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物日记》桥中

2、失而复得

　　这事儿居然快过去大半年了……

　　当天晚上我怀着懊悔和伤心的情绪在楼下散步。时值暑假，小孩子们成群结队地在玩耍。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我问他们：“你们有见过这里的小狗吗？就是一只小黑狗，特别小。这几天都在这里跑来跑去的。”

　　“啊，我知道我知道！”

　　“就是那只黑色的小狗嘛！”

　　“滨滨呢，滨滨！“

　　孩子们七嘴八舌地说起来。通过语言地拼凑我知道了小狗被他们的朋友滨滨带走了，凉凉的心又开始温热起来。

　　“干什么？”

　　很快，一大一小两个小男孩骑着儿童自行车过来了。大的大约十岁，小的大概六七岁，都留着猕猴桃头，看起来有点调皮。

　　“你找狗啊？”

　　“对啊，你们知道小狗在哪里是吗？”

　　“是啊，小狗被他带回家了。”矮个子男孩说，“他要养它。”

　　啊？糟糕，被捷足先登了。我立刻说：“那是我的狗。我是它的主人。“

　　“啊？！他一直在这里跑来跑去，我以为它没人要呢！”高个子男孩说。

　　“那它现在在哪里？你能带我去看吗？”

　　完蛋，是本地小孩。我觉得我可能要失去小狗了，无论如何先去看一看再说吧，要确定小宇的生死和安全。

　　出乎意料，小孩很友好。他听完我的话，蹬上自行车，招呼我跟着他往家里走。

　　矮个子男孩异常兴奋，像的小狗仔一样紧紧追着我俩跑。

　　“去看小狗喽，去看小狗喽！”他边跑边欢呼。

　　原来他们家在巷子的巷子里。老家这盘根错杂的地形啊，要找只活物可真不容易。

　　这是一栋五层楼的民房，一楼前厅是海边人家堆放渔网和渔具的仓库。家里干净整洁，昏黄的灯光照在洁白的瓷砖地面上，静谧又温馨。

　　家里没人。

　　小朋友带我走到墙角。呀！小宇就蜷成一团躺在大纸箱子里。箱子里堆着一条毛衣，散落着几根火腿肠。

　　“它特别喜欢吃火腿肠，狼吞虎咽吃了很多根！”

　　“我们还给它洗澡了！”

　　孩子们向我报告这一天照顾小狗做过的事，出乎我的意料，他们完全相信我是它的主人。

　　我蹲下去摸小狗，它很困，没什么精神，但确实干净很多。

　　“你要把它带回家吗？”

　　“你家在哪里？”

　　“我们还可以去看它吗？”

　　“你要把它带走吗？”

　　“嗯嗯，它就住在我家。以后如果再遇到小狗，记得不要给它们吃火腿肠，有盐、糖这些调味料的食物也最好不要喂它们，知道吗？小狗很小，也最好别给它们洗澡。”

　　“那大狗可以吗？”

　　“大狗的话，如果它很饿，可以给它们吃一点米饭。葡萄和巧克力绝对不可以吃。”

　　“为什么啊？”

　　“葡萄和巧克力里有一种物质，无论大狗小狗，即使只吃了一点点，都会很快死掉。”

　　“好可怕。”矮个子小孩撇嘴瞪眼。

　　“我知道。我们给它洗完澡，还用吹风机把它吹干了。”

　　“因为不洗澡的话他奶奶就不让他养。”

　　“嗯。那谢谢你们照顾小宇，我现在要把它带走咯。”

　　“它叫小宇！我还以为它叫小黑呢！小宇！小宇！”

　　“小宇~~~小宇~~~~~~”大孩子搂住小宇撒娇，他也很舍不得呢。

　　“我以后会带他出来玩的。”我安慰道。

　　抱着小狗回家，我的心中充满了喜悦和感激。我一定会对你好的，不离不弃。我亲爱的小宇，这是上天赐予我最宝贵的礼物。

　　其他孩子们看到我找到了小宇，也都替我高兴。他们凑上前来七手八脚地对小宇一通抚摸，小狗受了惊，往我胳肢窝里钻，即使洗了澡，它身上还是有一股狗味，浑身暖烘烘的。

　　周围所有人似乎都在为我找到小宇而感到由衷的祝贺。大家都在感叹这只狗子实在太小了，没人说得出它到底几个月了。小宇的身世是个谜，从今以后我就是它的亲人。

　　八点钟对于乡村人家而言已经很晚了。我请求爸爸让我把小宇带上楼。或许是被白天为失踪的小宇愁眉不展的我感动了，爸爸答应了。但是他提议现在上楼去征求妈妈的意见。

　　抱着小宇在他的旧窝边徘徊，我很忧心妈妈到底能奴能同意我养小狗。在老家不必在外面，我一直和父母住在一起。

　　不一会儿，爸爸笑嘻嘻地下来了，朝楼上努努嘴，想必是她趁妈妈酒过三巡，提了一嘴，酒桌上客人都在，妈妈掰扯麻烦，又好面子，肯定是点头的。

　　姜还是老的辣！我开心地拔腿就跑。

　　“等等。”爸爸叫住我。这样直接把狗抱上楼是不行的，到处乱跑准把你妈气死。爸爸领我到阁楼找了个干净的大纸箱，把小宇装进去，我捧着就上楼了。

　　家里觥筹交错，为了不打扰别人，小宇和我暂时在储物室待着。因为是新房子，所以这里很空，也很干净。小宇还是恹恹的，缩在纸箱角落团成个黑丸子。我拉过一张地毯坐在它旁边仔细地观察它。

　　小东西越看越令人欢喜。确实比昨天标致许多，许是洗了澡的缘故，毛发炸呼呼的，耳朵耷拉着，宝蓝色的眼睛又大又圆。它真的太黑了，以至于我有点看不清它在箱子里的表情。

　　即使就这样看着它也觉得心满意足，神清气爽。

　　嘴角止不住上扬，嘿嘿，我也是有狗的人了。

　　仔细想来，我是一个不怎么有动物缘的人。小学的时候在老家，年年有热闹的集会，每次路过宠物摊我都会请求爷爷给我买两只小金鱼。

　　不出意外，没有一条金鱼能在我手里活过一周。

　　第一年，养金鱼太兴奋，频繁喂食，把它们撑死了。鱼肚子胀得老大，眼珠子暴凸，我还以为他们太安逸在睡觉，仍旧往水里投食。直到最后鱼缸里的水浑浊不堪，散发出臭味，我才知道完蛋了。

　　第二年，我吸取教训，少喂食，把鱼活活饿死了……

　　第三年，换水的时候不小心把鱼冲进马桶……吓得我憋了的尿，因为爷爷说我老是“残害”小生命，顽强的小鱼会逆流而回，从马桶里跳出来攻击我……

　　第四年，妈妈实在受不了我年年养金鱼，年年养死的悲催事实，她直接拒绝了带我去集市。还好爷爷奶奶可怜我，还是悄悄带我去玩了~我又买回两条橙红色的小金鱼，哈哈哈！

　　高高兴兴回家，可是如果被妈妈发现就糟糕了！趁她去打牌，我得赶紧想好小金鱼的藏身之处。提着装金鱼的塑料袋我怎么也找不到大前年买的鱼缸，手都拿酸了。家里的挂钩上都有东西，我灵机一动，跑到卧室把塑料袋挂在衣帽架上，还扯了扯妈妈的外套把它们遮掩住。我可真聪明呀！

　　在家没找到鱼缸，我有跑到奶奶家去找。奶奶家在放海绵宝宝，是我最喜欢的动画片，一看就忘了时间。回家的时候也把小金鱼忘得一干二净。直到晚上妈妈洗完澡出来拿衣服，一掀开外套吓了一大跳。

　　不出所料我被臭骂一顿。觉得衣服沾染了鱼腥味，妈妈连夜把衣帽架的衣服都洗了，还对卧室进行大扫除。至于小金鱼后来怎么了，我记不大清了。好像是被送到爷爷奶奶家，不久也死了。

　　后来爷爷安慰我，集市上的小动物由于不科学和过量的繁育，都是有些毛病的。卖家用氧气暂时维持着它们的生命，我们把它们买回家，无法维持那样的环境，小金鱼当然活不久。

　　这一年，我终于结束艰难的金鱼养育之路。

　　直到2019年，我独自一人租住在陌生的城市。那时经常去逛花鸟市场，受童年阴影的影响，我只买花，不买动物，看都不看一眼。某天在一家新开业的花店里发现一只仿汝窑莲朴温碗豆青釉。我对它一见钟情，立刻询价。

　　店主是个和我差不多年纪的小姑娘。她略显尴尬，说这是她私人物品，放在博古架上做展示用的。我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么想的，可能是那会儿手里还有点闲钱吧，就和店主说，我真的非常喜欢这个茶洗，麻烦她出个价，我想把她带走，我还可以买束花。

　　天哪我当时怎么这么“嚣张”，我哪儿来的底气啊？跟怀揣几百万的土大款似的，太让人讨厌了！店主一定觉得我脑子有病吧，这女的在装什么逼啊？

　　没有谁能和钱过不去。我站在博古架前挪不动脚，店主出了价，嘿，在我可接受的范围之内。生怕她反悔，我立马转装，还买了一束白绿色洋牡丹。

　　在没有事先准备的情况下买到心仪的东西，我的心情很是爽快。一路上走走逛逛，不知不觉又动了买金鱼的心。主要是我买完茶洗后发现家里没柜子可摆，我也没有剑山可插花。

　　养鱼？好奇怪。

　　最后还是买了两条最便宜的金鱼，一红一黑。店家还送了我一点水草和彩色小石子。

　　回到家我把两条鱼分开，以免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一条装在我最大的汤碗里，另一条就放在茶洗中。鱼儿水中游曳，姿势十分优美。我吃饭时把它俩放餐桌上，怕水缺氧，我还趁阳台剩点儿夕阳余晖，抓紧给它们晒晒太阳。

　　救命啊我初高中化学真的是白学了，水温越低，氧的溶解度越高，晒太阳会给水减氧，这样的基础科学只是我都不知道。

　　哼曲唱歌扭屁股，“两条金鱼两条金鱼，游得快，游得快~我的小金鱼在等我呐~~”

　　一个人有时候很孤单，屋子里多了两条生命，尽管它们不会说话，也不会和我交流，但我还是觉得好开心，生活顿时鲜活起来。

　　可洗完澡出来，我竟然发现小黑鱼精神颓废，清水上漂浮着丝丝缕缕灰黄色的杂质。我慌了，赶紧用漏勺撇去脏东西，隔几分钟就去偷偷瞄一眼，还忍不住用手指扒拉它两下。

　　它一动，我心中就欣慰一下。忐忐忑忑到了睡觉的时间，两条小鱼被我放在床边，关灯前我对它们说晚安。

　　完犊子，小黑鱼鱼肚朝上，死翘翘了。

　　我气急败坏一头扑在床上！这只小金鱼到我家还不到8小时吧……

　　更不幸的是，第二天我一醒过来，就发现小红鱼也死掉了。一碗清水变得和我的养鱼经历一样又臭又烂。

　　我发誓从此再也不养金鱼了，绝对！

　　啊呀，我突然想起来没有给狗狗喂水，也没有东西给它吃呢！

　　起身去厨房给它倒水，顺便整点它能吃的东西。

　　可是我们才刚搬家，厨房里只有一套崭新的餐具，多一支筷子都没有。我犯了愁，翻箱倒柜只能找到一次性杯纸杯。于是我用剪刀把纸杯剪掉一半，估摸着小宇能够到。

　　它舔了舔水，吃了半个蛋黄，来回动了动，仍旧缩成一团，说不清是害怕还是身体不舒服。我想找件衣服给它做窝，可是家里全是新衣服好衣服，我只好拆开一条蓝色的大浴巾，铺满了整个纸箱底部。

　　它的小白爪露在外面，好像捏一捏啊，但我怕吓着它。

　　我开始幻想把小宇带到自己家，陪伴它成长，它将成为我生命中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