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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3章 楼顶双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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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俸然随意地看了眼时间,直入主题:“幼儿园集体中毒那晚,你是值班的负责人?”
同时把面前水杯往前推了一点,没有要喝的意思。
“是,我是急救部门主任,当班的情况下都是我负责。”
“记录里几条外伤的描述都是第二、三天才加上的,为什么收院的时候不写?”
“这是常见的情况。我们接到通知是疑似食物中毒,所以第一时间根据已知信息推测检查病患状况,外伤或者其他,只要不是送医的直接原因,护士都是在紧急情况解除,症状稳定后才陆续开始全面检查,然后发现什么就补上什么。”谈柯认真的回答问题。
厉俸然听完点了下头,接受了这个解释。
但他依旧面无表情,一直盯着对面的人问下一个问题,“园方前两天试图约你沟通,为什么拒绝?”
谈柯耸了下肩膀,笑得无奈:“跟我没什么关系,我不觉得有什么值得沟通的。要问孩子们的身体状况,临床照看的医生护士知道的更具体。而且,我是真的挺忙的。”
厉俸然挑了下眉,听出了几层意思。
他身体前倾两肘支在自己腿上,摆出一副探究的表情问,“你猜他们要跟你聊什么?”
谈柯摇头,不适应别人的突然靠近,人往椅子深处挪了挪,“这个问题我没有答案。”
他能想到的无非是说点好话,试着能不能在就诊记录上做点文章罢了。
谈柯又觉得对方不会浪费时间在答案这么显而易见的问题上,他猜不到对面的人想要得到什么的答案。
水杯轻放到桌子上,他脸上带着爱莫能助的表情,说:“看来网上有些推断还是可信的,这事真不是意外?但一个教育机构出现这样的事肯定要有些后续处理吧?”
厉俸然顿了一下,“网上有些什么推断?”
谈柯深深看了他一眼,“我也只是有空上网随便看看,具体有哪些猜测,厉队肯定有更有效的途径知道。”
厉俸然迎着谈柯的褐眸看了许久,明明一张笑脸很好看,这眼睛却像是假的,什么情绪也摸不到。
他扔出最官方的答案,“当然,相关部门会介入。”
谈柯听了只是轻飘飘的点了下头,对这些并不在意。
喝了口水,看了眼墙上的时间,轻描淡写的说,“按理说总有学生受伤的情况下,就算家长可能有其他考量,毕竟他们的选择有限。但为什么学校就一点顾忌也没有呢,不怕曝光?兰滨各个医院都有孩子的就诊记录,大大小小加起来20多次,可能还有没送医院的,竟然现在才因为一次事故被关注起来。我都快被各种阴谋论说服了。”
厉俸然突然咧着嘴一下,谈柯这人是真挺有意思,张口闭口好像要教他查案。
谈柯看他突然笑起来,挺瘆得慌的。
没等到其他问题,两人就这么安静地对坐了两分钟,直到提醒谈柯去准备手术的闹铃响起,厉俸然爽快地一秒钟没有耽误,摆摆手起身走人。
警局里的同事看到厉俸然迈着大步推门而进都很意外,这位大佬不是说今天不来了吗?
“秦伟,去把新邱幼儿园近两年的接警记录拿给我。
“厉队,记录在片所内网,咱之前不是看过,没有出警啊。”
厉俸然握着手机一角重重敲了几下桌面,“接,警,记录!”
“啊,接警。我现在去发个共享请求。”秦伟拿了一个牛角包跟进去,“楼上领导给咱们买的早餐,还有咖啡。”
厉俸然靠在长沙发上,“谢谢,咖啡不用了,记录今天就要,告诉大家手上的活都快着点。”
回到电脑前,感觉就像椅子上生了刺,怎么都坐不舒服。
脑中一直回忆刚才和谈柯的对话,在看看外面一直讲着电话的秦伟,厉俸然突然反应过来,他被谈柯的话影响了。
查接警记录就等于是把调查重点转移到了内部……
特案组的工作量没法给他足够时间把思绪屡清楚,电脑屏幕角落蹦出一条橙色消息,厉俸然回身取出保险柜里一沓文件,出了办公室。
等秦伟拿着硬盘过来交差发现屋里已经没有他的厉队了。
秦伟掏出手机,看到日期上标记的小红点,才想起来走私倒卖枪支案最后补充审讯的日子提前到今天了。
他敲了一下脑袋,抓着外套追了过去,就知道厉队不会没案子的时候往局里跑的。
幼儿园集体中毒事件已经过去三周,舆情热度开始逐渐散去。
而其他部门缓慢的调查进展,让厉俸然眉头的皱纹都深了几分。
厉俸然带着秦伟比他的队员们更早介入这个案子,幼儿园的很多家长因为事不关己都不愿积极配合,许是怕孩子的升学推荐受到影响,毕竟幼儿园的名声臭了对孩子没有任何好处。
这样查来查去,纯属浪费时间,厉俸然不愿他的人被低效率的同事浪费精力。
他准备找时间跟局长说特案组要退出协办,谁料……
清晨,局长的叫早电话吵醒了他的“梦”。
新邱精英幼儿园园长和她的丈夫,两人被发现在幼儿园独栋小楼的楼顶天台双双自杀。
手写的忏悔书就放在两人中间,用一块木雕纸镇压着,被风吹得一下下翻着页角。
厉俸然的特案组也正式被邀请全员加入协查工作。
之所以是邀请……
特案组为国家公安部直接调用派遣的刑事侦查组织,它的存在不属于任何地区、省市管辖范围内。
特案组一共有4个分队,以每队队长的姓为编号,目前为厉、石、冯、董四个队。
任命新队长的时候,编号也要相应更改。
其他的队员也都是层层审查、考核,基本都是各地,各部门,各领域的精英。
这四个分队以24个月为单位轮流在东、西、南、北不同地区驻巡,协助、指导当地警力办案。
期间由当地公安领导暂时安排指用。
而在遇到意见分歧,或者重大事件时,经总部同意后,也可以越级管理。
离厉俸然在齐副院长办公室,看园长对学生家长道歉的场景,到现在也没过去多久,人已经是面色青灰的尸体。
着制服的警员跟在厉俸然身边,把到目前的发现汇报给他。
“厉队长,法医初步判断两人都是药物中毒,说让我们查一下他们有没有特殊的用药习惯,药物成分的具体报告三天之内能拿到。另外遗书是校长丈夫杨力手写的,笔记对的上,纸笔和痕迹都还在桌上。DNA检验也要3天出结果。”
躺在天台上的两人都穿的比上次都还精致,外衣没有丝毫褶皱,头发也利整,没有挣扎过的痕迹,而且死时表情也称得上“平静安详”。
睡着了一样。
厉俸然四周观察,问,“现场有第三人痕迹吗?”
制服警察与后一步的秦伟特别打了招呼,回过头对厉俸然说,“目前没有发现,报案人是这里的保洁。她每天都这个时间上来敞门通风,我们接案出警的同事第一时间回看了监控,暂时没发现可疑。”
现场情理的很快,几人刚到天台就见法医抬走了尸体,厉俸然走上前盯着他们的脸看了一会,让开路。
厉俸然站在两个平躺的人形标记间,抬头、仰面朝天看着杨津南杨力夫妇死时朝向的天空。
“厉队,两人的侄子已经到局里了,他俩没有孩子,平时就和这个侄子偶尔吃个饭。小景问你要不要亲自过去问话。”秦伟摇了摇头甩干额头的细汗问道。
难得一个暖洋洋的大晴天,竟是碰上了案子。
“你回去。”厉俸然抬手碰了一下秦伟的手臂。
秦伟了解队长这是还要再看看现场的情况,于是赶紧小跑下楼准备跟上其他同事回局里。
几辆警车响着警笛离开,一直远远看热闹的周围居民才敢靠近些,好奇心重的还想从封锁现场的警员那儿套点消息。
厉俸然手里拿着小楼的设计图把幼儿园一共三层半,20多个房间的每一个地方都转了一遍。
地下半层的仓储间吸引了他的注意,即使杂物很多把房间空间占得满满的,可看上去这房间比设计图上的可小了不少。
“不把隔间打开,站这等什么呢?”他指着墙上的橙色标记胶带问。
“厉队长,已经联系了,拆墙的下午到。”守在傍边的警员答。
“下午……是没有别人了吗?”
厉俸然走到走廊上,对外面维持秩序的警员喊,“前面的,来两个人帮忙!”
窗口正好朝向正门,一嗓子之后看热闹的人都寻声看过来。
维持秩序的几人对看了一眼,两个站位最靠里的警员赶紧跑进来。
而厉俸然的目光收回前突然顿住,盯着一个方向,直到两个警员敲了下门框问,“厉队长,是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吗?”
他收回目光,“帮把手,把靠着这面墙的东西搬开。”说的同时自己已经开始动手,“搬到隔壁,按照上面编号贴墙还放到一样的位置上。”
快一个小时才把杂物清理到只剩最后一个大书柜。
“厉队长,这柜子后面一般都固定在墙上了,我去找个工具?”
厉俸然看着这面明显新刷的墙,蹙着眉头,再看看设计图纸,又抬头看看柜子,“应该来不及固定。”
说完上前试着摇了摇。
“里边摆着瓶瓶罐罐还不固定……”傍边的警员一边摇头一边赶紧过来帮忙。
跟园内的整体风格相比,这柜里的摆放太无章法了。
在厉俸然再三不耐烦的询问下,拆墙一队人终于在午饭时间之前抵达,嘴里骂骂咧咧一直抱怨,说连饭都没吃上。
砸面墙也不是啥大工程,几人挥了几下锤子就差不多了。没多大功夫——一个昏暗隐蔽的小房间就暴露出来。
“队长,我表哥也是搞装修的,考警队之前放假的时候我跟他干过两天活,这活可干得不咋地,封门哪有直接钉板子刷漆的,你看都没找平。漆也是抹单层,太糙了。而且你看这些渣滓,这是刚封的呀。”
说完还朝着干完活正要收砖的几个工人求证,“你们看是不是?”
几人回头瞥了一眼墙角散落碎砖墙皮,“这玩意儿是自己糊弄上去的吧!”
厉俸然听着他们的议论,却没答话,只是皱着眉打量着突然暴露出来的隐蔽空间。
糊弄上去的。
为什么这么着急?想要不被发现,这不是适得其反吗。
“厉队?我们还在……”秦伟接着电话,刚从审讯室出来,一个急转弯就跨进了正在关门的电梯。
“秦伟?你不是去见家属了吗?”提着外卖的白姐正在电梯里。
秦伟回头对白姐点点头,指了下耳边的手机,无声解释:厉队。”
“是,队长。”挂了电话,秦伟一把拉住正准备去休息室吃午饭的白姐,“姐,查个东西,挺急的。”
手里的羊肉烩面往桌上一扔,白珊珊电脑屏幕已开,等着秦伟的分享文件。
“厉队发来的照片,说过幼儿园最近应该有了一次小型施工,大约一周前。学校的监控没拍到。”
白姐熟练的输入信息,“人为关闭也能找到记录,一会我看一下。我查查建材市场,看照片不是啥难活儿,在我们老家砌墙装门啥的自己就能干。”
“不亏是白姐,周到!我们尽快吧,听厉队语气很急。”
什么原因要费力堵门,自杀前一定要堵了这门?都准备死了还管什么门!
厉俸然放下电话,弓着腰迈了进去,这房间没有窗子,很黑,还有些微霉味,试着按了下墙上的开关,棚顶悬下来一个简易吊灯还能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