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夫人》糍粑鱼

73、第73章

　　迟岚离开新京时，新京对普通人家已经算不得好，仅仅是比别处安定些；但对贵人们而言，日子还算过得去。
　　她肯定不会照实讲啊。
　　迟岚把新京一顿夸，吹得天上有地下无，仿佛丝毫没有受到战争波及似的。
　　姚氏是没什么见识，可她又不傻。
　　她冷冷一笑：“我可听说新京那边前一阵狼狈得很，别忘了我家郎主是干什么的。”
　　迟岚面露尴尬之色：“贵人看着年纪小，实在是个聪明人啊。”
　　姚氏冷哼：“我就知道你们这些商人没一个老实的，见着我年纪小就觉得我好糊弄，把人当傻子呢。你要是不肯说实话，现在就走吧。”
　　迟岚于是支支吾吾：“贵人恕罪，虽说离了新京，可我一介商人，有些话也不敢乱说啊。”
　　“谁让你乱说了？”姚氏看她的眼神像看傻子：“你照实说不就得了，这里也没别人，你怕什么呀。还是说你信不过我，觉着我是长舌妇？”
　　你最好是长舌妇，迟岚心道。

　　她这才看似老实的告知姚氏新京的“现状”。战事连连失利，邸报报喜不报忧甚至谎报军情；京中的铺子转手比以往频繁，甚至好些铺子直接空置了；时常有朝中官员受罚，她这样的商人生意也受了不少影响，最为可惜的是连曾经最受宠的迁侍郎都被猜忌，与宜春郡主的婚事也岌岌可危；粮价飞涨，寻常人家快要活不下去了……
　　她絮絮叨叨半真半假的说了许多，讲到寻常人家时姚氏才打断她。
　　“迁侍郎？这是谁？”她好奇的问。
　　迟岚正等着她问呢。迟岚说这么多，正是为了试一试姚氏，姚氏又恰巧拣了迁慎卿的事来问，迟岚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迁侍郎呀，旧朝有名的大才子，生得又好看，京中不知多少女子心仪于他。他很早就效忠陛下，颇得圣宠，与宜春郡主的婚事也是陛下御赐的呢。”说到迁慎卿，迟岚脸一红，一看也是心仪他的女子。
　　姚氏了然的笑了笑，紧跟着问她：“那陛下为何又猜忌他呢？”
　　“这等朝中秘事我等商人哪里能知道。”迟岚一副老实样，瞧着姚氏脸色不对，连忙补道：“但我听说呀，迁侍郎很不容易的，派给他的差使又苦又累，都是贵人们挑剩下的。那宜春郡主是个寡妇，出了名的……大家传得太难听了，我就不说了，省得污了您的耳朵。她看上了迁侍郎硬要嫁给他，迁侍郎原有看中的小娘子，也不能娶人家。都说是宜春郡主着急嫁，可迁侍郎一直拖着不肯娶，可这桩婚事又是陛下金口御赐，才会惹得陛下不快吧。我也就同您私下里说说，这些事对外说，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何须你再三提醒我？”姚氏很不悦：“难道我比你还分不清轻重？”
　　她一副很瞧不上迟岚的模样。
　　两人又说了些话，姚氏见迟岚也说不出更多，就要打发她出去。
　　“贵人要不要再看看珠宝，今日有些成色当真不错，如今难得呢。”迟岚涎着脸道。
　　姚氏便随意买了几样，将她打发走了。
　　迟岚辞了姚氏，又去了张远其他妾室院子里转了转，兜售了几样寻常的首饰才离开。

　　当晚张远宿在姚氏的院子里。
　　姚氏早等着他，殷勤的伺候他更衣洗漱，说起今日从那京城来的女商户嘴里逼问到的事。
　　“她还想唬我，哼，岂不知她自己的话里全是漏洞。谁家做她这种生意的是自己闯南走北啊？我看她就是带着全副身家从京城逃出来了。”姚氏十分得意的说，嘲笑女商人不自知的蠢相。
　　张远听完她的话，沉吟片刻，问她：“那女商人为何独独提到迁侍郎，不提旁的人？”
　　这也太巧了。
　　墨素与迁慎卿当年都是旧朝出名的年轻郎君，迁慎卿早早做了降臣、而墨素起初不肯后又肯了的事，在景王那边也有许多人知晓。
　　张远如今也与他一般境地，便有人特特来说他的事，叫人如何不多疑。
　　“郎主你想得太多了，那女商人就是个钻到钱眼里的无知妇人，她啊是倾慕迁侍郎风姿才独独说到他。你是没见着，她都多大年纪了，说到迁侍郎还脸红呢！”姚氏想起来就忍不住笑：“那丑相，郎主您看到了才好呢。我要是不打发她出去，她简直能同我说上一整天迁侍郎在京中如何如何。”
　　张远虽还有疑心，却不同姚氏继续说了，只道：“你把她说的那些话再细细说与我听。”
　　姚氏便又说了一遍，忍不住又显露自己的才智：“我看这位皇帝陛下还真是个多疑的，迁侍郎那么早就降了也不得重用，连婚事都作不得主，好好一个郎君非得给他配一个名声不好的寡妇。如今败仗吃多了，就先怀疑起他来了。”
　　她担忧的望着张远：“郎主，我有些忧心，新京那边看起来并不比景王殿下治下好，那位陛下心思又多，你看要不要同那位门客再问问？”

　　张远宠着姚氏，不仅因为她年轻，也因为她机灵。原先不过是个只知田间事的农户女儿，跟了他以后靠自己多听多琢磨，都能给他出谋划策了，比妻子王氏和其他妾室熨贴多了。
　　他第二日便寻了那新京来的门客说话。
　　张远当然不会直接问迁慎卿之事，先问了新京是否有新的消息传来，表达自己期望早些觐见陛下，又问起朝中他识得的故人，到时候也要一一拜访。
　　那门客不疑有他，说起一些人名，有些张远认识，大部分不识得。当说到迁慎卿和墨素时，张远眼睛一亮，道：“我旧年与迁慎卿吃过几回酒，安定公主生辰那回举办万花会，我与他一道赏花，聊得甚欢。听闻他也在新京，不知现下如何了？”
　　“迁侍郎颇得陛下宠信。”门客道。张远叛出景王一系，与迁慎卿这个旧世家的贵公子何其相似，他也愿意多说一些：“年纪轻轻就做了侍郎，又得赐婚于宜春郡主，实在春风得意。将军这般大才之人，必然也得陛下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