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妆》晚顾

6、第六戒 渐近

　　事实证明他已经适应了小谢的思路。隐藏的细节才是重要的线索。非常没有创意的做法，明显是适合初看推理小说的人群的。小谢把它运用得很成功。
　　你想不想进去看看她。
　　他很确信小谢是在蛊惑他。女子眼里的狂热已经抑制不住，像爆炸时的巨大光亮叫人晕眩。果然之前的劝告并不是良心发现，她只是要让他紧张。更深层次的目的不得而知。小谢不是他的族人。趟浑水必然有等量的条件。只是他已没有心思去想这些。
　　很恐怖？他把母霸王龙的备案再次提出，让自己做好完善的心理准备。恩。小谢的表情看不出什么端倪，不恐怖，只是，你需要把人的思维模式转变一下，那样会比较容易接受。女子极力平复他的心理波动，但他完全相信这只是为了下一步的打击做准备。不是人吗？我是说外形。他小心求证，又不显得太唐突。当然不是。其实你本身也不是这样子。不过，哎呀，你比她好看的。
　　小谢压低了声音。看来不论是哪个种类，被别人在跟前说自己丑还是要飙一飙的。何况还算是女人。
　　小谢！屋里已经传来有些阴森的声音。看来耳朵还很好。不知道霸王龙的听力好不好。他乱七八糟地想着，站起来，跟在小谢身后靠近那房间。他要进来吗？天啊。我今天还没有收拾过呢。女孩子的声音又变得娇柔，嫩嫩的像要捏出一把水来。哦亲爱的，你最好不要乱动，这样已经很好。小谢把他留在门外，自己推门进去，一面安慰道，你在为接下来的事做准备，这很好。他会喜欢你的。
　　声音透过门变得有些不一样。他适才隐约看到屋子里是粉红色的墙面，依稀还有钉子钉的到处都是，挂着毛绒玩具和一些带子之类的东西。在为生小孩子做准备？他垂着头，尽量不去想些太没谱的。小谢这时候退出来，顺手带上了门，一面还在说，你不准太激动，情绪起伏太大对身体不好的。那样絮絮叨叨，好像她是屋子里那个的妈。只是一转身就黑了一张脸，你进去要冷静一点，不要太激动。你们两个都不要激动。他点头，豁出去了，大不了一死。小谢看他大义凛然，也没说什么，表情有些扭曲的开了门就没头没脑的把他推进去，又迅速把门给关上，像是怕有什么会跑出来一样。
　　有牛奶混合着花粉的味道，还是适合小女孩子的。他睁开眼，果然是粉色的墙。到处钉了钉子，有些挂着小小的玩偶，更多的则都纠缠着毛线。很多很多的毛线。还都是粉红色的，结成一张巨大的网，网中央盘踞着一个东西。
　　哎呀，你你，你真的来了啊！
　　对方还是有些害羞，但更多的是亢奋。他循着声音看过去，网中央那个巨大的生物动了一下。有浓密的毛发，大体样子还是和人差不多，但是躯干的部分要大得多，四肢都蜷缩在一起，被那些类似头发的毛盖住了，没有穿衣服。头应该是低着的，所以看不出什么。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那姑娘伸出一只手，我等了你很久。他没有对这句深情的问候产生共鸣，只是看着那只手。
　　只有两根指头。很短，但是锋利，尖端钙化成了骨，像戴着开过刃的指套，整体呈淡淡的肉色，很健康的样子。指缝里覆盖着薄薄的皮肤，像蝙蝠翅膀一样。这就是那翅膀。他看了下自己手上的戒指。就是这个。不是普通鸟一样的羽翼，是恶魔一样的骨翼。原来是种族的标志。那只手上也戴着戒指。卡在指头上端的骨头上。一样的纹路。不过翅膀变成了右侧的。是婚戒吧。他有些无耐地想。
　　我已经准备好，所以身体激变得很厉害。从我闻到你散发的气味前，我的身体就已经在改变。现在完全可以进行了。她有些激动地收回手，抚摸自己鼓胀的躯干，我已经可以产出足够数量的卵子，只要你准备好。
　　你很早就知道我的存在？他疑惑。是的。当你进入人类所说的青春期的时候，就已经在散发气味。人类称作荷尔蒙。我闻得到你。其实你应该也闻得到我的。但是你的激变还没有开始。我比你大很多。从身体上来讲是这样。但是其实我们是一样大的哦！仍然保持着少女一般甜糯清澈的嗓音，看不出本来面目的巨大雌性耐心解答他的疑惑。一方面还要强调一下年纪的问题。看来果然是女的没错。
　　过程…究竟是怎样的？他还是忍不住问。雌性沉默了，过了一会儿才有些无奈的说，你去问小谢吧，我实在没有勇气在你面前说出来。说着还有隐隐的啜泣，好似真的不舍得。
　　鼓足最后的勇气，他直直地看着她，我可不可以，看看你？
　　雌性似乎愣了一下，但还是用上肢拨开了浓密的毛发，露出了她的脸。还挂着几滴泪水的脸。不同于身体上与人类相似的肤色，她脸上的皮肤是透着青的，有纵横的黑色纹路，交织成十分狰狞的图腾。在斑纹的四周还有反光的细小鳞片，类似蝴蝶翅膀上的那种，呈现出一种华丽的蓝紫色，会在光线下展现出不同的变化。没有传统意义上的五官，鼻子的部分是被皮肤蒙住的，在眼睛上方有两个小孔。眼睛很圆，四周有濡湿的睫毛一般的短毛，没有眼白，虹膜是暗红色，瞳孔像猫科动物一样会根据光调节。嘴一直咧到了腮的尽头，像鳄鱼一样的牙齿参差着突出来，止不住地向下滴着涎水。脖子很长，那些黑色纹路一直向下延伸，直到胸口处才渐渐淡去。
　　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巨大的雌性对着他笑了一下。嘴两边的粉红色黏膜翻出来，黑色的纹路被扭曲，皱成更加可怖的图案。他还是有些受不了，讪讪地退了一步。雌性重新垂下头，有些沮丧。
　　他只好退出门。小谢正好整以暇地坐着，见他出来还很赞许地说，没有叫出来，心理素质还不错嘛。他苦着脸坐下来，她叫你把具体过程告诉我。你真的想知道？小谢把头伸过来。反正早晚都是要知道的，现在还能有个准备。
　　随你吧。你要真的想知道我就告诉你。反正临阵脱逃是不可能的，你走不出这里。小谢的话带点威胁的意味，死只不过是最简单的。你会痛苦的多。
　　你知道海马和螳螂怎样□□吗。海马是雄性受孕，螳螂是在□□后雌性会把雄性当做营养补充吃掉。你就比他们都要惨得多。你见过冬虫夏草吧。你就相当于那条可怜的虫。在和她□□完成之后，她会直接把你开膛，然后将受精卵产在你的腹腔里，再用东西粘合起来，之后你的尸体就会成为你孩子们孵化的温床。它们汲取你尸身上残留的营养物质，在长大后会把你的身体当做是食物吃掉。多么伟大的父子爱是不是？这只是理论上的过程，具体的我也没有见过。因为你们一族数量实在太少。这次答应帮忙把你找出来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我会全程观测你们的□□。
　　小谢看他白了一张脸，还要最后加上一句狠的。你本身就是作为繁殖的工具而来到这个世界的。繁殖才是你们生命唯一的意义。
　　你不是人类。所以最好不要有他们那种可笑的想法。不论什么种族，都是为了将自己的基因传承所以才诞生在这个世界上的。这才是证明你们确实存在过的最大意义。当后代身上有通过自己的生存经验而产生的更有益于生存的变化存在时，会是莫大的荣耀不是吗。你们的种族会越来越强大，不论自然怎样变化。只是自诩为智慧生物的物种大多数都会忽略最原始也是最本质的东西。真是不晓得要追求什么啊。我觉得鳟鱼会可爱得多。只是人一般都不理解它们。
　　小谢耸着肩膀，你原来也是这样的思维方式吧。因为自己不知道和不理解，所以就认定那是不会存在的或是愚蠢的不知所谓的。你们所谓的理智已经让你们听不到来自生命最纯粹的意义了。你们活的还真是很辛苦啊。虽然完全都不知道是在为什么挣扎着。恶性循环似乎是你们的兴趣所在。不过那也许也是我不能理解的地方，所以才觉得很傻吧。说不定你们其实有什么更潜在的目的。女子用手指绞着自己的裙裾，浅笑着说，一不小心就讲起道理来了。这也是一个不好的习惯。人都有这种习惯不是吗，搞得自己好像很全知全能一样。我果然还是在人类社会里呆太久了，应该回去好好整顿一下。
　　是吗。他愣愣得想。自己到底是退化了还是进化了呢。不知道它们对达尔文怎么看。小谢这时候插了一句，我挺崇拜他的。那个达尔文。恩，不过物种起源不是他想出来的啊，他只不过说出了一个一直存在的道理而已。你们就是太信那些大道理了。哦不，你才不是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