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神的游戏》虹彼

15、破晓的梦(4)

　　池辰爬到四层楼，前往高二的艺术班教室。途中静悄悄的，仿佛一个人都没有，安静得让人有些害怕。
　　“唔。”池辰走到教室门口。教学楼里未点一盏灯，除了适应黑暗就只能靠着微弱的月光辨别方向。
　　池辰看着眼前这扇门，笑了一声，懒声道：“有人在吗？”
　　门内无人回应。
　　池辰又试着敲了敲门，见无人应答，便靠着墙走了几步。每个教室靠走廊的墙上都有窗户，只不过窗户不大，大概在两米高，有半米宽。
　　池辰的身高将近一米八，他比了比距离，退到了走廊的窗边。月光的照耀下，他慢条斯理地从兜中掏出一副白色的手套戴在手上。
　　脚步微微后撤，身子压低。突然，他猛得一蹬背后的墙面，向前冲刺，在快撞上墙时纵身一跃，双手扒住窗前的窄台子，撑起身体，低下头向教室内看去——
　　透着微弱的月光向里看，教室里显然空无一人，桌椅摆的很整齐，黑板上似乎写着什么字，擦了一半还没擦干净。
　　“这值日生怎么不擦干净就走？”池辰笑了声，跳回地面，“看来，还是得开门进去看看，才能碰到这位……教室倩影？”
　　他走回教室前门，漫不经心地敲了敲门：“打扰了，不开门的话，我数三个数就进来咯。3——2——”
　　他猛得推开门，在开门的一瞬间，仿佛时空扭曲了一般，他的眼前模糊了一下，再回过神时，他回头望去，身后的门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似曾相识的灰雾。
　　待灰雾淡去，四周的景象也更加真切起来。

　　此时他处在一处闹市，周围人来人往，都穿着古时的衣服。池辰低头，发现自己此时也穿着一套介于文人和武人之间的大红色袍子，十分张扬。
　　“嗯？”池辰向前走去，一路上，周围的人仿佛都看不见他一样，在自顾自地说说笑笑。
　　他仿佛独立于这个世界，只能追寻着不知在何方的终点。

　　“你听说了吗？摘星阁有了新的‘辞’！”
　　“什么？那位大人又占出了什么?”
　　“我听说啊，好像是‘拾安’！”
　　“什么山？”
　　“是‘拾安’！”
　　“拾安？什么意思啊？你是不是听错了？”
　　“嘿，你别不信，我家舅父可是在公里做事的，我能骗你？”
　　“嗨，现在宫里可不是什么好差事，现在——”
　　池辰还想继续听，但突然，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周围的人也渐渐模糊，直到只余下各式建筑伫立在那里，徒留下有人生活过的淡淡烟火气。
　　池辰抬起头，天空是蔚蓝的，仿佛能一眼看到尽头，飘着几朵白云，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好天气。
　　他试着走进屋子，不出意外的，屋子里也没有任何人，只能看出这里有人生活过，只不过这些人在干着自己的事时消失了，留下了未吃完的碗筷。
　　池辰走出屋子：“这就是‘教室倩影’？”王乐和武远仟并没有说“教室倩影”到底出现在哪里，但他直觉，这里可能就是了。毕竟，一个现代校园的副本，应该不至于出现真实的古代背景。那么——
　　“我想见的，到底是谁呢？”
　　又为什么置身于古代？

　　池辰抬步向前。周围静悄悄的，随着前进的步伐变得越来越空旷。如果是正常人可能多少有些焦躁了，但池辰只感觉有些难过。
　　为什么难过呢？他想着，但想不出答案，也可能是因为失去了记忆吧。
　　他没有拿出自己的道具，因为他直觉，这个他想要见到的人，应该真的对他很重要，重要到他想见到对方后再思考怎么离开这里。
　　这样说起来其实很好笑，毕竟想要见到的人怎么可能不重要？但池辰明白，虽然他失去了记忆，他仍然是一个“博爱”的人。他想要的总是很多，想要见到的人也很多，那么难道这些人或物就真的对他很重要吗？
　　其实也不是的。他的兴趣可能只是一时的，哪怕是追求了许久的事物，当得到的那一刻也变得有些索然无味。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可能会很想见到一个人，却也不觉得他一定是很重要的。
　　所以与其说他“博爱”，其实翻过这面便是“薄情”，只不过他平时也乐于伪装出另一个自己罢了。
　　那么，这个能被他认为重要的人，又究竟是谁呢？

　　不知不觉间，他的面前出现了一座塔状的楼。在楼的牌匾上龙飞凤舞地写了“摘星阁”三个大字。
　　“这里就是摘星阁啊？”池辰微微挑眉。想到刚才听到的谈话，他预感自己想要的答案或许就在这座摘星阁里。
　　于是他推开那扇古朴的大门。迎接他的是一个一尘不染的大殿。支撑着天花板的柱子间挂着白纱，似乎绣了祥云的纹样。纱间点缀着细小的珠子，悬挂在各处，随着他开门带起的风叮叮当当，在静谧的环境中十分明显，清脆悠扬。
　　池辰左右打量着这座似乎同样空无一人的摘星阁，向侧方的楼梯行去，中途经过了许多摆饰，镶金带银，却不会让人觉得世俗而无趣，反而带了一丝高雅，从中也可对此处主人的性格窥见一二。
　　台阶是木质的，随着他踏上每级台阶而咯吱作响。虽然很想每层都查看一番，但很可惜，除了一层，似乎其他的每层楼都被门锁锁死。池辰也试图故技重施自己开锁，但门锁仿佛和他对着干一般，怎么也开启不了，甚至还在上面感受到了熟悉的斥力。
　　“打不开吗？”池辰歪了歪头，很快便接受了这次的失败，继续上楼。随着楼层的上升，周遭一尘不染的环境发生了改变。灰尘在抬步时被带起，木质墙壁上有了些深刻的划痕，仿佛有人曾在这里激烈打斗过。

　　“摘星阁”并不高，池辰很快便来到了最高层。最高层不同于下面的几层，并没有大门，可以直接进入。
　　此时的顶层烟雾缭绕，沉香的香气嗅入鼻中，带来扑面而来的时代的气息。池辰定睛望去，就看见不远处的小台子上摆着一对香炉，此刻正尽职尽责地燃着香。
　　池辰抬手轻轻挥开烟雾，直觉似乎就是这里了。他抬步向前。
　　顶层似乎开了窗，有清风从前方拂来，扬起他鲜红的衣摆。
　　顶层显然并不大，没走多远，他就在前方看到似乎有一个人影立在那里，而他的前方，就是楼外的飞鸟，显然，这里就是清风的来处。
　　前方的人背对着他，乌色长发白玉冠，蓝袍广袖素云肩。似乎是察觉到了视线，前方的人微微侧头，“看”向了池辰所在的方向。此刻他才发现，对方的脸上似乎蒙着一层白纱，遮住了对方的眼睛，让他看不真切。
　　池辰看着他的脸，觉得有些眼熟，但实在想不起来在哪见过，只能归结为是失忆的缘故。但他知道，这就是他想要找的人，也是他想要的答案。
　　就在这时，四周的景物快速褪色、逝去，最终，他们站在了一处宽大的木质平台上。头顶便是那片蓝色的天，不时有飞鸟经过。脚下是古代的城，炊烟袅袅，便是烟火人间。
　　他们对视着，这一眼，仿佛跨越了千年。

　　池辰看到对方的薄唇微动，似乎要说什么，但很快，他就抿紧了唇角。池辰想要问些什么，但又不知从何开口。
　　他想要问的东西很多。比如你是谁？我们是什么关系？但他觉得，这些似乎都不重要，他真正想问的，似乎是——是什么来着？
　　他好像想要质问对方什么，但又想不起来这句质问的来源，最后只能也沉默着。
　　他们沉默着看向对方，最终，他看到前方的人嘴唇开合，说了一句什么。通过唇语，池辰意识到了对方未出声的话语。
　　那是一句，对不起。

　　对不起？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为什么要这样……
　　你为什么，要离开——
　　不知何时，灰雾蔓延到了他的周身，攀到他的身上，模糊了他的视线，直到他再也看不清前方的人。
　　他被灰雾包裹着，奋力地想要伸出手，想要说不要和他道歉，但却只能看见前方的人影渐渐淡去，直至消失。

　　“……抱歉。”
　　这是他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所以说，不要说抱歉啊……

　　“——辰，池……”
　　似乎有人在叫他？
　　“池辰——池辰。”声音在他的耳边放大，将他拉回了现世。
　　他猛得睁开眼，但眼前的光亮让他被迫又闭上。直到适应了周围的亮度，他才再次睁开双眼。
　　一滴生理性的泪水顺着他的脸颊没入嘴角，一丝咸意在他嘴中蔓延开来。
　　他看向眼前叫他的人——是蒲南星。
　　“蒲老师？”
　　蒲南星沉默了片刻，知道他想要问什么，于是解释道：“我十点不到就到了教学楼门口，但十点多的时候，突然被拉入了另一个世界，也就是这里。”
　　“在这边，我遇到了另一个玩家。”说着，蒲南星扶起池辰。
　　池辰借力坐起身，发现他们所在的地方就像是兴华中学的翻版一般，有着相同的教学楼，向窗外看去，学生也穿着一样的校服。
　　他此刻躺在一张雪白的床上，看周围的布局似乎是学校的医务室。阳光照耀在他的脸庞，他看到蒲南星的后面还站着一个似乎不大的女生。
　　女生扎着一个丸子头，穿着一个白大褂，结合刚才蒲南星说的话，不难猜出，这应该就是拿到了医务室新来助手身份的那位新玩家了。
　　此时她的脸上有着明显的不安与恐惧，见池辰观察着自己，她的嘴唇微微颤抖，最终还是说：“你，你好，我叫李文心，是，是刚来的，啊不是，我是说我是新玩家……”
　　看得出来，这位李文心确实挺紧张的，也可能是刚来到这种副本世界，一时接受不了，不过这也很正常。
　　他记得顾知夏似乎说过，这种扮演副本玩家都用的是自己本来的名字，只不过新手玩家可能就是用随机生成或副本人物本身的名字了。
　　池辰余光看了一眼李文心，也没再说什么，看向了一旁站着的蒲南星。
　　察觉到池辰的目光，蒲南星的视线从窗外的风景移开，看向他，良久，笑了一声：“欢迎来到兴华中学的里世界。”

---

作者有话要说：　　自古红蓝出cp.)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