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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二十六章 ...

  •   七月二日。商息起战。
      洌若如集二十万兵力,直攻贺州。乔司琮亦调了附近几城兵力相守,加之民心所向,洌若如苦攻不下。
      乔司琮亲上城池驻守,素素在王府也难得再见到他,倒叫她一半放心,一半担心。放心的是,不用面对他也就不用尴尬,担心的是,贺州是否快要破城了?
      这日,夏雨把天空洗得碧蓝,空气里也浮着青草的味道,素素在西院多日,只能看芷江当时所给的药典,未免觉得闷,便让秀莲带她到府中花园逛逛,看看花草。
      王府之中的人工池、九曲桥、亭榭楼阁等皆不比一般,自然精巧过人。太阳盛烈,打在让雨水洗得油绿的荷叶上,有种闪眼的亮。
      素素看着荷尖上细细晶莹的水珠,笑着对秀莲道:“雨后的颜色倒是更清新了。”
      “嗯,是啊。”秀莲一边给素素扇着凉风一边道:“但这些荷莲倒是今年王爷在银沙回来之后才大举种上的。那时正是三月初,刚过上巳节,我记得最清楚了。”
      素素一挽碎发,略略抬眼问道:“上巳节?三月初三的上巳节?”
      秀莲开心道:“是啊,贺州虽不及银沙繁华,但也是热闹非凡。”
      果真是那日,第一次在花灯会上遇见乔司琮,那么这荷莲……也算是为她而种了?素素想了想,还是起来道:“今日太阳猛烈,晒得我有点晕了,还是回房吧。”
      素素转出亭榭,在九曲桥上遇到离愁。素素不知她便是商息的公主,离愁也不知她便是当年自己夫君口中念念不能忘,并把自己当作其替身的素素。素素先曲膝福了礼,淡淡一笑行过。
      离愁看了一眼素素身影,再看向池中捧捧翠绿荷叶,问身旁婢女:“听说她是静雅王专门接回府上的?”
      “回公主的话,是。”
      离愁缓缓一笑,淡淡道:“静雅王既然肯为了她,公然与洌若如七王叔对立翻脸,定是天仙之色,今日得见,果然是姿容倾绝,难怪静雅王也跨不过一个情字。”她坐到亭中,自然有人奉上冰镇玫瑰露。离愁尝了一口,问:“但怎么已挽发了?是嫁人了么?她叫什么名字?”
      “回公主,她名叫秦素素。奴婢听霜色姑娘说,未入王府之前,她都是少女装扮的,不知为何入王府前便作少妇打扮了。”
      离愁一颤。秦,素素?素素……是自己夫君一直不可自抑地所喊之人吗?
      婢女见离愁两眼茫然,直楞楞地望着前方,手腕微抖而倾斜,玫瑰露便要倾倒出来。她连忙接过,道:“公主,是否这边暑气太盛了不舒服,不如回房中歇息吧?”
      离愁站起来,眼中星火跳跃。她抓着婢女的手道:“她住在哪?现在便带我过去。”
      婢女让离愁的神情吓了一跳,低下头快快走在前带路,道:“公主随奴婢来,她便住在王府的西院。”
      离愁踏入西院,素素正在房中看药典。她自觉脑袋昏沉,抬首一伸懒腰之际便看见刚才在九曲桥上遇见的女子。素素转头以眼神相询。
      秀莲低头小声回答:“是离愁公主。”
      “哦?静雅王竟是驸马?”素素起来浅浅一笑,举步迎出去。素素对离愁形礼,“素素见过公主。”
      离愁听其自唤名字,素素二字激得她一颤,勉强笑道:“不过是落难之人,得静雅王收留,才幸居于此。你乃是静雅王之贵客,我怎担得起你此大礼,快快起来。”
      素素入得正厅,唤人上齐茶点,才道:“不知公主过来找素素何事?”
      离愁一笑,极其浅淡,笑意只浮于嘴角,不达眼底,“天气闷热,心中抑郁之气难解,不过是想与秦小姐闲谈几句,化去郁闷之气罢了。”
      既是公主,洌若如便是其皇叔,如今乔司琮与洌若如对战,她站于何方?而洌若如又是强行篡权夺位,她会支持哪边?素素品了口茶,唇角轻弯,划出优雅笑意,只道:“公主叫我素素便好。”
      离愁看素素一眼,添了了然几许笑意,唇上的润泽的唇蜜在漏入房内的阳光下,显得晶莹透明,如覆了一层极薄的红水晶。她笑道:“你此刻是在想,我究竟站于何方的位置之上,是不?”
      素素单指滑着杯缘,一圈又一圈,眼睑轻垂,长长的睫毛便像一把小扇子,挡住眼内的心思。她微弯的嘴角含着淡笑,似能飘出白兰清幽的味道。她缓了很久,才道:“公主有何抑郁之气,说出来,看素素是否能帮公主解。”
      “其实,我本就不是商息皇室之人。我只是先皇从西山捡回来的孩子,没父没母,唯一的亲哥哥也失散了。祖上积了德,先皇带我回了宫,又认我作义妹,封我公主名号。”离愁说到这,嘴角笑意更添,深深的讽刺的意味。祖上积了德,呵,祖上积了德,真的是祖上积了德!!故意安排她失身,嫁予云上将,做他心中另一个女人的替身!荣华富贵,锦衣美食,商息公主,不过是一枚笼络臣子人心的旗子!离愁接着道:“后来先皇赐婚于我与云上将,本倒也美满。”
      素素一直没抬眼,便也没看见离愁如刀的眼神。
      “后来我夫君出战,战死沙场。”离愁死死地盯着素素,拳头紧握,指甲深深地陷入掌中。他战死沙场,就是因为那个叫秦素素的女人!她死,他也随她,生死轮回,一同经历。如果那女人真的是你,真的是你,为何你坠崖了却能不死,他却与我阴阳相隔了。“夫君一死,商息与天龙的赤河之战中,商息自是大败。先皇虽没废我封号,但自此对我不闻不问,我便既没夫家,也没了娘家。幸好静雅王宅心仁厚,给我一静心养胎的地方。不说离愁如今已是落难之人,若还能有说话的份,也是站在静雅王这一边的。”
      素素听得离愁这话,才抬起头来,粲然一笑,道:“王爷民心所向,定会取得守城胜利的。”
      离愁看着素素的笑颜,只觉刺眼。她本非狠毒之人,此刻却陡生恶念。上天为何如此待她,她没了倚靠之人,孩子没了爹爹,这都是为何,这一切都是拜秦素素这女人所赐!离愁道:“行军打仗之事,妇人不便多议,我们祈祷王爷得胜便好。”她随意拈了块核桃糕放进嘴里小咬一口,轻笑道:“素素如此倾国倾城之色,难怪王爷会私宠在府中。”
      素素脸色一凝,答道:“公主误会了。素素早已嫁人,与王爷之间乃清清白白的。王爷只是为保我的平安,才让我作客府上的。”
      离愁依旧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着糕点,其实只有她自己知道手腕的发颤。她牵出一笑道:“素素已嫁人了?那静雅王注定要后悔没早点认识素素了。素素夫君何人,家在何地啊?”
      素素把眼飘向房外,落在撒着大片大片阳光的草地上,“家在何地,素素也不知道。”她对着阳光温柔一笑,道:“我家相公姓烟名飞,待我极好。”素素这才看向离愁,仿佛从回忆中醒过来,道:“公主莫要见怪,素素落崖之后,之前的事情全不记得了,惟有相公陪在身边。至于落崖的原因、经过,相公不想我忆起头疼,便也不对我说,只让我养好身体便是。”
      离愁的左手收在广袖之中,握拳之用力,已折断了两指指甲。便是你!便是你!秦素素!你落崖,他也不独活,随你跳崖!那我呢!那我的孩子呢!我们怎么办?!你既有相公,缘何还要勾了我夫君的心?!你倒是命大,死不去,可是我夫君却已与我阴阳相隔,我便是连你的影子也做不成。
      素素见离愁颜色煞白,一时紧张起来,搭上她的右手,只觉得如雪山上的寒冰凌,冰冷彻骨,“公主你可有不适?”
      离愁的身子坐在椅上摇摇欲坠,两旁的婢女左右扶着,轻摇她肩膀叫道:“公主、公主。”
      离愁缓缓回神过来,苍白一笑道:“许是昨夜太热,睡的不甚安稳,以至今日精神不佳,强多喝茶维持之故。无甚大碍,我回去休息休息就好。”
      素素亦扶着离愁起来,轻蹙着眉道:“公主要保重自己身体,若真有不适,便要及时传大夫来看。”
      离愁步出正厅,西院的墙角正好开着大片的蔷薇,在她眼中却如一片血海涌动,牵起她心中的仇。你便是我的心病,你便是我心中的那一根刺,不除不安。

      七月二十二日。洌若如见苦攻不下,一狠心,抽空几城兵力,再集二十万大军,兵临贺州城下。
      兵力悬殊,乔司琮并无十全把握保住贺州不破,便带一万精兵回王府把素素和离愁带走。离愁的孩子却由连煞和霜色保护先行一步离开王府。
      那可是夫君唯一留给她的东西,从她身上分离下来的血肉,如此怎能叫她舍得。离愁两手死攒着马车不肯上,哭得声音沙哑地道:“王爷,孩子还小,离不得我。离愁已是落难公主,那孩子更无利用价值,王爷便让他与我一道吧。王爷,王爷求你成全离愁吧。”
      乔司琮一皱眉,沉声道:“快上马车,事态紧急,不便与你多解释。”
      离愁此时却已失常态,两手捉着马车的轮子,跪在乔司琮面前,哑声道:“他是夫君留给我的唯一的血脉了,那么小的孩子,非皇室正宗血脉,也不成气候,王爷就放过他吧。”
      乔司琮一点离愁的哑穴,让婢女把她扶上了马车,遣退了所有人,才低声对她道:“你是公主,正宗皇室血脉,只是不是我商息国的公主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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