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癯仙劫》断梦残香

52、决战（上）

　　通往峰顶的山道已被积雪深埋，一人不惧艰险，徒步行走。
　　突然，他停驻，冷冷道：“出来吧。”
　　果然，黑暗中，在他身后跃出四名身着夜行衣的汉子，且见各人手持长剑，将男子后路堵住。男人头也不回，嗤道：“是吕逸风派你们来的？”
　　四人相互看了看，并不答话。
　　男子又说：“你们想杀我？”
　　领头的汉子见已败露，索性道：“我等只是奉命监视你！”
　　李暮云右手手指动了动，低喝：“滚！”
　　四人不退反进。
　　刹那间，月影下寒光一显，直逼得四人退出一步，站定时，那红衣男子飞身跃过头顶，后脊一凉，竟贴个被利器削出一条血口，扑倒在雪地。
　　李暮云收剑立身，将青蛟剑插入后腰，对那四人道：“曾经有人叫我再不要轻易取人性命……这话，我记住了，所以，我留你们几条狗命，回去告诉吕逸风，想知道宝藏的下落，就来神仙亭找我！”
　　说罢，径向山顶而去。
　　且说一路走走停停，思绪万千，过往美好的相遇，忧伤的离愁仍历历在目。不知不觉，已看见那座八角石亭。
　　浮云游走，月光洒落，照亮那方石桌，那张石凳。
　　他还记得，那晚靠近她狐仙样的背影时，心中的悸动。
　　而今，石亭清冷，再没有人会在这里等他，再没有人能让他忐忑澎湃。
　　他坐下来，将青蛟玉龙分置于石桌左右，在触手可及的位置。
　　银月中天，照亮一倾孤凄的背影。
　　李暮云不知道在这亭中坐了多少时候。
　　他在等。
　　只是这沉闷快让他窒息。
　　呼～一阵寒风吹起了他两鬓发丝，卷入几片雪花。
　　要下雪了吗？
　　他望向天际，身后，出现一丝惊扰。
　　挺剑，回身。
　　青蛟剑尖抵在来人咽喉，待看清时，李暮云禁不住倒吸冷气。
　　他没有动，心跳，却在加速。
　　“我来晚了。”岑芜茗的容颜在月光下更显娇媚。
　　李暮云望着那张桃花漾人的面容，有些失神，只觉此情此景，如复当年，口中却偏偏道：“是吕逸风叫你来的？”说着撤剑负于身后。
　　女子一脸无奈，摇了摇头，“我只想……只想再见你一面。”
　　李暮云苦笑：“见又如何？不见又如何？”言下之意，事以至此，再也不能挽回。
　　“阿喜都告诉我了。”
　　男人咬咬牙根，转过脸去。
　　岑芜茗深吸口气，叹道：“……当日若非我一意孤行，不顾你安危，要去救那些中原人，今日，也不会落此田地……这是我的报应，所以，你千万不要自责，我不值得……”
　　“若那天，”李暮云喃喃道：“我一早说出垂棘天纲的下落，羁医便不会那样对你。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
　　他转过身，深看着这女子，莹莹琥目中满是惆怅，“是我，是我亲手将你让给他的……吕逸风是崆峒掌门，是大西北的主人，我自知比不过他，从前是，现在也是。你跟着他，总是不会吃苦的。”
　　“我与吕逸风……只有那一次而已……”
　　岑芜茗脸红至耳根，这虽然让她难以启齿，可她不能让这男人误会她一辈子，不论结局如何。
　　琥眸中闪过一隙光亮，李暮云心头的愁苦似乎找到了“解药”，他明白了什么，颤声道：“这么说……这么说你不是真心想要嫁给他？”
　　女子点头，一手抚上小腹，对他说：“因为这个孩儿，我不得不……不得不……”
　　身体被突来的力量包裹，李暮云恍悟，紧紧抱着芜茗，泣道：“你就把我想得这般不堪么……傻瓜，我怎么会嫌弃你，更不会嫌弃这个未出世的孩儿！哪怕非我亲生，我也会视如己出……因为，你是孩子的娘亲。”
　　暮云！岑芜茗哽咽，深深埋进男人怀里。
　　啪啪啪，有人击掌喝道：“果然又赶上一出好戏！”
　　二人寻声看去，只见来人提一盏红灯笼立在风雪中，火光照亮了天际飘落的飞雪，照亮了一双戾气星眸。李暮云将芜茗护在身后，沉声道：“你终于来了！”
　　吕逸风拂一拂衣摆，走入亭中，将灯笼置于桌上，对李暮云似笑非笑的说：“简单一点，你要人，我要财，事成之后，咱们以后再无瓜葛。”
　　李暮云嘴角一勾，“若我说不知道呢？”
　　吕逸风瞥了一眼玉龙剑，笑道：“你能得到青蛟玉龙，岂会不知强盗的藏宝地点呢！我劝你乖乖说了，在我改变主意之前。”
　　岑芜茗站出来道：“莫非果真被阿喜猜中，你想用钱财招兵买马，亡国篡权？！”
　　吕逸风哈哈一笑，“这皇帝，乞丐出生的朱元璋当得，我堂堂崆峒掌门，便当不得了？！” “你将那些中原人都杀了？”岑芜茗惊问。
　　吕逸风笑意更浓，“我只是将他们都关在了明堂内，谁叫他们反我呢？！这时候只需要一把火，那些我不想听到的声音便会从此消失！”
　　岑芜茗娇喝：“你丧心病狂，天下人岂会让你为所欲为！”
　　吕逸风星眸如辉，言语中竟有些幽怨，“你巴不得我下半身滇沛流离，是不是？”
　　岑芜茗张口想要辩解，却什么也讲不出来。
　　吕逸风收起那幽怨，笑道：“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得偿所愿。因为今晚这场火，不是我放的，”他抬手指在李暮云面前，“是你，李暮云！你记恨岑芜茗与我成亲，于是对宾客下毒，再趁其不备封锁明堂，想一把火烧死我们！可惜你没料到我能逃脱，将你的罪行公诸天下！”
　　李暮云听罢他的言辞滔滔，嘲道：“你在用百条人命威胁我吗？他们的命与我何干！我在乎的，只有芜茗而已。可惜，她已经回到我身边，没有什么再能将我们分开。所以，你已经没有威胁我的筹码了！”
　　吕逸风心计被对方识破，脸色阴沉下来，喝道：“你以为可以安然逃出宝峦峰！”
　　李暮云淡淡道：“所以，我必须和你作个了解！” 哈，哈哈哈！吕逸风狂笑着走出石亭，愕地回身一展双臂，任由宽大的袖摆在风雪中飞扬开来，俱显邪魅狂狷，一声“不自量力”，缠于腰间的软剑已在右手间抖落。
　　李暮云浓眉微蹙，向岑芜茗道：“等我！”
　　岑芜茗点点头，眼看爱人持剑而去，心间，无法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