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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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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斐把花灯吹熄放在桌上,笑道:“你还是最喜欢荷莲。”
素素步至床上坐下,边整理包袱边道:“我也是第一眼看见,便喜欢此花灯。”
颜斐靠在桌旁看着素素,嘴角挂着闲闲的懒笑,声音轻飘暧昧地问:“刚才你身上并无银两,这花灯可是哪位富家公子赠予给你的?”
“没有。”素素答得气定神闲,脸不红,气不喘的。不过,倒的确是没有,她说得是实话。
颜斐向床边迈了两步,俯低身再问:“真的没有?”
素素忽地抬头对颜斐一笑,狡黠地答道:“刚才倒是让我遇到一翩翩公子,气质风华绝佳。”
“嗯?”颜斐挑眉。
“扑哧。”素素掩嘴偷笑,“可那公子不及相公俊美。”
颜斐拧了眉看着素素,有点无奈,终是温柔一笑,“你啊……”
素素敛了笑容,又重新转回去收拾包袱。她正经道:“那花灯是猜灯谜所得,老板说只赠有缘人,并不要一个铜板。在我心目中,那公子再好气质风华再佳,也不过是一名路人。相公何不相信娘子?”
“我……为夫……”颜斐一时哑言,刚才他只不过想逗一逗素素,没想她如此认真。只要素素记不起以前的事,再多的翩翩公子,他也不怕她会丢了心。他坐到床边,从后拥着素素,道:“是为夫不好,娘子莫要生气。”
素素幽幽叹息一声,道:“算了。”
颜斐看见素素把颜衢所给的令牌小心地独立包好,放进包袱里,心里闪过有一丝的担忧,说不定素素日日看着,总会想起来以前点什么。他双手覆在素素的柔荑上,带着她打结,岔开话题道:“你以前倒是种过不少花草,但还是一味钟爱荷莲。”
素素转身坐正,侧靠着颜斐,声音清浅地道:“相公给我说说以前的事可好?”
颜斐不语,拥着素素的手却越收越紧。像是她已散成一缕烟,怎么留也会飘了去。颜斐箍着素素,手上却微抖。
素素侧头蹙眉看向颜斐,想抽出手来搭在他手臂上略作安慰,可是被他紧紧箍着,怎么也抽不出来。她轻声唤颜斐:“相公,怎么了?”
颜斐看着素素近在眼前的容颜,手上略为一松,缓缓展开一笑,道:“没什么,就想起你刚才一溜烟地跑了,后怕。”虽是笑,眼底却依旧残留惊惧。
素素环上颜斐的腰,靠在他胸前柔柔道:“相公给我说说以前的事吧,看我能不能记起半分。”
颜斐闭眼俯身,细碎的吻带着让人心醉的温柔,落在素素的额际。他缓缓道:“你以前什么都好,记不起便记不起吧,别再逼着自己去想旧事了。”他扶着素素的肩膀微微一转,道:“来,我看看伤口。”他轻轻地拨开素素的头发,“嗯,伤口已全好了。刚好药膏还剩一些,还够涂抹两天,不留肉疤。但浅浅的印子总有的,幸好头发能盖住。”
素素能感觉到颜斐的指尖微凉,以前他总是给她暖融融的感觉,第一次发现他竟然指尖没了温度,加之药膏的药性,冰冰的,让素素一颤。
颜斐心底的不安再一次扩散开来,他复又拥紧了素素,下颚蹭着她的丝发,“怎么了?冷么?”
素素莫名地泛起一丝心酸,似乎相公总在哄她。她回转身,蹙眉微嘟着嘴故作调皮道:“我琴棋书画无一精通,更不善持家之道,相公还如此宠爱于我,实是有愧。”
颜斐被素素逗笑,心中阴霾之气渐散。他抿唇一笑,像是三月里暖暖的春风徐徐而来。他压着素素拧成结的眉心,轻轻揉开,笑道:“你以前倒是弹得一手好琴。”话一出口,颜斐便后悔,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再提起以前的事来。
“真的?”素素略略兴奋,眼珠子闪着一层晶莹的光,“那日后到了贺州,我便存起工钱,等买一架古琴,日日给相公弹琴可好?”
“好,好。”颜斐含笑看着素素,连斜翘向上的丹凤眼角也变得柔和起来。他抱着素素微晃身体,唇碰着她的鬓发,轻轻道:“你说如何便是如何,只是不许你再逼自己去想以前的事,可能答应我?”
素素偎在颜斐的怀中,亦是轻轻地回他道:“相公说是如何便是如何,岂有我不允之理?”
易芷江并不作停息,第二日一早便离开银沙,直奔贺州,此路程只需三日便可抵达。易芷江看着放在马车一角的莲花花灯,笑道:“姐姐的花灯倒是别致,以往芷江从没见过如此样式的,可是花了很多银两买得?”
颜斐正欲说话,却传来她轻飘飘的声音,“并不要银两。此花灯是相公猜中灯谜所得。”
颜斐望去,只见素素脸颊飘起两朵红云。他心中一暖,在心中念道:素素,其他人于我亦是路人。他对易芷江一笑,亦不辩驳,只看向素素道:“今年你的生辰,也就只能送这个,明年待为夫存够工钱,便给你买别的东西。”
易芷江本看着颜斐和素素的恩爱,已不好意思地别过头,一听又转回来问道:“姐姐要过生辰了么?”
素素笑笑,看向颜斐道:“我也不记得自己何时生辰了。”
颜斐也是一笑,眼底有和煦的阳光照耀,答道:“三月十六。”
“那便是这月月中了?让芷江想想送点什么给姐姐,或是在家中办顿小宴也可。”
“别,别。”素素连忙摇手,“我与相公得芷江相助,有一栖身之所,两餐不愁已是满足,怎可再叫你花费。再说,你爹爹……刚走,不宜大肆铺张,红白相冲,芷江心意,姐姐心领了便是。”
“爹爹……走了……”易芷江看了前方,双眼蒙蒙。
素素搭上易芷江的手,安慰道:“芷江,节哀。”
易芷江低头吸了口气,再抬起来时对素素勉力一笑,道:“谢谢姐姐。其实芷江若不是得姐夫相救,早已被擒回山寨窝,生不如死了。姐夫和姐姐对芷江实是有救命之恩啊。”
素素坐到了易芷江身旁,抱着她的双肩,柔声道:“芷江收留了我们,亦算是报恩了。所以你就别再想救你不救你的事情了,我们恩情两平,互不相欠。你爹娘不在,我和你姐夫便是你亲人。”
“芷江姐姐。”素素还没下马车,便听到有人在马车帘前轻唤,从声音分辨,或是个十四五岁的小丫头。之后又听到稍为年老男声说:“秀珠,快进去,让老爷知道你偷懒。阿七你也进去。”
易芷江掀了帘让素素先下,“虽都是家里的仆人,但我从不让他们喊我小姐,就是王伯一直不肯改口,一会介绍给姐姐和姐夫认识。”
易芷江喊了人出来一一介绍。因为易守弛深爱其妻,一直没有纳妾,易芷江她娘去了后,也不曾续弦,所以家境虽殷实,人丁却单薄,除了易芷江,就是一些下人。刚才那男声是王伯,那小丫头的声音是秀珠,还有一个高瘦的小男孩,大约十五六岁的,便是王伯刚才口中的阿七了。还有几个厨子和家丁和丫鬟,素素也没甚印象,只记得秀珠和阿七都是店里的伙计,却也住在易家。易芷江说他们是十二年前贺州□□的时候,爹从外面抱养回来的。许是家人都饿死了,把小孩放在门前,看有没善心的人抱了去。
王伯给素素和颜斐安顿好厢房,才匆匆步回西园,“小姐,老爷呢?”
易芷江把爹娘的牌位放在一块,燃了炷香三拜插于香炉上,再道:“爹去了。我把他和娘葬于一块,在芷江老宅。”
“老爷……老爷……去了?”王伯悲痛,差点就跌坐在地上,幸好右手一扶,撑着桌角才没倒下,而这样也看清了上面的牌位。
易芷江转身扶着王伯,眼泪早已控制不住,潸潸而落,“爹不在了,芷江还要撑下去。王伯,你在易家多年,我已视你为亲人,你别倒下,真扔下芷江一人。”
颜斐在软塌上坐下,看着素素的身影在房内整理忙碌,心里平静而甜蜜,像是青绿幽静的潭水,让她的柔荑轻轻一拂,连连荡开的涟漪都映上了她的笑颜。
素素铺着被褥,随口说了句:“易家虽不是世家首富,我看,也算得上贺州的上层了,可怎么人丁就这么稀少单薄呢。”
颜斐本是闭目斜靠在软塌上养神,听素素一说,便坐直了对她道:“别人家家事,你别多问。明日跟那小丫头学认认药材去。为夫不在你身边的时候,还是慎行少言的为好,这毕竟还是别人家里,不算相熟。”
素素略低了头,抿着唇,对着颜斐眨了两下眼,不应,甚是委屈。
颜斐心中一叹,走下软塌,一手揽了素素的腰,一手把她左边的碎发挽到耳后,温声道:“为夫不是责怪你,只是,贺州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
素素用头轻轻地撞着颜斐的胸口,闷声道:“我知道了,我听相公的话。”
“乖。”颜斐浅浅说道,暖暖的气息就拂在素素的眼睫上。他闭了眼,低头欲亲素素的朱唇。
素素却睁着眼看着越来越放大的妖娆俊颜,一把火窜红了整片脸,及至耳根。她一推颜斐,转身道:“我还,还要收拾呢。”素素心里是愧疚的,他既是她夫君,这些闺房之蜜也不为过,偏她一直躲避。一直连日的赶路,也不曾行过闺房之实,抱抱的她倒日渐适应了,但亲亲的她怎么就跨不出第一步呢?素素望向白白的窗纸透进来的阳光,小声嘀咕:“一定是阳光太刺目了,一定是,一定是!”
颜斐内功深厚,耳力绝佳,听了后只是抿唇扬笑。他负手步回软塌上假寐,然后幽幽地说了:“今晚为夫不点灯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