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难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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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西就这样直直地看着他，长睫轻颤，瞳仁边缘淡淡地化出一片柔光，目光却执拗又镇定。
卡狄奥微微侧脸，浅淡的眸光中是眼前少女的面容。
他将人类脆弱的一面尽收眼底。
“不是幻术。”
艾西短暂地皱了下眉，又很快恢复到刚才那副模样：“你说过神不会撒谎的。”
“对。”
“你怎么证明？”
“我怎么证明？你觉得它是幻术它就是，不是就不是，这一切难道不是你自己说了算吗。你自己心中是怎么想的呢，洁尼亚。”
“不是这个，我是说怎么证明你不会撒谎。”
闻言，卡狄奥冰谭一般的眼眸在一瞬间变得犹如危险的猛兽，隐藏着其中的戾气与寒冷，艾西清楚地看见他眼中的一切，却还是执拗地面向他。
两人皆是沉默不语，艾西已经彻底调整好情绪，忽略掉了心中那股异样的感觉。
片刻后，艾西扭过头。
她短暂地闭上眼睛，又很快睁开，再睁眼时，她眼里的湿润已经彻底消失不见，就连眼尾的微红似乎也被她很好地隐藏了起来。
算了艾西，这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她看着那仍旧在点餐桌前亲密的两人，从座位上起身。
不管是不是幻术，至少奈迪亚现在看起来过得不错不是吗，他没有因为自己的事情受到影响。
卡狄奥冷眼看着艾西离去的背影，听到她留下一句：“我去买东西吃。”
艾西掠过人群走到点餐桌前，对着服务员礼貌道：“您好，请给我两份冰点。”接着，她又伸出手指指着刚刚出炉的甜点：“这个，三个口味都来一份。麻烦再给我两杯冰水。就这些，谢谢你。”
她手里拿着钱袋，垂着眼眸犹豫了一下，还是拿出了一枚金币递给招待的人。
拿完钱之后，她作势转身离开，却突然想到了非常重要的一样东西。
“等下，麻烦都加巧克力碎。”
“——请都加巧克力碎。”
一道熟悉的声音与艾西的声音碰在了一起。
艾西和奈迪亚都有些惊讶地朝着对方看去。
服务员看着他们两个微笑道：“两位的口味还真是相同的，在我们店里很少有人在甜点上加巧克力碎的。”
服务员看着两人样貌出色，不如就让她促成一段佳偶天成。
想到这里，她对着两人说：“两位既然如此有缘，小店赠送两位一道菜怎么样？”
看着奈迪亚惊讶的面容，她才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容貌已经被卡狄奥改变了。
她对着服务员友好地笑了笑：“谢谢您的好意，我是和朋友一起来的。”
“我也是，抱歉。”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依旧温柔，却带着淡淡的疏离。
“哥哥，还没好吗？”
闻言，艾西和奈迪亚一同向声音的来源看去，只见和奈迪亚拥有一样发色的女孩站在不远处催促着他。
艾西看清了她的脸。
她和奈迪亚长得真的好像，就像是亲兄妹一样。
一个在这之前她从未想过的可能如潮水般涌上心头，艾西不再多做停留，对着服务员微笑致意后便离开了点餐桌前。
她走回卡狄奥身边坐下，没有看他一眼。
“神真的不会撒谎，我知道了，不用证明了。”
卡狄奥漆黑的眼眸瞥到艾西白皙的侧脸，她还是那副镇定自若的模样，看不出来有任何情绪上的波动。
他微微眯眼，单手撑着下巴。
“看见了？”
“嗯。”
“难过了？”
艾西：“对。”
她回答地干脆利落，似乎不在卡狄奥的预料之内。
卡狄奥嗤笑一声：“看你的样子，我还以为你没有心，所以不会难过。”
艾西听了，坦然道：“我是人，当然会难过。”她也扭头看向他，声音清脆悦耳：“那神呢，神也会难过吗？”
“不会。这种没用的情感是弱者才会有的。”
艾西点点头，像是懂了，又问道：“那强者是什么样子的呢。”
卡狄奥笑得慵懒又随意：“你觉得呢。”
艾西的目光停留在他勾起的嘴角上，眸光流转。
“您的餐好了，请慢用。”
服务生将餐盘放在桌子上，艾西不再看卡狄奥，把目光移到了眼前香气扑鼻的甜点上。
嗅到食物的香气，她的心也渐渐平静下来。
拿起冰点，艾西足足地盛了一大勺放进嘴里，纯白色与巧克力的黑色完美配合，滑嫩可口在舌尖轻佻跳跃，味蕾上的快感疏通了她身体的每一道脉络，艾西从来不知道食物竟然有这样的魅力。
她满足地弯起眉眼，盛了一勺又一勺，整个人彷佛都被食物征服了。
卡狄奥无聊地看着眼前的少女进食，似乎感觉到了艾西渐渐好起来的心情。
午后的阳光化作精致的羽衣洒落在她的身上，长睫随着她的动作微颤，柔光顺着眼帘缓缓流到眼尾，彷佛栀子花盛开时的淡然美丽。卡狄奥为她变了一身再简单不过的衣裙，而此刻却因为主人姣好的面容也显得娇俏轻盈。
她很快地就吃完了一份。
“真的好好吃，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食物。”
而她说话的语气却与她满足的神色截然不同，还是刚刚那冷静平淡的声音。
“大人，你怎么不吃？”艾西放下勺子，扭头看向卡狄奥，微微歪头。
卡狄奥挑了挑眉。
“这一份是你的。”
艾西把剩下的一份冰点递给他：“尝尝吧。”
卡狄奥垂着漆黑的眼眸，接过她递过来的冰点，拿起勺子盛了一些放在嘴里。
他吃东西的动作似乎像是受过什么专业的训练，和艾西看见的那些宫廷里的人们动作一模一样，看起来优雅又矜持，好像并不是品尝一道再简单不过的街边小吃，而是在午后与身份相当的好友品尝皇家厨师制作的精致甜点。
艾西对他说：“你吃东西的样子看起来很好看。”
这句话没有任何征兆，就这样滑进了卡狄奥的耳朵，如果说声音也乘坐什么出行工具的话，那他估计艾西的这一句话一定是坐着秋千荡进来的。
卡狄奥抬眼看她，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话。
他看了看自己拿着勺子的手，微微蹙眉，似乎自己也有一些疑惑。
他很久没有吃过东西了，上次是在什么时候他也想不起来了。
“你之前在宫廷里待过吗？”艾西问他。
卡狄奥又吃了一勺：“没有。”
“哦。”
艾西咬了一口甜点：“他们才是亲兄妹，是吗。”
话题转变的如此之快，卡狄奥微微后仰，看着眼前少女一口一口咬着甜点的动作，巧克力碎粘在她的嘴边也不曾察觉。
“是。”
“这是你们之间的交易吗？”
卡狄奥默认。
艾西吞下一口甜点，感觉有些噎，于是她又喝了一口冰水。
“今天的事，是你故意让我看见的吗。”
卡狄奥漆眸中闪烁着的黯淡的眸光流转到她头发上的墨绿色发带上，不明情绪。
“不是。”
两人一问一答，在外人看来就像是聊着很简单的内容，而在这熙熙攘攘的吵闹人群当中，卡狄奥让他们两个人只能听见彼此的声音。
艾西将叉子放下，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而后起身说道：
“我吃好了，这里有点吵，我们走吧。”
她背对着卡狄奥，他看不见她的脸。
“洁尼亚，你怎么不哭。”
艾西闻言，身形顿了一下，她终于缓慢僵硬地转过身，像是最笨重的木偶，木讷的做着每一个动作。
面向自己的那一刻，卡狄奥看见她的眼泪一滴又一滴地落下，长睫沾满了泪珠。
“我可以哭吗？”
少女问神，而神说道：
“不知道，
但神允许你哭。”
——
艾西跟着卡狄奥回了神殿，而他拿了一份冰点带走。
安全落地之后，艾西查看一直被她保护在怀里的冰点，果然不出她所料，已经化成了一坨一坨，看起来并不是很有食欲。
她无奈地看着同样盯着眼下所剩无几的冰点紧皱着眉头的卡狄奥，说道：“你喜欢吃我们可以在那里吃完再走啊，这样都化掉了，没办法吃了。”
卡狄奥眉眼间流露出不爽和烦躁，挥了挥手就见艾西手中的冰点开始燃烧，炙热的火舌差点舔到她的手，艾西吓了一跳，连忙将冰点扔了出去。
他坐到主位上，恢复到那副她初见他时的高高在上的模样。
“你不是说那里吵吗。”
艾西似乎是没想到他会这么回答，愣了一下。
而上面的人像是随意地说了一句话，神色没有丝毫变化。
卡狄奥坐的地方很高很高，艾西要仰着头才能看见，一级一级的台阶叠了上去，直到座位主人的脚下。
“我说我们应该谈一谈，你坐的太远了，我们没法谈了。”
“你不是能听到我说话吗，我也能听到你说话。”
艾西叹了口气，解释道：“是这样没错，但是谈话的时候看着对方的脸和眼睛似乎会更加尊重一些。”
卡狄奥皱眉：“那是人类的规矩。”
艾西问他：“难道你和别的神明说话的时候也是这样吗？”
闻言，卡狄奥的神色突然变得奇怪，漆眸中又升起恶劣又调笑的情绪：“不，我都把他们踩在脚下和他们说话。”
艾西：“……”
“那我谢谢黑暗神大人没有把我踩在脚下和我说话了，但是真的能麻烦您下来吗，我这样一直仰着头有些不舒服。”
卡狄奥反问她：“为什么是我下去而不是你上来？”
艾西古怪地看了他一眼：“我上去？我可以上这个台阶？神位不是神殿里最至高无上的地方吗？除了神自己谁都不能上去。”
听了这话，卡狄奥漆眸中染上莫名的情绪，他缄默片刻，怪异地问道：“你好像知道关于神的很多事情。”
艾西毫不掩饰地看他：“对，我是知道。”
“怎么知道的，在你自己的世界？”
艾西肯定道：“是。”
闻言，卡狄奥低低地笑出了声。
“你知道吗，如果你刚才犹豫，我就会把你杀了。”
艾西看着他阴晴不定的样子，在心里叹了口气：“你也读不出我的心，你怎么知道我撒没撒谎。”
“无所谓。”卡狄奥伸出一根手指，一小节藤蔓显现了出来，亲昵地蹭着他修长的手指。
“你可以试试走上这个台阶。”
艾西不信任道：“我会死的。”
卡狄奥挑眉：“你可以试试。”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难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