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空》琮光

9、SEASON 3 深空·十日雨·涟漪（下）

　　下午三点，辰离她们系的课结束了。辰离本来还打算再多待一会复习一下，却听到同学说外面有人喊她，她的直觉是宫晴理。然而她走到了门口时才发现不是宫晴理，而是上一次代宫晴理来道歉的男生。辰离皱了皱眉，才走了过去。
　　“有事么？”辰离问那个男生。
　　“那个，”男生显得局促不安，“辰同学，我是云舒。”
　　辰离点点头，显然不记得自己认识一个叫云舒的人。
　　云舒把一盒饼干放在辰离手上，红着脸跑开了。辰离第一次很疑惑地看着云舒离去的背影，带着青春少男的羞涩和纯情。然而他送礼物的对象却是毫不纯情的辰离。
　　一只手把辰离手上的饼干盒拿了过去，经自打开包装吃了一块。
　　“那是我的饼干。”辰离不用抬头也知道是谁，“宫先生。”
　　“不要说‘先生'，这样显得我很老。”宫晴理一边嚼着饼干，一边纠正辰离的错误，“没想到云舒这小子暗恋了三年的对象就是你啊，辰辰同学。”
　　辰离完全不明白宫晴理说什么，她并不记得自己认识云舒这个人，还被他暗恋了三年，算算日期，今天居然是光棍节。哪有人会在光棍节送饼干给自己暗恋了三年的女孩子的啊。
　　辰离没有忘记抢回自己的饼干，并且跟宫晴理保持距离。
　　“宫先生，请问你有什么事吗？”辰离冷声问。
　　宫晴理指指不远处的脚踏车，说：“我们一起出去玩吧。”
　　“我们？”辰离不太能理解。
　　“我是说，我们，你，和我。”宫晴理笑得很灿烂。
　　“还有景然他们？”辰离故意曲解他的意思，结果被宫晴理一把拖走了，坐上他的脚踏车。
　　如果说今天有什么事让辰离觉得哭笑不得的话，那就是宫大少爷坐在车上对她说：“我不太会骑。”
　　如果说今天有什么事让辰离觉得不可思议的话，那就是宫晴理把她推到前座上对她说：“你载我吧。”
　　但是辰离却惊奇地发现自己没有生气。这并不是一种很好的先兆，辰离自己知道。然而那种感觉让她这么做，让她去任性妄为。她看了宫晴理一眼，仿佛是走进了陷阱的猎物，连无力的反抗也省去了。
　　“你就是只白毛狐狸。”辰离在艰难地行驶时这样说道。
　　宫晴理坐在后面，把头靠在辰离瘦削的背上，他轻轻地说：
　　“狐狸的新娘。”
　　这时代里谁也预料不了我们的将来，当新的一天来临时，我们都不知道今天会发生什么，在某一个路口，你遇见谁，你被谁遇见。我们擦肩而过的时候，没有一丝留恋。我们每天路过不同的人，我们被不同的人路过，成为一道定格的风景。谁在青春里，明媚地忧伤。
　　“谁在青春里，明媚地忧伤。”
　　我又复述了一遍这句话。这是《行风》里的一段话，让我深深地思索了很久。我喜欢不陆。他就像一面镜子一样，从他文字里折射出了我的影子，黑色的，半透明的，破碎的影子。
　　我开始想起我的少女时代。那时光里似乎只有辰离和十雨，还有季湘木。而且，每当我和辰离或者湘木走在一起时，人们都觉得我一定是她（他）的男朋友。因为我一直很中性，并且很好看，像是一个小少爷，这是辰离的解释。
　　我把书放在旁边的桌子上，拿出手机开始发简讯。但是在我刚拿出手机的时候它就响了。我接起来的时候，笑了。因为屏幕上显示的是那样熟悉的号码。它后面是我在输入时还在微笑的名字——湘湘。我知道在他的手机里写的是“然然”。
　　“景然同学你好，现在为你播送一则通知：后天上午十点整季湘木先生将出现在林大校门口，请做好准备。”他的声音从那边传过来，而内容又是这样让人感觉不真实。
　　他居然说他要来林大！我差点又把手机掉在地上，虽然我很激动，但是我一定不能让他听出我有多兴奋。我极平静地说：“那么季先生需要专车接送或者秘书助理吗？”
　　我听见他在那边笑了。我可以想象得出他笑起来那种明朗的样子，干净得让我觉得自己怎么都比不上。他说：“不用了，季先生说他只有然然同学的一份礼物。”
　　季湘木要的是我的一个解释。关于我家，我的背后的那个家族的详细的解释。
　　我答应了他。我知道他不会能够大度到容忍我继续骗他，我也不想再瞒着他了。他唯一和十雨不同的一点就是在这里。关于他的东西（季湘木认为我也是他的东西）他一定要了解彻底，并且不会给别人任何机会抢走。
　　我挂了电话，继续翻开《行风》。
　　比起我的悠闲，欧小楷就显得很忙碌。她在顾之澜的身后缓慢地走着。她的右脚受了伤，痛得要命，但是她依然不要命的地想跟上顾之澜。也许是因为脚的缘故，她没有发现顾之澜今天走得很快很快。
　　欧小楷终于脚下一个踉跄摔倒了。
　　她捂住自己的嘴巴不发出任何声音，尽管脚上剧烈地疼痛着。她虽然很想和顾之澜一起，但是她不想让他知道她跟着他。
　　但是顾之澜停下来了，并且回过了头，看着地上几乎要痛得打滚的欧小楷。欧小楷没有办法，索性就放下了捂住嘴的手，试图站起来对着他笑，但是不行，她的脸扭曲着笑不起来。
　　顾之澜走过去，把她从地上扶起来。不用看也知道她的脚伤得有多严重。他一言不发地把欧小楷背起来，向自己的家走过去。
　　欧小楷的心情此刻难以描述，只能说：痛并快乐着。
　　顾之澜很瘦，背上几乎全是骨头，单薄得很。从他身上传过来的是书卷的气息。也许是因为在书馆中待久了，人也变得像书页一样泛着淡淡的书墨香气。
　　顾之澜，这个她喜欢了三年并且现在还喜欢着的男孩子啊。欧小楷在心里念着他的名字。
　　顾之澜感觉她的手环绕住他的颈项，少女柔软的肌肤擦过他的皮肤，他没有想很多东西，只在心里想着，家里的药水和绷带是否还找得到呢？
　　后来当欧小楷回来跟我说这件事的时候，我知道了为什么十雨找不到之澜。因为他背着欧小楷去了医院，而不是他家。然而十雨一定会找到之秋或者瑜姑姑他们的，所以这次他的行动应该还算成功吧。
　　波澜不起的水面，因为连日小雨儿泛起了涟漪。十雨站在丝丝的雨线里对清秀说：
　　“十雨，十日雨。我的名字的由来，就是因为在我出生之前，下了整整十天的雨。”
　　清秀举着伞替他遮雨，什么话也没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