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月影斑斓意》江采颦颦

12、花谢花飞花满天

　　回来就看见飒一副很惊喜的表情，低低在日寻耳旁说了些什么，然后，日寻就离开了，示意我不要跟着。飒走近我，作了个请的动作，笑道：“上野少爷，很久，没回来了啊。”“嗯。”我应着，并不知道飒想把我引向何处，“日寻去干吗了？”“见主上。可能有急事……上野少爷，你和少主，去了哪边？”飒缓缓试探道。“……”我猛地一惊，不知说与不说，又想着不要给日寻增添麻烦，还是不说了吧。
　　把我送到一楼休息室，我品尝着女仆递上的意式“提拉米苏”，投入一个充满松脆，奶油的体验中。
　　【有些不得不交代的东西，男主看不见的。以下：
　　一百二十步，似乎是信步可触及的距离，却是日寻和父亲最近的距离。也许这只能算是形体上的，心灵上的，就相差远得去。
　　父亲在那头的豪华椅上坐着，仰头眯眼，从他紧锁的眉间，可看出他昔年的俊秀。
　　“父亲大人。”日寻甩袖而跪，颔首以清亮的声线打断父亲的假寐。“你来了。”父亲没有睁眼，只是动着嘴唇，“我找你，是为了鬼街动乱一事。
　　百鬼刷夜行啊。有鬼夜游皇宫，虽说被你所设的结界所杀，但陛下很生气！
　　所以，你要迅速去鬼街一趟，找到玥衍解决此事。”
　　陛下身边还有风间颂啊，日寻冷笑道：“是，父亲大人。”
　　“呃，还有，”通常正事说完，日寻就可以离开了，但父亲又道，“那个上野涉，是不是可以……”
　　“父亲，”日寻猛地一抬头，“请。”日寻加重这个字，却感觉这似乎是平生第一次用这个字，“宽裕些日子。”
　　“本不需要我过问的。不过，你是不是对他太好了？”父亲缓缓笑问。
　　“……”日寻的脸色愈显苍白，“我……会注意……”
　　“退下吧。”日寻缓缓从地面撑起，转身的瞬间，仿佛认识到了什么。
　　“久，猎人对猎物，不可以抱有感情，特别是同情。”父亲微微睁眼，看着日寻渐远的背影，喃喃地嘀咕了一句。】
　　不一会儿，日寻也来了，他把刻有兰花的盘子连同“提拉米苏”一起，从我的手中拿开，使我的注意力回归到他身上……可我的注意力始终在日寻你的身上啊，只是有点小小的走神……
　　“晚上去鬼街。”日寻平板地以公事公办的语气向我下达命令。“啊？”上次的鬼街之行事件在我心头的伤痕，并没有消去。
　　“最近鬼街中的百鬼动乱，我要去找一下……”日寻忽又低语，“父亲大人终于准许我找玥衍了。”“玥……玥衍……”我听到这个词，顿时结巴了起来。猛然间想到了父亲的死，近日的安逸令我几乎忘却这件事了，但，若不将这件事查清，我岂非不孝？
　　“玥衍，嗯。”日寻点头道，“千年之来，这个名字作为鬼街之王的代称，代代相传。听闻，玥衍是最强鬼。”我猛然一凛，心中不免有些忧心，但看见日寻平静如水的眼眸，突然感到一阵安全感：“一起去。我也要去玥衍那里，问清父母之仇。”

　　第三次去鬼街，本不应紧张的我却感到莫名地害怕。因为秋冬季的到来，我与日寻的衣装外又加了一层带有帆布腰带，拉链，环扣和织带的军装风格大衣，复古地搭上靛蓝衬衫以砂磨褪色手法相结合，尽显秋冬的潇洒优雅。
　　原本寂静的夜空中，传来阵阵空灵的三味线（日本的一种传统乐器，快奏时很有乐感）夹杂虚无的长笛声。笛，似箫而不是箫，同为管乐器，箫有的是无尽的沧桑与寂寞，而笛带来的，是缠绵与悠广。
　　我们一路寻声而走，我偏头，望着那漫天的星辰，缓缓似乎没有对象地道：“你妹妹的事情，我知道了呢。”日寻足下不停，只是冷冷道：“知道了又如何。”“我是说日寻伊。”我偷偷瞥了一眼日寻的脸色，小心翼翼地加了一句。“知道了又如何？”日寻只是把原来所说的重复了一遍，眉眼间不见丝毫变化。
　　难道，我猜错了？
　　笛声慢慢诡异了起来，也许，还能称得上是妖异。本来我就是火性体质，而那笛声引出了我心中的炽热，烧灼着我的四肢，好难受……我压抑着，忍耐着。我惨白着脸抬头，见一弯新月之下，一席紫色在随风飞扬，缥缈得好像虚无。
　　“可以停了吧，音之子？”日寻提起一口气，朗声对月道。接着笛声戛然而止，那席紫色就翩然落下，落在离我们二十米远的地方。音之子？我定睛看着他，只看见他那宽大的袍子上的九纹菊花纹，整个看上去英挺而玉树临风，不似人间之人，像，阿修罗王（CLAMP《圣传》）……一只淡绿玉笛被他横置唇边，按在玉笛孔上的手纤细修长，每次轻点都散发着典雅的韵致。只可惜，我始终只能看见他的身体，面容，则隐于黑影中，新月的光，太不够明亮了。
　　他就那样静立于与我们不远也不近的黑影之下，不见任何动作，或者是声音。“音之子……是什么？”我已经被好奇心折磨得厉害了，随口便道。“千百年来一直陪伴玥衍的人……不，是陪伴玥衍的鬼……”日寻嘴角噙起一个深深嘲讽的笑，“魔音震耳，这就是音之子之称的由来。”
　　“不过，音之子在，玥衍也不远了。”日寻轻轻一挥手，环在腕上的丝带将夜幕扯出了一道深蓝色的裂口。
　　日寻话音才落，音之子身边滑出六个身着白长裙的女子。用滑，是因为她们是无声地突然出现的。乍看之下，会发现她们有惊人的一致，长发直顺及膝。细看，发现她们都拥有美丽的五官，凤眼，红唇，只是脸色太白，白得毫无血色，白得令人害怕。
　　突然，感觉气温骤降了10摄氏度，我打了个寒战，回头却发现日寻肩头点点雪花。日寻对上我的眼，轻轻吹走了雪花，道：“Lever Two，雪女。知道要如何了罢。”
　　Lever Two？我行吗？即使音之子纹丝不动，即使只是与雪女战斗，我也完全没有那种名为胜算的东西。原因很简单，雪女，就算她们是冰系的吧。火融冰，水照样灭火。一对五，数目上也是很不利的。
　　我苦笑着走上去，雪女们惨白的脸色无一点表情，只是轻轻一挥手，夜空中浮于空气中的水汽便凝结成冰，然后像暗器一般射来，我眼疾手快，予以“火苗”还击。火苗一个不差正中冰片，只听“吡——”的一声，地上洒出了点点水光，映着月光，竟发出荧荧白色。
　　“哎……”后面淡淡地一声叹息，让我茫然了一阵。“哗……”日寻无声地飞至我身前。随着日寻的动作一起，音之子的笛声就猛然奏响。那笛声就像驯蛇人控制眼镜蛇的笛声一样，歪曲而怪异。日寻脸色微变，我只看见他围着我的身留下了五个模糊的蓝影，接着又回到了我身边。笛声轻了很多，头也不是很晕了。我望着那一弯月亮，感觉月也变得模糊了。（日寻用了结界，一个很弱的结界，只隔离笛声用的。）
　　雪女们变得更加阴沉，狂乱了。由于那种奇异的笛声……她们眯着凤眼，正合力凝结一块巨大的冰块——哇，那不是风间的那招吗？冰凝？那我叫一声“冰破”，它会不会像上次风间的冰那样应声而裂呢？（雪女们不打了，速战速决，一击必胜。）
　　“你在想什么？”日寻略带火气的话如当头浇了我一盆冷水，我一吐舌，坏坏地笑了笑。“火系法术是很强的。只是在你手中，火系法术的威力十成显不出一成来。”我丧气了……
　　“其实我知道一种火系法术，原理近似心弦弓，只是你有心结，本不想教你。”日寻微微斜过眼，宛若清潭的双眸中散发出幽暗的蓝色。他猛得转过身，右手握住我的左手，接着，转掌将食指肚点住我的食指。
　　我被日寻一连串动作吓得不轻，抬头就看见日寻紧闭的眼眸，修长的睫毛和那群令我深深寒冷的雪女们。
　　“看到了什么。”日寻悠然低语道。“啊？感觉到日寻你的指尖很凉……”我的话被硬生生打断。因为我竟看见了一个黑影手执由火线组成的弓与箭，接着他飞起腾空，双蹆一侧，保持一种悬空的坐姿。垂直持弓，右手挽箭，箭身突然变粗，箭头成为一朵盛开的红莲。
　　“火莲箭。”日寻把我从意识拉回现实，从我身边移开一步，道：“擒贼先擒王。”我一眼就望见那个在阴暗处奏笛的音之子。我一皱眉，翻转手腕，指间出现了那朵红莲，盛夏之莲。
　　“唰——”“叮——”玉笛把我射出的红莲箭打偏，雪女们也尽数消失。音之子缓缓回身，道：“随我来吧。”我听到他的声音深深吸了口凉气，然后大咳特咳起来，日寻拉着我，应该说是拖着我跟上音之子。
　　日寻的一步重重踏响，接着他便一个踉跄，我张大了嘴扶住他，听见他小声道：“怎……这里怎么会……有克制日家……的结界……”他一头撞在我怀中，我大惊失色，发现他已经晕过去：谁告诉我，发生了什么？我缓缓地蹲下，将他扶坐在地上，又觉得地上太脏……天啊，没空管这个了。不如，叫飒，对，上次那个日寻的蓝宝石戒指呢？擦一擦那个戒指……
　　我手忙脚乱地低头翻找，完全没有发现音之子的动作，只听一声媚人的轻笑之后，音之子突然低头跪下，道：“女王陛下……”女王？玥衍！我心下惨然：玥衍，怎么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靠我这个笨蛋能支持几分钟？我硬着头皮抬头，首先看到了一双纤细秀长的美腿，和狐裘与羊毛织就的裙式华美的深紫色绸缎。
　　她一个响指，金色的贵妃榻就在她身边显现，她慵懒地躺上去，轻轻抬起她的手臂，摊出她那只玉白的手。音之子翩然消失了。
　　迷醉的眼，媚人的声，轻柔的笑，原来……玥衍就是——日寻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