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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二十五章 ...

  •   降红缎面长靴缓缓出现在素素面前,琴音一顿,她抬头见是乔司琮过来,明媚一笑,离开晓月古琴便要行礼。
      乔司琮喃喃道:“素素……”轻轻覆上她的葇夷,却在距离一寸便要触上的时候顿住,收手交握身后,微一用力握拳,震醒几分神思,略笑道:“不必多礼,本王可不想让繁俗礼节扰了兴致,难得能听到如此清丽之音。”他坐到刚才易芷江的位置,瞌目微笑。
      素素见乔司琮放松地靠到树上,脸色疲惫,便又轻轻挑指而弹。
      琴音轻而缓,像是丝丝云絮飘绕而来,围在周身,绵绵的感觉。
      素素,你真的是仙子么?连仙云也让你驱了来。你曾说你已嫁作人妇,我不信,入了王府之后,你更是挽发以少妇之态示人。若你真的已与别人成亲,那你的相公呢,为何一直不曾露面,又为何不曾护你分毫?乔司琮眉峰一折,心中翻滚的疑问便要问出口:是他待你太差,还是你本就以此为幌子,骗得我对你死心?他深深呼吸数下,平服思潮,轻轻道:“不见其人,我心不死。”
      素素拨弦的间隔越来越长,终至慢慢停了下来。余音却仍缭绕地旋在院中。她看了眼乔司琮,见他似是睡着了,轻轻走过去,凑近了再细看两眼,极轻地道:“乱世政局,王爷操劳,累成如此,哎……”她仰头眯眼看了看太阳,幸好枝叶繁盛,遮盖了许多,只有缝隙间漏下如星钻的细碎光芒,四周宁静,淡淡草香,若是补眠倒不算是很差的地方。“王爷便先在此稍歇,素素在旁看书。”
      素素俯身下来的时候,若隐若无的淡香,飘绕盈在乔司琮的鼻尖,那一刻就有冲动想坐直了把她揽进怀里。但,不成,这非君子所为!若真如此轻薄于她,自己便是衣冠禽兽了。他几个吐纳,换气平息,才把欲念压了下来。
      素素回房去了药典出来,坐到乔司琮的对面翻看。乔司琮数次睁眼看她,她似乎也感觉到了目光,记了一句便抬头往乔司琮看去,但乔司琮总会在她眼波扫过来之时闭上眼睛,似是熟睡。
      日上中天,艳阳当空,越发的热了。素素记了数页,看着已近午时,乔司琮却没半分转醒之意。她合上书卷,一叹气道:“王爷怎的还不醒,午时了,睡着难道就不觉饿了?难不成还在这一直睡下去么?”她把书卷放房内,出来看着乔司琮一拢秀眉,便去唤秀莲,对其吩咐道:“王爷定是极累,从一早过来便睡到现在,午时的太阳最毒,现在又是盛夏,决不好让王爷在此吸了暑气得了病。”她朝乔司琮看了一眼,道:“我们也不好把王爷唤醒,你去告诉连煞将军,让他寻些人来把王爷抬回房内吧。”
      秀莲点点头,福了福身下去。
      素素回到院中,却见乔司琮醒了。她微微惊讶,一楞才道:“王爷醒了?”
      乔司琮蹙眉眯眼地看了看天,“本王竟是一觉睡到午时?浪费了素素专门为我弹奏的琴曲,甚难过,更感抱歉。”
      素素一笑,道:“素素见王爷劳累,特弹了些催人入眠的乐调,让王爷在此一歇,还望王爷宽恕素素擅作主张之罪。”
      乔司琮一挥手,道:“哈哈!胡言!本王枕着琴音入睡,一觉醒来,精神甚好,还得多谢素素苦心,何罪之有?”
      连煞带了几个家仆过来,见了乔司琮,一行礼道:“王爷!”
      “嗯。”乔司琮道:“午时了,本王也饿了。连煞你让人把饭菜端至西院吧,我与素素一道用膳,方便饭后再听听素素的天籁之音。”他又略一转身问素素:“可否?”
      嗯?素素在心中疑惑地自问了一声,如此明着问她,可不好明着拒绝,只得勉强一笑道:“怎的不可。王爷喜欢,素素荣幸之至。”
      乔司琮看素素那一笑,却觉得她柔弱似垂柳临风拂水,桃瓣飘飘随风落,江面只上浮着的点点粉嫩颜色醉人眼眸。他亦温柔一笑,眼神明澈,道:“那便好。”
      那日乔司琮用过午膳,便听素素抚琴,到了晚膳之时,又让人送来了饭菜,在西院共用。月色清冷,琴音缭绕,乔司琮浅呷佳酿。
      素素已有点乏累,也不曾这么长时间一直抚琴,指尖略有灼烧的痛感,但却找不到机会开口。
      烦躁之情一生,琴音亦随之一变,只有“哗、哗”之声如流水瀑布。
      今夜,是酒不醉人,人自醉。乔司琮晃着细长的酒瓶,眼神迷离,似看着素素,又似看着虚景。他小饮一口,叹道:“月色如此之好。”
      因是左手指端一直按着琴弦,疼痛累积,就象一柄细小的锋利小刀割在指尖上。素素见乔司琮开口,便停下问道:“王爷似有心事啊,酒多伤身,莫要贪杯。”
      乔司琮放下酒瓶,对素素一笑,“素素不觉得今夜月色好吗?”那样直直的眼神,眉目间的留恋,毫不掩饰地向她流泻。
      素素回避地略略侧低了头,虚虚应道:“是好,甚好。”
      乔司琮见素素如此巧避敷衍,知其心思,眸中的光,如风中的烛活,明明灭灭,最终黯了下去,笑容也随之淡了,染了萧索的涩味。他仰头一口把酒饮尽,道:“洌若如篡权夺位,已下旨命我尽快交出贺州一带所掌的兵权,但天下苍生,怎可交放于此人手里?我定不可降!”
      月色在素素的裙上打下一片银辉,金丝线织就的缠枝牡丹闪闪灵现,就像真的开出一朵朵金色的牡丹,并从花芯处飞出金色的蝴蝶。她对着自己的身影轻声道:“是不可降。”从他抢亲之事来看就可以小觑大。不说远而谈近,贺州若真降了,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她还能安然等待相公回来么,只怕要成痴想了!定不可降!定不可降!她抬头看着乔司琮,眼神温柔而又坚定,“风尖浪口,王爷要小心。”
      乔司琮听素素一句小心,心中大喜,眼中一瞬又亮起了光,灿如烟火。他点了点头,“明日便要出兵。”
      好快!难怪他今日有点失常,怕是战事一起,再难见到自己吧。他虽对自己有意,但依旧谨守君子之礼,不曾逾越半分。素素让秀莲拿来新酒和杯子,自斟一杯,对乔司琮一敬,然后饮尽,道:“第一杯,是多谢王爷多次相救之恩。”她又斟一杯,依旧敬了喝尽,再道:“第二杯,是祝王爷讨伐成功,为商息易明主。”她正要去斟第三杯,让乔司琮止住。
      乔司琮第一反应本是要去压住素素手腕,最后还是变了方向,握着瓶身不与素素的手相碰,“别喝了,不是才劝我不要贪杯吗。此战我定会为拼力,为了百姓,为了……你。”最后那句,他说得很轻,似还酿在心里尚带余温。
      素素对乔司琮一笑,道:“这最后一杯,一定要喝。”声音清脆,字字清晰,她道:“第三杯,是希望王爷要多加保重自己,素素希望永远都有王爷这个朋友在。”
      永远,朋友……乔司琮一夺酒瓶,站起来一饮而尽,“好!”只有他知自己心里的不甘在叫嚣。你若真有夫君,如此乱世,战争无眼,他还何不出来保护你!他配吗?!他不陪!!素素,若我大战得胜,讨伐逆贼成功归来,你还是孤身一人,我便不顾你是否真有夫君了!

      天龙西旗。
      出琼跃,入西旗。颜斐弃马车而改骑马。
      福佑随骑在侧,一路未遇麻烦,只在巴凌稍有阻滞,看着皇城就在眼前,老脸上也带了笑容。
      离广泽皇城一百余里的林中,颜斐放缓了马速,看着密林,幽幽问道:“你说,人死后灵魂还在吗?真的有报梦一说吗?”
      “这……皇上……这……”福佑支支吾吾不知如何作答。这林便是当时皇上安排三千死士突围先帝的地方。先帝中了毒箭,素妃出宫见得先帝最后一面。之后,之后先帝驾崩,皇上登基,素妃曲意奉承寻机报仇,皇上却对素妃越迷越深,而至今日几尽弃江山不顾。素妃此趟说是记忆尽失,也不知当真当假,皇上已曾遭素妃暗算一回,所幸及时救回了性命,怎还对她不留一点点心眼!
      颜斐看似漫不经心地睨视福佑一眼,一夹马肚上前,“我是不信这些东西的。十二弟是人是鬼,我都从未怕过。”
      福佑不敢多言,也策马上前。刚才皇上那一瞟,只是眼角余光的轻轻一瞟,便有如闪电劈来,寒意顿生,当下即什么都不敢再想。
      再经一日,便入广泽。
      虽各方势力对皇位虎视眈眈,但倒也相互牵制,未出大乱。
      “母后。”
      太后激动得一时不能言语,不能上前,举着手颤了好一会,嚅嗫着道:“斐儿,真的是斐儿么?”眼泪也跟着流出来。
      颜斐上前握着太后的手,顺放在膝前,“母后,是孩儿。”
      太后颤着摸上颜斐的脸颊,“真的是我的斐儿,平安就好,回来就好。”
      颜斐在太后身旁坐下,把所有人都遣出去。檀香飘绕,慈宁宫内,只有太后细细抽噎的声音。此次回来是要传位,安排好辅政大臣,便又在出宫的,隐居在外,再不回来的。可如今见太后如此伤感,倒叫他一时说不出来。
      太后用丝帕蘸了泪痕,两手包握着颜斐的双手,道:“你不在的时日,母后虽也伤心害怕,但母后相信,你一定还活着,你一定还会回来的。”
      “母后给你坐镇宫中,这皇位只要颜衢不抢,就没人能抢得去。”太后突然一笑,道:“不过颜衢却竟然宁驻下商,也不要皇位,你说他傻也不傻?为了个女人,那么多年一直找不到的女人,而不要这江山天下。”
      颜斐在心里也苦笑了一下,他懂三哥了,他现在不也是为了个女人,也不要皇位么。累了。在这位上,更累。
      太后又道:“颜衢既然不争,皇子中便只有贵妃的四子颜铄了,排行十七,十岁稚儿,怎可担此大任。母后一直在暗里为你牵扯了各方势力,但求平衡,等你回来。天龙不曾为你发丧,不曾传你驾崩,如今你回来了,便当还是天龙天子!”
      “母后,”颜斐把手抽出来,一拂袍摆,道:“尚书令秦贤平这段时间来,好吗?”
      太后先是一疑,后想起传闻中斐儿与素素一同坠崖,便答道:“他爱女坠崖,想是也认定必死无疑,终日萎靡不振,朝中之事亦漠不关心。哦,对了,”太后眼一眨,问道:“素素,她与你一道,可是死了没有?”
      颜斐看太后眼神,知道她从来都不爱素素,若知他为了素素,连皇位也不要,要与她隐居世外,定会极力阻挠。他心思几转,带了几分凄色道:“素妃坠崖,孩儿没能救得到她,已葬身崖底。”
      “但颜衢说,派兵搜寻,并不见尸首。”
      “许是,许是被海浪卷走了吧。”
      “哦,那日后便按皇家之礼给她厚葬了吧。”太后道:“斐儿,你明日便上朝吧。”
      “母后。”颜斐跪到太后面前,“孩儿……”
      “起来,快起来。”太后去扶颜斐,却不能把他拉起来,“傻孩子,有什么话起来再说。”
      “孩儿若是以后不能伺候母后左右,母后要照顾好自己。”
      “说的什么傻话,你是一国之君,母后哪能由你伺候,母后能在宫中常见到你,便也知足了。”
      颜斐默默点了点头,道:“孩儿去看看十七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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