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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2、盈缺 ...

  •   “你无非就是想叫我生了求死的心,把体内的那味药给你,你好将药给季琅。”

      雁翎十分坦然:“我的确是这么想的,但喝下毒酒是你自己的选择,与我无干。可笑的是鹮竟以为他的酒里也被下了毒,一口都没喝。”

      红衣呆呆看向远处:“我这一生做了太多错事,害了太多人,季琅是我最亏欠的人。我先是对沈清梦生了嫉恨,为了一己之私灭了钧雷山庄,后来又无法完成她的嘱托,是我没用。”

      “我不求她能原谅我,只希望她能好起来,哪怕是用我的命救她,我也是甘愿的。”

      “你有什么遗愿,尽管告诉我,我会替你做个了结。”

      “我有什么可了结的,”红衣咯咯笑了,“该说的都说了,该做的都做了。多谢你让我知道了真相,与你共事这么多年,我也没什么能送给你的。季淳身上的毒已经被我解了,你的解药在这,”她摸索着拿出一个小瓷盒塞进雁翎手里,“从今以后,你与季淳便自由了。”

      “待我死后,你将药交给季琅,便和季淳离开暗珏吧,寻个好去处,总比过刀口舔血的日子要来的松快些。”

      红衣眼睛渐渐阖起,喃喃道:“爹爹曾和我说,大海是这世上最能包容万物的。你就将我葬在海里吧,若是在那,一定可以容得下我的。”

      黑色的花朵忽然都枯萎了,纷纷垂下头来。雁翎没再多言,背着红衣上了远处的马,而后绝尘而去。

      鹮走着忽然站在路边,死死盯着一旁枯死的黑色花朵,猛地将头转向与红衣分别的方向。

      风只是喧哗无比,带着尘土寒霜,击打在卵一般的石壁上。

      千刹宫宫门已经修复,弟子与长期在此避难的百姓也都未离开,正在修缮千刹宫损毁的广场,房屋。

      部分正派早已元气大伤,又得广琦王和付石开指示,不敢再妄自行动。其余门派根本看不上沈昔照的做派,不与她交好的,也根本未参与此间之事,故江湖虽有震动,却还是没有多大变化。

      雁翎带着最后一味药找上门来,将药交到李浪深手上便又离开了。

      方晚烛带着李浪深重新回了榴花谷,沈寂听原本也要跟着,却被方晚烛拒绝了。

      “你跟着作甚,赶快回冲衡门去吧,你爹八成还在等着你回去呢。”

      “我已派人传话给他,说我无大碍。我放心不下阿深,一定要陪着她的。”沈寂听却还在坚持。

      “这里不打紧,她也就过个一两年的便能活蹦乱跳了。”他悄悄对着沈寂听耳朵嘱咐:“你赶紧带你母亲回冲衡门吧。”

      “我母亲早已死了。”沈寂听忽然冷下脸去。

      “你呀。”方晚烛无奈,“这辈子你能再见到昔颜已是十分不易,还不珍惜这个机会吗?别像我与莫尘他二人,最后也没能相见,为了曾经的错误便不给她机会未免太过无情了些。”

      沈寂听看向远处的沈昔颜,没有反驳。

      “你与这小丫头还能厮守许多年,不急于这一刻。”方晚烛劝他,“带你母亲回去找你父亲吧,有什么误会解开了便是。”

      他说完便先走了,谷外只剩沈昔颜,李浪深和沈寂听三人。

      “臭丫头,还不跟来吗?耽误了治疗,看你要拖到何时才能和这臭小子成亲!”

      李浪深嘴上答应着,眼睛却没从沈寂听那离开过。

      “我要回去了。”

      “嗯。”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我…我会等你,”沈寂听快速抽出手袖里一个东西塞给李浪深,“会一直等你。”

      李浪深捏了捏手上的东西,那是一个大约有两节手指这么长的东西,摸起来有些奇怪。

      她低头一看,一只潦草的狐狸静静躺在她手中,仔细看去似乎还有被火燎过的痕迹。

      曾经自己为了哄沈寂听高兴,给他编了许多可爱的小玩意,这狐狸的原身便是她最得意的作品。现在这只并不是原先那只,一看就是沈寂听学着编成的,看起来十分丑。

      “好丑啊,”她忍不住笑了,左右翻看着:“我原来编的明明那么可爱,这是什么呀。”

      “你嫌弃啦?”沈寂听的脸渐渐红了,伸手便要抢回来:“既然丑就还我吧,不给你了。”

      “哎哎哎,送人了哪有要回去的道理?”李浪深将它塞进了衣袖,“我收下啦。”

      她说完就往榴花谷内走去,沈寂听见她一言不发走了有些着急,大声喊道:“你没什么要和我说的吗?”

      哪知李浪深刚走了一小截便停下来,忽然疯了一般跑出谷来,猛然跃起抱住沈寂听在他唇上印下一个吻,又趁他不注意忽然跑回了谷内。

      “你若是敢娶了别人,我便把新娘子抢走,叫你和空气拜堂去!”

      沈寂听得笑早已抑制不住,看着她快速消失在山谷当中。

      两年已过,万物交替,又是一番新气象。

      钧雷山庄树枝尽绿,梨花又开。塔楼群早已修缮完毕,黑瓦红柱,气势更胜当年;地底的黑纱金尽数被埋了回去,填上从各地运来的土壤,封存了七年前的记忆。

      中心广场的石雕又立了起来,只多了季尧生的石像,却少了几个烧红的铁炉。

      宾客齐聚,在岛外寒暄着,拱手问着好。

      “这钧雷山庄真是比从前还要贵气!排场竟比当年还要大!”

      “可不是么,听说付盟主替他们向广琦王求了情,北方战事也不吃紧了,自是要重返钧雷山庄的地位。”

      “是啊,如今广琦王可是御前的红人,说一不二,此等恩典陛下自是愿意赏赐的。”

      “这样也好,江湖少些纷争老百姓自是好过些,只可惜季庄主不再做武器生意了,许是还忘不了七年前的事。”

      季淳就在岛外迎宾,送走一批后来了一队人,穿着冲衡门的暗色袍衫来到他面前,为首那人朝他做了个揖:“季庄主,我们奉盟主之命前来送礼,祝季庄主和沈夫人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季淳看着几人不由笑道:“付垣,怎么不见你家盟主人影?我这大喜的日子他竟然敢不在,派你们就想打发了我?这可不成。”

      付垣脸上也洋溢着喜色:“盟主有要事要忙,还请季庄主见谅。”

      季淳听了故意吹胡子瞪眼:“见什么谅?我这大喜的日子他居然不在,芊芊也好久没见他,正等着他呢!”

      一时间众人皆笑开了怀。

      大红喜轿落在一旁,接了美妇往广场而去。爆竹唢呐之声不绝,熙熙攘攘人流涌动,所说之言皆是祝福之词,喜气洋洋。

      轿中人掀开轿帘走了出来,季淳立刻含着笑上前接了她,引着她朝主厅而去。人们都跟随着二人而去,起哄声不绝,不时传出欢声笑语,昭示着气氛的轻松愉悦。

      一紫衣人坐在屋顶上,看着底下喜不自胜的夫妇二人,听着各路恭维之语,只怔怔坐着。从正午艳阳他春风得意之时,再到烛光熹微他稍显疲惫之时,不曾离开。

      各门派的人都散尽了,季淳与身边小厮也一一送走了人,他挥退了周遭小厮,遣散了门旁婢女,回了房与娇妻缠绵私语。

      房内光线有些昏暗,他走到床前仔细打量喜帕下的女子。

      那是他念念不忘的芊芊,是他从小牵肠挂肚,放在心尖上的人。

      “你来啦?”沈芊芊柔美的声音响起,“他们好应付吗?”

      季淳并未答话。他挑开她头上的喜帕,沈芊芊如花一般的面孔便露了出来,她欲语还休,眼里仿佛有盈盈水光,睫毛忽闪着看向季淳。

      她头上响起清脆碰撞之声,季淳小心取下头冠,有些好奇地左右端详着。“当日我与你一同挑选首饰时并不是这顶冠,这冠难道是韶光阁主送的礼么?”

      “不是,”沈芊芊接过那红宝石头冠,笑盈盈道:“这冠是我师弟送的,他说这是他与阿琅的贺礼。”

      “沈寂听?”季淳有些疑惑,继而嗔骂道:“他人呢?你我成亲他却只见你不见我,是何道理?”

      “他也只是和我说了会话,今天一大早翻了我的院子,送了这头面便急匆匆走了,我亦不知他去了哪。”

      说到这里,沈芊芊忽然有些怅然:“阿琅与师弟成婚之日还曾与我说,要亲自替我绣好嫁衣,亲自替我送嫁,如今却连消息都不传一个。”

      “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吃得好吗,穿得暖吗。”

      “这你倒不必担忧,那榴花谷谷主岂是小气之辈,必是将阿琅照顾得好好的。”季淳安慰他道。

      “明明过了这么久,可我却总觉得不真实,你说,我们是不是真的重建了钧雷山庄,真的替你父亲洗刷了冤屈?”

      季淳收拾了床铺,坐到沈芊芊身旁:“这一切的确像一场梦。明明阿琅为复兴山庄努力了这么多,却还是抵不上广琦王一句话来的简单。”

      “权势总是比各路手腕来得有用些,怪不得那么多人想要往上爬。”

      “好了,”沈芊芊将他的思绪拉回,“你可是忘了,今夜是你我大喜之日?”

      “好好好,不提那些。”季淳嘴边不正经的笑慢慢收敛,定定看着眼前人,“今夜只提你我。”

      “芊芊,我终于娶到你了。”

      “嗯,”沈芊芊眼眶瞬间红了,靠在他肩头:“我也终于等到了你。”

      他轻轻抚过她的额发,将她衣衫缓缓褪下。幔帐低垂,灯影朦胧,两道影子缠绵悱恻,如蝴蝶般翩翩起舞。

      烛光忽然噼啪了下,他一怔,觉察到远处的不同。

      季淳疑惑转头,却只见什么东西在屋顶闪烁了几下,仔细看去才发现是几个瓷白的酒盅,静静躺在无人之处。

      这在月光下散射出的微弱光芒,却叫他捕捉了去。

      衡州冲衡门外,车马辚辚。一拨人走了,一拨人又赶来了,赤蛛疲于应付便直接拦下了门外众人。

      “老盟主与明澜大师正在参悟佛法,不便打扰,诸位还是回去吧。”

      一个侠客打扮的女子朝赤蛛行了礼,温声道:“为何方才却有人进了山门?这位小哥,麻烦通融一下,也给我们行个方便可好?”

      “小生正有要事求见沈盟主,麻烦您通传一下,小生感激不尽。”另一个做儒生打扮的男子也说道。

      “是啊,老盟主不是佛门中人,又怎么与明澜方丈论佛法?小哥还是莫开玩笑快快放我们进去便是。”

      其余人立刻跟着附和,理由都遮遮掩掩,却都不敢放狠话叫赤蛛开门。

      “哦,原来你们是要找沈盟主啊,”赤蛛终于咂摸出味了,摸着下巴道:“沈盟主并不在衡州,更不在冲衡门,各位白跑一趟了。”

      “怎会不在衡州?”一人怯怯开口,小声咕哝:“这消息还是我们好不容易打听来的,怎么会有错?”

      赤蛛耳力尚佳,听到了那人低声疑问,好心道:“我们也暂且不知沈盟主位置,诸位若有心不妨前去夔州分部看看,说不准他在那边处理事务。”

      “那就多谢小哥了。”那女侠冲他扬了扬眉,率先离去了。

      其余人也面面相觑,最后相信了赤蛛的说辞,也各自离开了。

      待众人走后,他和其余弟子也回了门内,便见一人匆匆赶来,对他耳边说了什么,又匆匆离开。

      赤蛛不敢怠慢,朝付石开所在而去。

      一进门便见前厅花开得正好,远处树下有两人,似乎在说笑着什么。

      付石开正与沈昔颜品着酒,赤蛛进来了他们也不避讳,继续说笑着。

      “老爷,夫人。”

      “来了,”付石开示意他不必多礼,“赤蛛,你可有你家公子的消息?”

      “前几个月他曾给属下递过信,说自己正在霁月阁,不日将去夔州附近。”

      “这孩子,有什么安排也不知道给家里捎个信,”付石开撇撇嘴。

      “寂听一直都是这样,有什么事也不和我们…”沈昔颜止住了话,无奈道:“都是我不好,让他飘摇这么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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