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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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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利”地逃离万恶帮,上官汀以为倒霉的事情不会再发生了,他们天真地以为走大路不会再遇上什么突发事件,孰料更倒霉得令两人抓狂的事便是在平坦的道路尽头居然被沿路山顶滚下的巨石拦去了道路,无奈的两人只能另谋生路。
而另谋生路的代价就是要自己造木筏渡过眼前这条宽阔的河流,而只要过了河,就能到达最靠近啸北宫的青风镇,那也是上官汀和习云初次相遇的地方。
望着距离他们颇远的对岸,上官汀有些担忧道:“这么宽的河,我们过得去么?”习云笑笑地揽着她的肩,道:“有我在,就算更宽的也能过。”“自负!”上官汀嗔了他一句。习云无所谓地耸肩,斗志昂然地卷起袖子,“来,汀儿,我用内力劈树,你和追风负责造筏。”语毕,习云一阵口哨,便看见那只通体纯黑的雕不知从哪里飞来,似是很兴奋地绕着他们转。“臭追风,那么些日子不见,肯定是去泡妞了,得啦,别在那飞来飞去了,我头晕。”习云像对待兄弟一样地调侃着追风,而智商显然不如习云的追风只能扑着翅膀以示不满。上官汀摸了摸停在她肩上的追风,柔柔地笑道:“别理他,我们去造筏。”追风似乎知道可爱的女主人是站在它这边的,更加得意了,只有习云十分不悦地嘟哝着:“早知道这只臭雕那么会见风使舵,就不救它了。”
等到新的一天又快日落时,他们终于扎好了结实的木筏,让上官汀好不骄傲,站在木筏上的习云催促道:“汀儿,上来。”这声叫唤也叫醒了陶醉其中的上官汀,她匆忙撩起群摆,跨了上去。
置身于浩浩荡荡的江流中,习云心不在焉地划着木桨,忽地转头问:“汀儿,如果有个人不得已对你说了谎,你会怎样?”
“会怎样?”她歪着脑袋想了想,回答,“既然是不得已,那只有示情况而定咯,如果是很亲近的人,大概会很伤心吧。”
听到她的答案,习云又陷入深思,浑然不觉即将到来的灾难。
转瞬,习云感到了愈来愈急的水流,暗呼一声糟糕,原来前面不远有一处大瀑布,他竟然现在才发觉。上官汀紧靠着他,声音里有丝不多见的惊慌,“习......习云,我快站不稳了。”
“别怕,等会我说跳你就拉紧我的手知道么?”
“不行呀,我不会游泳。”
“没关系的,你只要抓紧我就好,我会保护你的,汀儿。”
木筏越来越不受控制,习云丢开木桨,握紧上官汀的手,在木筏就要顺着瀑布而下时,他大吼了一声,“跳!”只是一眨眼的时间,两人的身影便消失在湍急的河流里。
追着上官汀和习云而去的玄宁因妄动了真气,未排清的毒素又开始作怪了。若不是元元心细地发现他的不对劲,那可恨的“阎王萝”就会渗入他的五脏六腑。
如今,虚弱得不能再赶路的玄宁只能躺在客栈的床上,看着那一抹娇小的身影穿梭在他的房间与厨房之间,疼痛似乎都不重要了。
“玄宁,喝药了。”元元吃力地扶起高大的玄宁,将药递到他嘴边,玄宁不太好意思地接过药碗,道:“我自己来就好。”说罢,便仰头喝尽,即使苦得不象话,他眉头也没皱一下。
元元担忧道:“玄宁,你的余毒需要三种药材方能清除,而这药只有毒王谷才有,要不我先回去,你先等我两天可好?”玄宁不假思索地拉住她的手,元元以为他信不过她,急忙解释:“玄宁,我不会食言的,我一定赶来。”
玄宁笑着摇头,有些懊恼她的单纯,“不是怕你食言,而是担心你的安全,你一个女孩子,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回去。我知道我的身体的确不太好了,幸好前两日我收到绍闻的信,他说习云和汀儿暂且没事,如今大概快到了啸北宫,我是撑不到那去的了,既然这里离毒王谷不远,我和你一同去可好?”
“不可以,我师父不会乐意看到我把男子带回谷里的。”
“这样吧,我就在谷外等你,你说好不好?”
元元思忖了片刻,自己是真的不放心丢下他一个人,只好点头答应,但她哪里知道,玄宁放弃追寻上官汀是因为他得到消息,晟千颖竟到了毒王谷,据绍闻的信息,晟千颖每两年都要秘密到毒王谷住上一个月,而此刻正是出手的好时机,玉钥匙绝对不能被不义之徒利用,毕竟这里面的原由他是清楚的,只是未到说出来的时机罢了,考虑到汀儿的身边有习云,他也不至于太担心。其实他自己也未曾意识到,元元早已占据了他大半的心。
当上官汀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他们遇险三天后的事了,“汀儿......”入目,是习云忧心的神色,第一眼就能看到他,上官汀心底的恐惧似乎一瞬间都烟消云散了,她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被习云摁住,“汀儿,好好躺着,我会在这陪你的。”
“这里是哪里?”虽然有习云在,她是一点都不担心自己身处何处,但好奇心的驱使下让她忍不住脱口而出。
“这里......是啸北宫。”
“什么,啸北宫?我们到了?”上官汀有些激动,没想到这次偶然竟把他们送到了目的地,可因为高兴,她也忽略了习云脸上的不自然。
“汀儿......”
“什么?”
“没,没事。”习云欲言又止的样子让上官汀顿时不安起来,她拉住他的手,试探地问:“习云,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要跟我说呢?”突然想起习云曾经问过她,若是有人不得已对她撒了谎,她会怎样。上官汀不是没想过,习云的背景至今仍是个未知数,她也知道他定是有难言之隐,虽然她也知他肯定来历不凡,只是如若他人不愿意告知的事,上官汀是不会强求的,虽然不乐意自己对他一无所知,这种矛盾的心理在到了啸北宫后更加明显。
“真的没事。”习云别过眼没有看她,他还没有作好准备,他怕一说出来,上官汀生气事小,万一从此与他行同陌路,他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可上官汀哪里知道他的心思,以为他不愿对她坦白,有些赌气地放开他的手,心中的疙瘩却更大了。于是,两个人各怀心思,陷入了一片沉默当中。
入夜,月形单影只地挂在天幕上,像极了某个人。
一杯杯黄酒入肚,习云纳闷自己为何还是没有任何醉意,只要一想到不知如何对上官汀说明自己的一切,脑袋就一阵阵地犯疼。“借酒消愁愁更愁啊!”习云抬起头,看见来者,微微一愣,随即道:“佐大哥,不在屋里陪着嫂子么?”
“紫音睡下了,倒是你,带着汀儿回来,让我们吃惊不小。”佐卫坐到他对面,自顾自地倒了杯酒,浅酌了一小口,脸上的笑容却越来越深。习云仰头又灌了一壶酒,双肩气馁地往下塌去,失落的神色让佐卫深知他定是爱惨了上官汀,却又无法承认自己的身份。“佐大哥,我该怎么办?”“我想,你该对她坦白的不是么,既然那么喜爱她,就不应该有所隐瞒的。”
“我知道,可是我该怎么说,难道就这样告诉她,我是溟渊殿下的弟弟,是啸北宫明火堂的堂主?”
“不然呢,你觉得还能怎么说,汀儿是个明理的女孩,她不会怪你的。”
习云垂下脑袋,似乎不太赞同佐卫的说法,毕竟他和汀儿之间还隔着一个深仇大恨,哪能那么容易呢?但不管怎样,他都必须告诉汀儿他的一切,这是他爱她的方式。
天未亮,明火堂的后院里就已经有一个人在喃喃自语了。“汀儿,我要告诉你一件事,希望你不要生气......不行不行,这样汀儿肯定会生气的。”安静了片刻,同一个声音再度响起,“汀儿,你知道吗,我真的很爱很爱你,所以我要向你坦白一切......哎呀,不行,怎么像是偷吃了被抓一样?”不断地练习如何向上官汀说明一切的习云在不知不觉中渡过了三个时辰,竟丝毫不觉得累,一味地只想让上官汀的怒意降到最低,可是他并不知道有些事不是他能掌控的。
心念着汀儿也许已经起身了,习云有些紧张地向上官汀的房间挪去,即使她的房间就在明火堂内,习云竟也花了一顿饭的时间。
在门外徘徊了许久,习云深吸了口气,下定决心要向上官汀坦白一切的他忘记了敲门,手轻轻一推,发现房门竟是虚掩的,而房内也已不见上官汀的身影。不祥的预感跟着袭上了他的心头,这种时候汀儿不在房间,还能去哪了呢?
“习云,习云......”一阵急切的叫唤声让习云更觉不安。
“慕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习云倒没有很惊讶他的出现,只是对他少有的紧张有些不解。
“习云,你怎么还在这啊,出大事了,汀儿被殿下带到圣堂,说是要审问她这个不明身份的人。”
“什么?大哥他......我这就过去。”话音刚落,习云便已跑得不见了人影。
“等等我啊。”被习云遗忘在身后的慕易只好无奈地追了上去。
一早,上官汀就被下人带到了圣堂,庄严肃穆的堂上,六根金色的大柱立于六个角落,正中间的墙上挂着一柄泛着黑色光芒的长刀,邪魅而透着令人窒息的杀气。堂上的溟渊殿下一身黑衣,镶着金边的袖子宣示了他显赫的地位,刚毅的线条勾勒出他始终冷漠的脸颊,凌厉的目光一直都未离开如今跪在堂内的人。而堂下坐着的是六大堂的堂主,分别是寄风堂堂主佐卫、隐觉堂堂主赤炼、碧溪堂堂主呈盈、泽映堂堂主华韵,现唯有明火堂与召水堂的位置上还空着,溟渊也不打算去理会,对着堂中唯一跪着的上官汀道:“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告诉我玄宁现身在何处,我便放你离去,如何?”
上官汀抬起头,看清楚了堂上人的面目,有那么一刻,竟觉得他像极了习云,只是习云少了他的戾气,也比他和善多了,“十煞背后的主谋是不是你,我师父的死是不是......你授意的?”
“哼,你既然知道十煞是我的手下,那么除了我,谁还有能耐去命令他们呢?”溟渊不屑道。
“我的玉钥匙是不是在你这里?”
“你的话似乎太多了,而我问的,你好像还没回答我。”溟渊开始不耐烦了。
“想知道玄宁在哪里吗?哼,你以为我会像你一样卑鄙,就算我知道,我也不会告诉你。”上官汀布满仇恨的双眸紧紧盯着堂上桀骜不驯的男子。
一直担心着殿下会手刃上官汀的佐卫丝毫不敢分心,心中念着若是殿下动手,他无论如何也要保她万全。
溟渊没有被她的言辞激怒,反倒笑了起来,这没有温度的笑声让即使跟在他身边多年的几位堂主都不由一颤,“上官姑娘,我突然记起一件对你很重要的事,不知道你会不会有兴趣听?”上官汀心下一紧,似乎有什么揪着自己的思绪,连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见她没有搭话,可脸上的神色却告诉了溟渊她的慌张。沉默了片刻,溟渊冷笑道:“你该知道十煞的首领是晟千颖,可惜他一直无法让我满意,呵,不知道换一个人会不会好些?”上官汀不明所以地盯着他,正要开口,却被溟渊打断,“你看,我心中的人选已经到了。”
不安的情绪被他的一句话立时引遍全身,暗暗安抚着自己的上官汀缓缓转头,那一瞬,她不知道自己是在梦中还是在现实里,熟悉的身影盖过了整个圣堂,绝望,怨恨,分不清究竟是什么,她只觉得自己已不再是自己。
“汀儿......”他的声音像一道闪电,击中了一度怀抱着希冀的她,痛,漫过心间,久久都无法平复。
“真的是你?为什么会是你?”上官汀缓缓站起身,四目相对,她早该怀疑了,可是猜不到的是知道真相后的心痛,不愿承认的不甘。习云欲上前向她解释,却听见了溟渊淡淡的声音,“从今日起,明火堂堂主习云将接任十煞首领一职。”
上官汀退后了一步,一扫原本痛苦的神情,讥笑道:“明火堂堂主,十煞首领,习云,你这个随从的身份可真是让人意外啊。”
“不是的,汀儿,你听我解释......”不等习云将话说完,溟渊便下令道:“来人,把上官汀带回房,严加看管,没有我的命令,一步都不准踏出去。”擦身而过,上官汀没有再看他一眼,似在无言地诉说着他们就此缘尽。而他的目光却一直紧紧跟随着她的身影,却未想过这一眼竟是他脑海中最后的记忆。
“为什么?大哥,你为什么一定要逼我至此?”目送着上官汀离开后,习云转向一直在阻止他向汀儿解释的溟渊,语气已不再如当初那般恭敬。
“我不会对你多说什么,今天几位堂主均在场,你这个十煞首领是各位认可的,既在啸北宫,就要有作为宫中弟子的自知,别怪我没提醒你。”溟渊说话的片刻,已经离了位置,向习云走来。看着他的接近,习云的双拳不由紧握,但他知道以自己现在的修为是没有可能胜得了大哥而威胁他放了汀儿的。溟渊怎会看不出他此刻的怒气,只是既然上天让他们做了兄弟,溟渊便是怎样都不会放过他的。
习云已尽量让自己看起来稍显平静,可当溟渊擎着一抹冷笑在他耳边轻声道了句“你接令,她是生不如死;若你抗令,她便会香消玉殒。两条路,其实一点都不难选择的,是不?”后,习云浑身一震,所有的希冀在溟渊一句话中化为乌有,大哥的坚持他怎会不懂,即使让溟渊念在一场兄弟的份上,这样的结局也不会改变。习云闭上眼,咬牙跪下道:“明火堂堂主接令,殿下,我求你,不要伤害汀儿,今后你要我做的我都愿意做。”溟渊扶起他,道:“习云,我是什么样的人,你不会不知道的,对不?”是啊,他怎么还会抱有希望去求他,这样一个已经没了心的人......即使曾经不愿反抗,可如今受苦受难的是自己的心上人,习云下定决心不再如从前那样委曲求全,这次注定了要与大哥为敌,他也在所不辞。
被软禁在房内的上官汀坐在床榻边,回想起在圣堂上发生的一切,她始终无法相信,那个日日夜夜相对,早已互诉衷肠的人竟是自己的弑师仇人,而他一直都瞒着她,这样的处境让她情何以堪。不知不觉中,她觉察到脸上冰冷冷的,纤手抚过,片刻便已沾湿,这样的触动,上官汀再也克制不住,掩上脸颊的玉指间溢出的是她悲哀的泪水,或许......没有或许了,她与他,再也回不去了。
一直站在上官汀房门外的习云听着她已无法抑制的哭泣声,伸出的手犹豫着停在半空,随即只能无奈地落下,心里虽早已痛得淌血,可是此刻的他又能用怎样的心情去面对她,面对自己这一生的挚爱?但即使她不再原谅他,他也不能看着她受困于此,不管用什么手段,他必定得将她救出这座如它主人一样没有半点生气的宫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