,像是人用轻功踩在竹竿上的声音,不多时秦舴身旁便站了一个身穿夜行衣,脸带薄纱的女子。
“主上。”女子站在秦舴身后默默喊了一声。
秦舴皱了皱眉:“还是叫公子吧。”
“蒋茗辰的底细查的怎么样。”
“能查到的都写入折子里了。”暗羽递上一沓东西,秦舴惊了惊笑道:“下次缩减点吧。”
暗羽点了点头表示赞同,毕竟自己拿过来也很累:“会转达的。”
秦舴借着月光好像不是很能看得清:“罢了我回去再看。”
暗羽又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前几日有人去了曹西秦府,拿着您的画像四处问人,还问了儿时的事。不知派人去的是不是祁铭义。”
秦舴打了个哈欠道:“那想必是了,秦府那边不大会有差池,其余的让他们随机应变好了。”
“蒋茗辰中了毒。”
“是,名为身未死。是一种慢性毒,但后期毒发起来据说很疼。不过箭羽阁倒有解药,下次要顺便带来吗?”
“不用,他自己找死。”
秦舴没说上两句便打算走了,当然还有他那一掌才能拿下的折子。
秦舴刚进门一只箭飞来钉门上,卫予砧上来,才借着月光看到秦舴:“是你,这么晚从哪来?”
“半夜嘴馋,去买点夜宵吃。”秦舴举起手里的袋子,卫予砧闻到了空气中甜丝丝的味道才点头侧身让他进去:“以后小厨房有备,再走这,我就当你是贼人了。”
秦舴点头忙快步进去。
秦舴躺在床上点着一盏小灯嘴里有零嘴还碎碎念着什么话
祁铭义出生时,他的父亲还是太子。
早前随先帝微服私访,宠幸了一农家少女,后来安置在别院,等祁铭义五岁时才得以进宫。
此等丑事本想着灭口便好,但念在太子请求,才勉强认下了。
后来生母离世,祁铭义被挂在太子妃名下,算是半个嫡子。
后来太子妃有孕,便没再重视着。
之前得过文试甲等,但无人在意,被分到的不过是个小职位。
再后来太子登基,祁铭义更受冷落白眼,方才自请来此。
总结下来就是“没人爱没人疼,被欺负,忍辱负重多年,还是被遗忘再此。”
半年前长子垂死挣扎在病床上没了,现在祁铭义算是长子。
秦舴看着喃喃自语:“占着嫡长子这个名号还能活这二十多年,命大。”
再往下看穿插了许多小事件,什么冬天被人推入池塘,或者被冤枉偷盗被打了手板。
他生母也是被磋磨重病而亡,十岁左右的儿童好像收到了天大的恶意。
秦舴不知祁铭义是这样挺过来的,哪怕现在得知自己只有半年多的命数,也照样没有颓废。
还好他现在是蒋茗辰,还算悠闲的日常,不忙碌的生活和身边慢节奏的生活。
秦舴没有什么好心,不会因为看了蒋茗辰先前多痛苦的日子而大发善心的给解药。
反而他想看看蒋茗辰是否想活,或是以蒋茗辰的身份活着,或者以祁铭义的身份都无所谓。
先有目标方有斗志,若是蒋茗辰想活,秦舴无碍会对这“老熟人”来电面子。
秦舴看着看着就睡过去了,半夜听到外面灯火通明,好像有什么急事。
秦舴赶忙穿上衣服出去……
卫予砧快步推开蒋茗辰的寝门:“大人,尹安府三十几口全没了。”
蒋茗辰做起来一愣便也起身下床穿衣。
蒋茗辰赶到时尹安府已经一片狼藉,此处离城中相对较远,算的上是郊外的一处宅子。
此宅是云城与旁边于家管辖的地方的分割点,平常朝廷派来监视的官员就住在这,再没其他什么特点。
“何人发现的,可问过那人是何时发生的。”
卫予砧跨上前去一步:“是与尹安府做生意的一个樵夫,现在在府门外。他说不知何时发生的,只是那樵夫卖柴推门进去遍地尸骨。”
蒋茗辰皱着眉看着满地横尸的地面道:“那樵夫何在?”
沈七将人拉来敲了敲手里的剑,那樵夫便一颤:“大……大人,小人实在不知这……这是怎么回事。”
蒋茗辰拍了拍他肩头的灰:“无碍,不必惊慌,还得劳烦你去县令府里住两日。”
那樵夫擦了擦汗点头说:“我……我要和我夫人通个信。”
“到县令府自会有人替你去。”蒋茗辰给沈七一个眼神,他便心领神会带人走了。
“找找附近有没有凶手留名。”蒋茗辰看着这大门似乎有大刀痕迹。
“卫予砧,去看看邻居几人的口信。”蒋茗辰回头看了一眼秦舴却没让他干什么事。
秦舴眼睛停在大门上不动,这大门上赫然写着箭羽二字。
“于府似乎不愿意管此事,于老爷也感了风寒闭门不见客。
蒋茗辰也看到了大门背后用血染出来的字。
这箭羽也为箭羽阁,不过是江湖上一个无所不在的帮派,他们阴险狡诈,无所不用其极。
但越是强大,反对的人就越多,因为好处颇丰,却落不到他们身上,是嫉妒,也是羡慕。
那些反对者层出不穷喊着要剿灭,实际上若是让他们搭上了箭羽阁这条线,不说剿灭,发扬都说的慢了。
之所以名为箭羽,也是出自其功能。
箭羽阁内有两派,一主掌刺杀暗杀等舞刀弄枪的血腥事,称为箭。另一派则是获取并贩卖消息,人马遍布天下,称为羽。
其中实属箭羽阁主是为所有人之中的佼佼者,而这样的佼佼者便有多人,他们管理的各行各事皆不同,只有一位能者居尊,号令群雄,掌管上下。
“箭羽。”蒋茗辰眯了眯眼看着那两字好像是什么天大的厌恶,一口酸水就要吐出来。
“箭羽阁?大人,我们莫不是惹上什么大事了。”秦舴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字,步子却在往蒋茗辰那挪。
“若真是箭羽阁,我们便难查了。”
“大人。”沈七走来。
卫予砧也快步跑来:“他们是说前几日听到有琵琶声,但那是尹安府老爷请的戏班子,没说是哪家。”
“既然是戏班,怎么只听到琵琶的。”秦舴笑了笑摸了摸下巴。
“先让仵作验尸。”蒋茗辰对沈七说,“再去看看云城这几日来的戏班有哪些。”
“好。”
“是。”
秦舴看着他们去忙就自己闲的无处干,才问:“最重要的留给我?”
“是,陪我去趟予府。”蒋茗辰说完点了点头一把抓住秦舴道:“别想跑。”
于府的大门关的死死的,秦舴敲了老半天才开了一条缝,一个护院的脑袋探出来。
“哪位?”
“蒋茗辰。”
那护院听了名连忙出来行了礼说:“大人,就算是您亲自来也没用,老爷风寒甚是严重,不见客。”
“麻烦再通报一声,实乃要事,关乎三十多人的性命啊——”秦舴靠在门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自己腰间的剑,似是威胁的口吻说。
“是……是。”小哥抹了把汗就进去了。
“大人,请。”换了个护院,像是管家的人出来迎接,“两位大人请。”
“此事我也听说,不是老夫不想管,只是……哎,听老夫一句劝,莫管。”
蒋茗辰不大明白,不说出个理由来也难以让人信服,只是看了看秦舴。
和于老爷多说了几句便离开了。
“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秦舴回头瞟了一眼于府。”
“莫不是朝堂的恩怨。”秦舴又补了一句。
“先不管于老爷的那些话了,等仵作的结果出来再说。”
秦舴没再说了,随蒋茗辰回来县令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