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冷静地砍老公[无限]》谢八月

52、新线索

　　笔仙是源于愿望而生的。

　　如今，她的愿望已实现，雾气逐渐消散，三魂终于归一。

　　仙仙抛弃了那具叮铃咣当不属于她的骨头架子，露出本来面目：一枝花蕊状的白色魂菇。

　　从她身上蔓延出无数菌丝，包裹着已然脱掉皮肤的小皮，那颗巨大血肉心脏跳动间，白色的菌丝团团包裹住，逐渐裹出了一个人形，再从断掉的脖颈处向上攀连，一直连接到了小芯脑袋。

　　“我的愿望到底也是被实现了啊。”最后即将消散的雾气里，她释然一笑：

　　“原来我可以开出洁白的花，也可以像猴子一样在山野间自由。

　　虽然被分成东一块西一块的，有点儿诡异，但也可以念大学，读很多很多书，活得很久很久。”

　　她想起自己在河边想为自己取个名字的时候。她那时认识的字不多，便选中了仙芯两个字，那总让她想起枝枝孑立的洁白花蕊。

　　邻居哥哥告诉她，有种洁白的昙花，像神仙一样，总在夜里短暂开放，霎那芳华。

　　那天，在她溺死的河流里，在最黑暗的地方，她好像看到了它们在盛开。

　　“啪”
　　她就像那个气泡一样消散了。

　　“不要！”
　　就在菖蒲后知后觉试图抓住什么、却捞了个空的怅然里，系统机械音忽地提示她可以选择离开学院。

　　这意味着梦主已经不在了。

　　水鬼女也适时拍了拍她的肩：“别伤心了。”

　　菖蒲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下一秒，水鬼女极其开心地咧起嘴：“果然，你真的会伤心啊，所以你其实就是人类对吧？”

　　菖蒲闻言收敛心神，立刻戒备地后退一步，水鬼女却没有攻击的意思，只是好奇地舔了舔嘴唇：

　　“最近见到的人类着实有点儿多啊，前几天才送走一个扎马尾辫的小姑娘。”

　　菖蒲讶异起来：“你说什么？”

　　百晓通也激动起来，拿出了马尾辫的一个全息拟真3D投影像：“是这个女孩吗？送走是什么意思？”

　　“你们俩那么大反应干嘛。”水鬼女耸耸肩：“对，是这个，你俩亲戚啊？

　　我对那么小的人类又不感兴趣，但是学院里也不是她该呆的地方，所以我把她上交给辅导员了。”

　　她口中的辅导员跟木乃伊应该不是同一个，应该是她们院系的。

　　“你是什么院系的呢？”好不容易有了新线索，菖蒲极克制地追问。

　　但水鬼女已然意识到这个问题对她们的重要性，促狭地笑了笑：“啊哈，想知道啊？那你俩让我填饱肚子不过分吧？”

　　百晓通捂住自己：“你……你要吃啥？”

　　水鬼女嫌弃地白了他一眼：“人类，尤其是男性人类，在我眼中，恶心又难吃。”

　　然后转头又露出怀念的微笑：“不过说起来，我那个人类前男友啊，他也是诡异经济学院的。

　　正是他让我知道了人类有些东西还是很好吃的……”

　　百晓通内心愈发发凉，菖蒲却很镇定，她已经了然，水鬼女所谓的“吃”跟她们的概念不太一样。

　　或者说，她吃的东西不一样。

　　——
　　十分钟后，水鬼女揉了揉溜圆的肚子，打了个饱嗝，又吐出些白色珍珠：“舒服了，刚刚吃下去的东西太难受了，我都怕消化不良。”

　　她随手把珠子都扬手洒进河里，让百晓通一阵肉疼。

　　那可是他的一半青涩美好的初恋回忆，还有关于想得到【财神爷】、想要贡献值翻一番、想在副本里赢顾廿四一次的诸多美好愿望才换来的珍珠啊。

　　没想到水鬼女觉得好吃的是这些东西。

　　她此刻一脸饕足，美滋滋地回味着：“啊，你的初恋回忆尝起来犹如清甜不腻的抹茶慕斯蛋糕，略带些咖啡和黑巧克力碎片的苦涩；

　　想变富有、想赢之类的欲望吃进去是辛辣爽口有嚼劲的火爆鱿鱼，二者搭配得相当完美。”

　　水鬼女作为蜃精的消化系统真的很特别。她能够吃下人类的情感、欲望、回忆、梦境甚至怨气，将之净化后吐出珍珠一样的结晶体，像一个过滤器。

　　正是这种特质让她能够成为河神，她可以靠散落在河流里的怨气为食。

　　只不过，偶尔特别难消化的痛苦，就会成为那种乌黑的渣滓珠子。

　　水鬼女回味片刻，突然转过头好奇地问菖蒲：“为什么我吃不到你脑袋里的东西，明明你散发着很香的、我从来没吃过的味道……”

　　“……”菖蒲不引人注意地后退半步：“反正你已经吃饱了，快告诉我马尾辫交给了哪个辅导员吧？”

　　水鬼女遗憾地舔牙：“下次我会努力吃到的。

　　至于你们的亲戚小妹妹，现在应该在心理系实验室里喔。”

　　又是心理实验室吗？那不就是她们要去的那里，怎么兜兜转转总是围绕这个在打转。菖蒲有点疑惑地抿了抿唇，就听见水鬼女接着道：

　　“我交给辅导员的时候听说，他们有规定，发现人类都是这样处理的。

　　哎呀，已经过去好几天了呢，该不会被分成八块成为医学院教具了吧。就像我那个前男友。”她幸灾乐祸地笑起来。

　　天空，那巨大而狰狞的红色独眼此刻亦微微眯起，恍如月亮。

　　菖蒲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梦主不在了，为什么这个梦境仍旧很牢固，她依然可以待下去？除去水鬼女的功劳，应该还有别的原因。

　　菖蒲蹙眉细想，终于理出一种大胆的可能性。

　　不止一个梦主。

　　所以她们在学院里都有各自独立的梦境副本。木乃伊辅导员的梦就跟她的不同，显然还有别的梦主。

　　现在听起来，水鬼女的前男友也是梦游者，而且已经被害。有可能水鬼女本是他进入的梦境副本的梦主，他失败了。

　　但是无论成功失败，无论是这个梦的梦游者还是那个梦的梦主，他们都相安无事地共存于同一个如月学院里。

　　就像组成小芯的那具缝补起来的破布娃娃般的身躯，一块一块梦境拼成了一个巨大的梦境副本。

　　最特殊的地方就是这一点：这些梦彼此相连，共同构成了如月学院。

　　这才是如月学院副本变幻莫测、难度忽高忽低的原因。其他大型副本，最多是许多人进入同一场梦境；如今，她们却是分散进入了许多梦。

　　而心理实验室，有可能就是这些梦之所以能够并存、相勾连的关键。

　　她想起木乃伊辅导员的话，许多梦游者都失踪于实验室。

　　看来，对她来说，实验室是结束了原本梦境之后，另一场她如今必须涉足的梦境。

　　只是，为什么偏偏是心理实验室呢。

　　这时，水鬼女打算离开，她慢吞吞地转过头来叮嘱着：“菖蒲，你要小心哦，你那个室友的回忆里还有另一个诡异的身影。

　　他比我强大，所以我看不清他的样子，但是是他问她愿不愿意跟他去如月学院的。

　　我想，这和你那个室友三魂分离的怪模样有关。”

　　没错，除了仙仙自身的特殊之处，小芯、小皮她们的特殊形态显然也经过后天改造。

　　是谁给小芯一具缝合的身体？是谁给小皮了一套皮？是谁做了这些，将她一分为三地带入如月学院？

　　河流里飘荡着的灵魂不知凡几，为什么偏偏选中了她？仅仅是因为仙仙的特殊吗？

　　她尚在思考，“除了你”蛾子却在一旁大放厥词：“真烦。难道除了我，这个宿舍就没有一只正常诡异了吗？”

　　菖蒲一巴掌将聒噪的它抓住，捏住翅膀问水鬼女：“这个你还能吃掉不？”

　　水鬼女嫌弃地舔了舔牙缝。

　　蛾子倏地收拢翅膀安静下来。但心声愈发放大：“可恶的人类。回去以后我要报告给院长！！！”

　　“这个不够塞牙缝的小东西就算了。

　　不过下次见面，我肯定要吃掉你脑袋里香喷喷的东西。所以，你要活到那时候喔。”水鬼女转身跃入河流，哼着小曲离开了。

　　菖蒲挥了挥手送别。

　　不过蛾子说得也没错，菖蒲探究地盯了它一眼，思考着它是否也是某一个梦的梦主。

　　如今她更加明白她的室友们的存在多么特殊。

　　小芯本应该是河神的新娘。小皮名义上是一只画皮鬼，是窃皮者的分支，可她的原生体是一颗心脏。仙仙是自眼泪和愿望而生的魂菇化作的笔仙。

　　而且她们三个本是一体的。

　　诡异的种属本不该这么混杂在一起。它们本应该就像水鬼女、河童男是钝人的一个分支，很简单明了。

　　就连这只“除了你”蛾子都很特殊，因为它从头到尾都是单独一只，一般窃皮者都是群居，一堆虫子才对。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实验班似乎专门招收这种特殊的诡异和一部分人类梦游者。

　　毋庸置疑，她们是被实验的一方。

　　只不过，她们是被试，还是实验成品？

　　头顶，一道空洞洞的，探照灯般的独眼视线打量着她。

　　她感觉得到，那就像是活人对虫子的探究眼光，也像是手术室里冰冷的照射灯。

　　她的想法接续起之前的思路，为什么恰好是心理实验室呢？研究梦境好像正切题呢。莫非整个如月学院都是一场巨大的实验成果？

　　百晓通着急地拽她：“那咱们现在去实验室吗？”

　　菖蒲摆了摆手：“不不不，咱们先自己做个实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