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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 22 章 ...

  •   陈柳来时,一群带刀的衙役麻着脸,蔫头巴脑地僵在许府门外,面壁思过似的。

      他摸了摸眉梢,满心不解。

      不是说这是衙门里顶顶凶神恶煞的一干人?

      这算哪门子青面獠牙?

      活似刚被赶出家门的小鸡崽子一般。

      领头的见他来了,如临大赦,屁颠地迎上来。

      “大人,你可来了。”

      “不是叫你们进去围着,都站在门外作甚?”陈柳言辞凶恶,眼神不由自主溜进门里,心中惴惴不安起来。

      领头的面红耳赤,没好意思说是被人家用饭熏出来的。

      “咕噜咕噜--”

      “咕噜噜--”

      不知是谁的肚子天时地利地响了一声,宛如冷水入油锅,连带着一圈人都滚起了声响。

      领头的:“...”

      下意识捂住肚子,堪堪保住了最后的面子。

      但也无甚残余。

      陈柳会过意,解下荷包叫人去买了馒头,一一分完。

      又过了半晌,人员齐整了,才撩起袍摆跨槛进府。

      可这与他昨夜设想的威风凛凛又相去了十万八千里。

      总是各种无端的缘由拦下他,让他人前人后都逊色许知阮一截。

      从前在汴阳书院是。

      眼下许知阮不在,竟也是。

      他心里一阵酸苦。

      “许府娘子。”他故作谦和地尊了礼法,作揖过礼。

      梁照微将将擢手拭唇,不明来意,瞳仁泛着冷幽幽的光,不咸不淡地还了个礼。

      “陈二相公,今日来许府可是有事?”

      眸光掠过身后众人,意味明显。

      她收起那份愚弄之心,正色以待。

      许知阮说的劫难胁迫,此刻便要开始了么?

      陈柳从宽袖里摸出一卷黄纸,朗声说:“许知阮涉嫌私藏重要文书,如今下落不明,我等只好上门来搜了,还请不要阻拦。”

      他半回头,冲领头的点了点。

      一干人握着刀柄就提起长靴。

      “慢着。”梁照微厉声道,“我家官人私藏文书?什么文书?我从未听说过他能干出这起子事。”

      出于她之前的行径伤害不大,威慑却强。

      一干人没敢动。

      甚至有些畏惧。

      老老实实缩在陈柳身后,大气都没喘一个,恨不得原地变成云雾散了。

      陈柳:“?”

      这都什么表情?

      仿佛被人吃了又吐出来了似的。

      他没时间理会这群人都遭受了如何非人的待遇,不紧不慢地解释道:“此是朝堂机密,牵涉社稷安稳,恕我不能相告。但知人知面不知心,谁又能说得准人心呢。梁姑娘,你还是莫要阻拦得好。”

      他称一句“梁姑娘”,便是有意将她与许知阮划清界限。

      上一次这样称呼的--是周林妙。

      这俩人真是一家的。

      梁照微暗自腹诽。

      面上不卑不亢地扬了扬细白的脖子,揶揄似的说:“难怪我瞧你是个好人。”

      照这个说法,他心黑得很。

      陈柳:“...”

      “来人,进去搜,记住,不要破坏,更不可伤人。”

      他到底记着夏枢相的督促,不再虚与委蛇。

      心底却又不忍亲自打击梁照微。

      一时间,眸光晦暗变化,垂眸凝视着脚尖。

      以至于没瞧见那些人被梁照微吓回去的滑稽场面。

      她仅仅是挺身上前一步,红唇轻勾,嫣然一笑。

      艳丽无双的如花美眷落在他们眼里,和修罗阎王差不离。

      他们本就惧怕许知阮和梁父的权势,再加上梁照微兵不血刃的威慑,他们更胆小如鼠,不进反退。

      半晌没个动静,陈柳回眸一看。

      十几张脸皆是惶恐。

      “?”

      都中邪了?

      “大人,要不,咱们改天再来?”

      主要是过几天了换一班人来。

      陈柳:“...”

      这还能改天?

      改天夏枢相能把他头拧下来蹴鞠。

      趁着梁照微叫人搬椅子的空档,陈柳好好地教训了一通。

      在夏枢相的手令面前,他们再如何的惧怕,也烟消云散了。

      只因陈柳一句话--“今日之后,是否还有许府皆未可知。”

      自然,话音是极低的。

      梁照微还未坐下,局势便已翻天覆地。

      她疾步拦在众人面前,冷眼对上陈柳回避的目光,清声郎朗,质问道:“陈二相公,你要想清楚,今日你要搜的府邸是何处,拦在你面前的是何人。”

      她转过一步,“我家官人是本朝年岁最轻的状元郎,秉性纯正,深受官家器重,仕途通达。我父亲曾为帝师,我母亲一品诰命,梁府百年煊赫。你们空口白话想闯府,有无实证?有无官家圣旨?”

      树梢间忽地被狂风卷动,窸窣地震响。

      梁照微嗓调不高,却如金玉鸣钟,字字砸在人心坎上。

      平平无奇的府门牌匾都显得熠熠生辉,高不可攀起来。

      陈柳面色难看,捏着那卷黄纸的手指青白几分。

      无人比他更清楚,手上拿的不过是夏枢相一己私欲生造的手令。

      原本只要梁照微像个平凡妇人,他便能带人进府,将许知阮的所有东西都收缴一空。

      怎么也没料到,她有胆魄直逼官差。

      更不惜索要圣旨。

      他要是有圣旨,还需要跟着夏枢相混?

      早百八十年过来拉了许知阮下狱了。

      没有官家圣旨,除非夏枢相真的一手遮天,强握权柄,否则今日还真不能闯进去。

      也是夏枢相催的紧,思虑不周,千算万算,算到了许知阮不在,算到梁家父子无法及时赶来,偏就没算到梁照微是个硬骨头。

      陈柳颇有些奸邪的长眸更添了几分阴暗,捏着黄纸的手肃然收回,视线在高屋上定了几息。

      终是来去匆匆,狼狈出逃。

      而跟着他的人却巴不得走得更快些,毕竟梁照微说的那些话,吓唬他们是足够了。

      这辈子都不要再来许府!

      人去楼空,采招惊魂未定地去关闭府门。

      一院子强作精神的下人瞬间松了气,浑身散架似的瘫软到地上。

      “刚才要是真闯进来,咱们这院子怕是完了。”

      采招想起从前听说的,被抄家的府邸后来都残破不堪,连瓦片都没剩多少。

      心底一阵惊骇。

      她仰起头,拉了拉梁照微的袖摆。

      “大娘子,你刚才不怕吗?”

      梁照微讷讷地转过头,如同脖子成了木头制的,干干地回答:“怕得手麻。”

      手指僵僵地缩在袖摆里,险些露馅。

      因为她知晓,许知阮真的藏了不少东西在书房里。

      官场,是个混杂的地儿。

      更不是人人都如他一般洁身自好。

      互相知道点不为人知的是是非非,不足为奇。

      偏偏方渐禾这个好死不死的,没事就喜欢写一些同僚的短处送来。

      许知阮没有烧毁好友信件的习惯,相反的,每一封信都归门别类好生收着。

      这要一搜。

      朝堂机密没有也有了。

      方渐禾也得下狱陪坐。

      这么一想,她实在救了方渐禾于水火。

      *

      官差合围许府的消息着实骇人听闻,没出个把时辰,消息便在京城各处走了一圈。

      梁府来人是临近傍晚时刻。

      “小五,这都是怎么回事?”梁父沉着一张脸,神情肃然,却不是恼火,而是人至中年,竟然不知所措,以及不能护儿女周全的挫败。

      梁照微心中盘桓许久,殷红的唇瓣咬得微微泛白,垂眸静默,决心暂时按下不提。

      这副愁眉不展的样子落在一家老小眼里,皆成了大厦将崩的在劫难逃。

      梁辰一贯火爆的炮仗脾气,这次也歇下来了。坐在大椅上捏着茶盏,骨节泛白,眼眶挣红,讷讷地不知想着什么。

      直到梁白氏含哭带泪的一番慰人慰己后,才眉宇沉郁地与梁父对视一眼。

      冷声提醒:“父亲,这难道与...官家有关?”

      字音落地,门外忽地卷来一阵凉风,裹挟着几篇枯黄的败叶,狼狈地滚进来。

      梁父沉着头,原本抑郁的眉目,更是难以舒展。

      眼瞧着天已渐凉,不多时就要入秋。

      官家一去行宫快近两月,期间不问朝事,也无甚消息传出,京城种种皆交予夏枢相打理。

      早有传闻说,夏枢相狼子野心,有谋朝篡位之心。

      梁父知道,那人曾也是饱读圣贤书,纵然先前和着大娘娘把持朝政经年,也断不会堂而皇之地背上千古骂名。

      不过...古今多少朝代,能效仿的先例可太多了。

      当今官家无子,有什么能比捏着一个孩提当傀儡更能得偿所愿?

      这种猜测在几个知心好友的酒后之言里,屡见不鲜。

      就连梁辰都多次提及。

      梁父捋了把胡须,没作声。

      在场的,仅有梁白氏是真真切切地蒙在鼓里,悲痛难忍,拽着梁照微就要回梁府去。

      “嫁出去的姑娘也是我姑娘,不能让你一个人在这里面对危险。听母亲的,回到梁府,有你父亲、你哥哥在,没人敢怎么样。至于宁远...”

      她全心全意以为是许知阮官做得不好,触怒了当朝权贵。

      亦或者是忤逆了官家,逃不脱有一场浩劫。

      又想起之前梁辰打听女子和离的种种,心里咯噔一下。

      转过头拧着梁辰的耳朵,“你是不是早知道宁远会出事,所以才想让他们和离。你要提前知道,不说叫宁远规避着,好歹给我透个消息啊。闹成现在这种局面,我...我饶不了你。”

      梁辰:“???”

      这都什么和什么?

      他何时又知道了?

      怎么好像他什么都知道似的。

      一脑门子抓瞎。

      梁照微将他解救下来,搂着母亲宽慰道:“不是打紧的事,母亲不必忧心。待宁远回来,都会迎刃而解的,母亲且先回去吧,我这几日在许府守着,不会有事。”

      “这哪行?”梁白氏这会儿倒是不哭了,她已然清楚,哭永远是没用的,“今天他们敢带人来,明天就敢动刀子,刀剑无眼,伤着你怎么办?”

      劝解了半晌,见她执意如此,梁白氏一叹息,把梁辰往前推搡了一把。

      “你决意如此,便叫你哥哥在这里陪着,要有人冒犯,你把他推出去先挡挡。”

      梁辰:“...”

      真的有被狠狠伤到。

      梁照微极为同情地看了眼自家懵懂的兄长,极不情愿地摇头。

      “...”

      梁辰心说他一个来挡刀子的,还能被嫌弃咋的?

      好说歹说,梁白氏放了半颗心,仍旧不安稳地出去吩咐护院要加紧防护。

      梁照微瞥了一眼门外,压低声音说:“父亲,哥哥,夏枢相的野心昭然若揭,如母亲所说,他们一定还会再来的。至于想找到什么,那也必定是要铩羽而归的。”

      梁父心生玲珑,眯眼问:“宁远是不是和你说过什么了?”

      梁照微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父亲知晓宁远的才智,这些时日,尽管护好家宅。京中,很快便有一场大乱...”

  • 作者有话要说:  本身是小短短篇,所以很多过程直接省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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