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神的游戏》虹彼

3、玩偶之家(3)

　　五人拾阶而上。
　　池辰跟着打头的周彤，旁边是和他并排的驼色风衣男人，后面跟着并排的金发女生和秃头男人。
　　池辰此时随着上楼梯才看清之前在楼下看到的一角是什么。
　　那是一幅巨大的画作，几乎覆盖了整面墙。画微微泛黄，巨大的画框框住了上面的三个人。
　　只见画上的三人都穿着欧式的华美礼服，一男一女牵着站在中央的金发小姑娘，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其中男人是和中间小女孩儿一样的金发，梳得一丝不苟，带着一幅眼镜，斯文中又透露着一丝处于上位者的桀骜；旁边的女士一头深棕色卷发，脖子上挂着一条红宝石项链，一副雍容的姿态；中间的小女孩儿微微仰头，但不会显得凌人，更显天真。
　　随着他们的向上，像是从不同角度欣赏了这幅带着温馨与幸福的全家福。
　　周彤注意到池辰的视线，也看向了全家福：“看起来这就是洋房的主人家，刚才那副画框里的金发小女孩就是这家的女儿。”
　　池辰微微点头：“而且那副画框上的棕发女孩在这张全家福里并没有显现，可能性有二。”
　　“一，她是女佣，只是关系和这家的女儿很好。”
　　“二，她其实是金发女孩的姐妹，但出于某种原因，她不得不住入了佣人房。”
　　“根据我们得到的线索，”旁边的驼色风衣男人缓缓道，“第一种可能性更大。”
　　“哦？”池辰微微挑眉，也没多问。他微微回头，侧脸看向身后，又很快转头继续向上行进，“是这样啊。”

　　几人很快来到二层，通往阁楼的地方。
　　让他们与阁楼相隔的是一扇金属门。和楼下的大门与其他房间门相比，这扇大门更古朴，但也更厚重。
　　驼色风衣男人推开这扇门，终于让其中的灰暗得以重见天日。

　　阁楼确实如之前驼色风衣男人和周彤说的那样，有很多值得探究的东西。
　　灰扑扑的样子和虽然无甚摆饰，但仍显富丽堂皇的洋房内部格格不入，就算是明显过去了很长时间，也仍能看出这里住过人，有着生活痕迹。
　　“你们怎么想？”周彤站开，让几人都进来。
　　秃头男人被地上因气流扬起的灰尘呛得咳嗽了几声：“咳咳，这阁楼怎么还住着人呢？”
　　“不会是这家的主人家吧？”他开玩笑道。
　　看着几人没被逗笑，秃头男人愣了一下：“啊，”突然，他停下了脚步，从地上捡起一根细长的金色发丝，看上去似乎是女性头发的长度，“这不会是……”说着，他看向身后的金发女生。
　　金发女生本来跟在他的身后，身形隐没在黑暗中，闻言抬起头，得以让门口处的灯光打亮她的侧脸：“应该不是我的，我还没走到这。”
　　秃头男人将金色发丝展示给其他人看：“所以说，这可能是之前生活在这里的人的头发？”
　　“应该是了。”周彤拿出日记本开始翻找，“虽然副本里面的人的记忆有时候不会重置，但副本每次有新人进入的时候，副本里面的摆设物品一定会重置，以保证线索的准确性，也不会造成混乱。”
　　“那看来，这里之前住着的应该大概率是这个有着金色长发的人，亦或是有金发的人曾经来过这里。”
　　周彤点点头：“这是我们之前在三层的主人家的房间找到的日记。根据里面挂着的画像，我们猜测这本日记是女主人的。”说着，周彤从褐色日记本找到了自己想要的内容，开始念诵：
　　“我开始不认识他了……自从那个人来之后，他就变得很奇怪……”
　　“他和我说他成为了星辰教会的教徒，让我也加入。没想到他之前只是有一些洁癖而已，现在居然相信教会是圣洁无暇的，眼中容不下一丝尘土。今天还有个女佣因为没有打扫干净被他差点打断手。虽然我也不在意这些女佣的死活，但他这样有点不像之前那个彬彬有礼的他了……”
　　“他说星辰教会会赐予我们永生，只要我们愿意奉献自己的一切……还说我们的女儿是被诅咒的恶魔，是污秽的源泉，要杀了她。天呐，他是疯了吗？！这是我们最爱的女儿苏菲亚！”
　　“天呐，他是在说真的，他将苏菲亚关在了阁楼，我甚至看到了他房里的银剑……他要杀了我的女儿！不行！我必须阻止这一切……可这是教会的旨意，我难道要放走苏菲亚身体里的恶魔吗？”
　　“不……我信奉星辰，我愿意奉献自己的一切，金钱，□□，权力……但至少，我至少希望我的苏菲亚可以好好长大……这是我最爱的女儿啊！我想……这样我一定可以带苏菲亚离开这里……我娜拉发誓！”
　　“我看到他像是疯了一样，我不能再忍下去了，我要救出我的女儿……让我做什么都行……明天，明天就是我行动的时候！”

　　周彤读完后合上日记本，在众人有些若有所思的脸上逡巡：“这就是这本日记里和副本有关的内容。”
　　“有了这本日记，这个副本已经勾勒出了大致的轮廓。”驼色风衣男人掏出了之前那张纸，“这应该就是所谓星辰教会的宣传单，是从二层客房找出来的。”
　　只见整张纸都是漆黑的，点上了几处亮点以作星星状，上写几个大字：信星辰，得永生！两把银剑交叉横在大字下方，微微向上的摆设仿佛要撕碎黑暗。
　　池辰叹了口气，从男人手中接过宣传单，上下打量：“看来一切的悲剧都来自于这个星辰教会啊。”
　　“你明白了？”秃头男人问道。
　　“差不太多？”池辰曲指敲敲下巴，将纸张递回，“但还缺了几块最后的拼图。”注意到驼色风衣男人平淡中透露着信任的目光，他微微挑眉。

　　“总之，”驼色风衣男人将目光从目露自信的池辰转向开始打哈欠的秃头男人，“先休息吧。咱们进来阁楼的时候就已经是晚上了。明天整合线索也不迟。”
　　“呃，不会要住这些洋房的房间吧？”秃头男人感觉自己哈欠打到一半突然打不下去了。
　　池辰的脸隐入黑暗，虽然在笑着但仍显阴森：“不然，你想睡在走廊也不是不行哦，反正走廊灯火通明的嘛。”
　　“啊，不不不，还是房间吧？”谁知道半夜三更走廊会不会冒出来什么怪物……
　　“那，那咱们怎么分配房间啊？”金发女生问道，“每个房间因为只有两张床，所以好像只能住下两个人吧？”
　　“唔，你们随意，”池辰笑道，“我一个人住一间房就可以啦。我晚上说不定会说梦话，影响到你们休息就不好啦。”驼色风衣男人看了他一眼，也没反驳。
　　“可你一个人住会不会不太安全？”秃头男人道，看上去虽然池辰之前小吓了他一把，但他也没有放在心上。毕竟这么长时间相处下来，他也能看出这是一个很聪明很靠谱，只不过平时有点不着调的人。
　　“不安全？那不正好？”池辰张开双臂转了一圈，看向头顶的天花板，“我倒是挺想看看，鬼是长什么样子的。虽然周小姐说咱们死过，按理来说咱们现在也是鬼，可总是没有真实感嘛。”他双手虚握，仿佛抓向了虚空中的什么东西，“我也挺想看看，把我拉到这里的到底是谁。哈，这不是挺有趣的？”
　　一只手抓住了他的手臂，让他的话音戛然而止。他顺着这双修长的手看上去，是驼色风衣男人略带不赞同的目光：“别把自己暴露在危险之中。”

　　“别习惯生活在危险中，如果你漠视危险，我会……”

　　“什么？”池辰感觉自己的眼前模糊了一瞬，好像听到另一个声音和眼前这个人的声音重合了。
　　“？”男人愣了一下，但看见池辰好像冷静下来了，便也有些不自在地放开了手。奇怪，他怎么会去抓住第一次见面的人。他缓缓握住了刚才抓住池辰手臂的手，有些发愣。
　　周彤刚才一直冷眼旁观，见此，她上前一步：“那我和这位金发女生住一间，你们随意。”说完，她径直走出阁楼，顺着楼梯向下走去。
　　金发女生的目光在池辰和周彤之间徘徊了一下。
　　“走了。”发现她没跟上来，周彤没有转头，依旧向下走，“既然副本只有两天，而且白天没遇到什么危险，那晚上可能会不安全，尽量在一块待着。”池辰总觉得这话好像是在说给自己听的。他耸耸肩：“那，你们随意，我也先走了哈。”
　　　说完，池辰转身，冲剩下的驼色风衣男人和秃头男人挥了挥手，也下了楼。
　　“呃，那咱们也找一个房间睡？”只剩下秃头男人和另一个人，他总觉得虽然灯都开着，但老有阴风阵阵的，就像是有人在暗处窥伺。
　　驼色风衣男人拉开阁楼厚重的窗帘，最后看了一眼阁楼窗外的景色，点了点头。
　　在阁楼的外侧，是大片的给人甚至会造成视觉疲劳的树林，而在靠近洋房的地方，也是他之前看到的，那座小小的墓碑。

　　是夜，走廊的灯不知道什么时候熄灭了，显得更加阴森。
　　“吱呀。”一扇门悄悄地打开，一个黑影窜了出来，将门缓缓关闭。
　　他顺着楼梯向下，在全家福中人物的注视下走到一层大厅，借着月光看向那扇厚重的大门。突然，他手臂向后挥去，带起咧咧风声。
　　后面的人似乎是早有准备，快速抬起手臂格挡，同时向后快速退去。池辰笑了声，快速转身挥拳向后打去。来人向左闪避，月光照在他的脸上，显示出来人的身份。
　　“晚上好啊，这位先生，”池辰收拳，吹了声口哨，笑道，“怎么，你也有心情晚上出来逛逛？”
　　“……”驼色风衣男人叹了口气，“你晚上出来调查就不怕出事？”
　　池辰笑得略显暧昧道：“有你在，不会出事的。”
　　见对方有些无语，池辰话音一转，发出邀请：“那，有没有兴趣一起搜查搜查？刚进洋房的时候，我觉得你似乎有什么想说的……”
　　“是，”男人大方承认，月光照亮了他专注认真的双眸，“我在想，这个副本里面指的心愿人物到底是谁。毕竟从我们进来开始，虽然搜查非常顺利，也没遇到任何危险，但与此同时，我们一个人都没有见到。”
　　“那你有没有想过另一个问题，”池辰收起脸上常挂着的笑容，久违地有些严肃，“如果说真像周彤说的那样我们已经死了，那我们现在到底是什么？是灵魂状态吗？”
　　“不，我们有实体。我试过了，”男人没有被池辰突然转移话题搞蒙，而是伸出手。他的手上有一道划痕，只剩下一道浅印，“这是之前我找线索的时候不小心划的。会受伤说明我们至少不是虚无的灵魂体。”
　　看着他已经结痂的划痕，池辰从口袋里掏出来一个创口贴递给驼色风衣男人，发觉他有些疑惑的目光，他笑道：“我之前从房间里找到的——对了，你觉不觉得这里的时间流逝有些问题？”
　　驼色风衣男人接过创口贴但并没有用，只是放进兜里。见状，池辰也没在意，只是说：“咱们到这里时是下午，虽然搜索整栋洋房加上讨论花了不少时间，但绝不可能这么快就到深夜。按照时间来算，现在应该九点左右才对，但现在已经过午夜了。”
　　“而且，”驼色风衣男人皱眉道，“感觉进了这栋房子之后我就开始疲惫了，尤其是在阁楼分享完线索后，我觉得随时都可能睡过去，只是一直强撑着。”
　　池辰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也是，在进入房子之后，我的疲劳度增加过快了，这不太正常。我感觉周彤也察觉到了......啧，困意更浓了，本来还想继续搜查的。”
　　“你有查到什么吗？”
　　池辰嗤笑一声：“我才刚出房间没多久，就遇到你了，现在还困得不得不回房间休息......如果咱们是小说角色，那未免也太憋屈了些——谁家的主角连想来个夜间搜查都被‘强制睡眠’的。”
　　“总之，看来副本规则只能白天搜查，夜晚都得强制休息，就算强撑着可能也会影响到第二天的搜查。”
　　“又或者说，夜晚也是一条重要的线索。”
　　说着，两人往房间走去，在对方刚要按下门把手的时候，池辰突然道：“对了，我还是觉得，要想破局，玩偶是关键——不管那个心愿人物是谁。”
　　驼色风衣男人转头看向站在隔壁房间门口的池辰。在月光下，他的脸庞衬得明亮而又带着一丝圣洁，配合着他略显懒散的笑意，仿若神明降世。
　　“毕竟，咱们是新手啊。”池辰笑着转回头打开门，“不管把我们扔进这个所谓的‘副本’的人是谁，都不可能对新手们设下必死之局——就像购买一件商品，还没发挥他的价值，怎么可能直接扔掉？”
　　迎着男人有些不赞同他的“商品论”的目光，池辰眨眨眼：“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会有危险哦，毕竟是还没完全发挥价值的，甚至没有名字的人呢。”
　　“还有，关于你之前说的，没有遇到副本人物的事。”池辰笑着眨了一下眼，似是在暗示着什么，“真的没有遇到过吗？”
　　看着池辰关上门，男人抿了抿有些缺水的唇，深深看了一眼紧闭的隔壁房间的门，也轻手轻脚地开门进入自己的房间。
　　一时，走廊再次陷入寂静。在不甚明亮的月光中，一个人影一闪而过，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