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癯仙劫》断梦残香

54、平静

　　两年后。
　　云南，昆弥川。
　　这是一个温暖的夏日，渔夫们赶着鱼鹰下到川里，女人们在河滩上晒着鱼干。
　　十几个半大孩子一路吹呼，簇拥着一位装扮怪异的少女沿路走来。
　　少女短发明媚，身背一个大木箱子，着蓝衣穿蓝裙，两条大腿在太阳底下闪着白光。
　　她一边分发糖果给小孩儿，一边和村里的女人问好，对此地极为熟识。
　　一位村妇向在水边玩水的一个男娃叫道：“月儿，你家宝姨又来看你啦！”
　　叫月儿的孩子懵懵懂懂地起身，且见他不到两岁，长得唇红齿白，秀气可爱，乍一看，倒像是个女娃。
　　月儿看着那短发少女裂嘴一笑，一步一跌地朝前跑去。
　　喜宝一把接住月儿，抱过身前在他圆嘟嘟的脸上亲了又亲，嘻笑着说：“乖乖，宝姨想死你咯！”
　　月儿也抱着喜宝的脸颊亲了两口，逗得喜宝哈哈大笑。
　　就听一声娇呼，喜宝寻声望去，只见晒鱼干的一众村妇中，有人正朝她挥手。
　　喜宝也抬起手臂，挥舞一翻，抱着月儿一步步地走近。
　　那妇人慢慢走上前来，方看清穿的是水色衫子，姿容娇好，在人群在分外惹眼。
　　月儿见着妇人，手舞足蹈起来，欲挣脱喜宝怀抱。妇人笑着接过孩儿，搂在怀中，向喜宝假怒道：“说好的两个月再来看我，怎的一去就是半年？”
　　喜宝笑道：“姐姐想阿喜了？”
　　岑芜茗噗的一笑，嗔道：“我哪里想你了，是月儿想宝姨了，对不对？”说着在月儿脸上亲了又亲。
　　喜宝一叹，“不是阿喜不想早点儿来看姐姐啊，都怪敖十三，笨头笨脑的！这不是遇着六合门和铁杆帮争抢地盘么，敖十三自作主张，结果得罪了两家，我只得帮他摆平，哪知道，这事儿一办，就是几个月！”
　　原来，当日敖十三救下岑芜茗与李暮云，便先去梅园救了喜宝。二人合计，药倒了守在明堂外的崆峒弟子，救出了被关的中原群雄。
　　群雄感恩，得闻吕逸风已死，皆心下大快。再见雁荡山一战后，危难当中突显大义的又是鳌鲨帮中人，当下愿推举敖十三为新任武林盟主。
　　敖十三半推半就，勉强坐上盟主的位置，但他生性老实，于江湖中的尔虞我诈实在应对不来。好在喜宝聪慧，不仅在短短一年内辅佐敖十三立威，更鼓动群雄攻下了崆峒。如今，崆峒山已收纳了数百鳌鲨弟子，势头一时天下无两。
　　“哎呀！”喜宝突然大叫一声。
　　她看着芜茗微隆的腹部，喜道：“姐姐，你有喜啦？！”
　　岑芜茗脸色微红，斥道：“小声点儿！”
　　喜宝笑道：“几个月了？”
　　岑芜茗伸出手来，竖起四根手指。
　　“好啊好啊！”喜宝拍手笑道，“月儿这下有伴儿啦！”
　　两人正说着，一条渔舟划至岸边，跳下一位高大英伟的男子，正是渔夫阿莫。
　　他与喜宝相视一笑，将鱼鹰赶下船来。
　　岑芜茗听得鹰叫，转过头去，笑着对男子招手。
　　“走吧，咱们回家。”岑芜茗对喜宝说着，走到男子身旁。
　　李暮云从她怀中抱过月儿，又是好好亲昵一翻，一手挥舞着鱼叉，赶着鱼鹰踏上归路。
　　芜茗则从旁一边逗着月儿，一边帮忙驱赶着偶尔不太听话的鹰。
　　喜宝看着三人背影，鼻中发酸，突然间很想哭。
　　“等等我呀！”少女跳起来，急急朝前追去。

　　“母亲大人在上，芜茗三月怀胎，辛苦非常，恐生产前不能再去看您，怒孩儿不孝。勿念。不孝子暮云。”
　　素心读完信笺，又读了一回，清瘦的脸似乎也红润起来。她轻轻合好信笺，放在桌案。
　　那桌案一角摆放着香炉，中间铺开一方四尺画卷，色泽有些发黄，墨迹仍然清晰。
　　且见画中红梅一树，月牙一弯，两位伊人背影梭梭，相拥而立。
　　女的，是岑芜茗，男的，是李暮云。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