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好不哭》树莓小奈

11、和解

　　看了一会儿，许知芸就又回到床上睡觉了。她用被子蒙住头。蜷缩成小小一团。躺了好一会儿，终于慢慢睡着了。
　　感觉睡了很久，许知芸又醒来，她打开手机一看，才凌晨两点多。她有些失眠，她失眠的方式很奇怪，就是凌晨会突然醒来几次。有的时候可以继续入睡，有的时候就完全睡不着了。
　　她做了个梦，在一个朦胧的下雨天。她和儿时几个好友在雨中奔跑。大家一开始有说有笑的，许知芸看见自己家就在前面。想跑进去避雨，跑了很久却怎么也跑不到。接着，她找不到身边的朋友了，她有点害怕。雨越下越大了，突然天空一闪，打雷了。她捂住耳朵往前跑。低下头，前面是万丈深渊。她停不下来。就这样冲下悬崖。
　　一身冷汗，许知芸从噩梦中惊醒。天还没亮。外面真的下起了滂沱大雨，南方的雨季快结束了吧。许知芸打开手机，才四点多。她又重新登上□□，看见郑辞十二点多给他发的信息“晚安。”
　　许知芸不想回。她删除了对话框。
　　接着又找到一个助眠电台，带上耳机听了起来。在床上不知翻来覆去了多久，许知芸才重新睡着。
　　“朵朵，起来吃早饭啦。”许知芸听到薛莱轻声敲门。“起来啦。”许知芸翻了个身。坐了起来。
　　拉开窗帘，天还是灰蒙蒙的。许知芸挺喜欢下雨天的。因为下雨，有了独自打伞的理由，大家谁也看不清谁的表情。因为下雨，可以窝在房间里静静听雨声，看雨滴从屋檐落下，时快时慢。在电影里看到，下雨时，女主角可以安心地躲在男主角怀里。
　　薛莱煮了粥，许知芸喝了一碗。然后拿着一袋牛奶回房间写作业了。今天是周日，也是个下雨天。她准备窝在房间里写作业看电影。
　　在看一道数学题，她不会，就翻着笔记本，一直看那道题。走神了。她想到王洛菲拿着自己做的提拉米苏一口一口喂到郑辞嘴里的场景。她觉得反胃。是不是自己太小气了？那天开完卡丁车，他还请自己吃饭了。
　　我们的关系怎么忽远忽近呢？人际关系果然是最败笔的课题。
　　她又将自己从飞走的思绪中拉回来。继续解数学题。
　　手机一震，是郑辞的信息，“你在干嘛。”许知芸不回。没一会儿，郑辞又弹了个电话来。许知芸直接挂掉了。“你干嘛。”郑辞又发。许知芸还是没有回。
　　窗外的雨依旧淅淅沥沥，雨滴在窗台上的声音很清楚。啪嗒。啪嗒。
　　“忙。”她回了一句
　　“忙什么？”
　　她不答。把手机关机了。
　　风起风落。吹过这个过野的青春。带走一些，留下一些。少年的心事，说给风听。
　　周一。
　　阴转晴。许知芸早早起床。照常去上学。
　　她来得很早，教室里都没什么人。趴在桌上睡了一会，直到感觉有人拍了拍她。抬头看是何禾。许知芸感觉晕晕的，下意识用手背靠了靠额头。好烫。
　　糟糕。
　　“你是不是不舒服？”何禾小声问，班上开始早读了。“好像是有点。你摸摸我头，烫吗？”许知芸边说边翻开语文书。何禾一只手摸着自己的额头，另一只手抵在许知芸额头上，感觉她确实比自己烫。
　　“你好像发烧了欸。”
　　许知芸大概猜到了，或许是昨晚自己踢被子了？接着又翻了一页书。她觉得自己还能撑会儿。但何禾好像很担心她：“去医务室看看吧。啊。你现在脸也红红的。”
　　许知芸点了点头，打算先坚持上几节课。到上午第三节课她头疼得实在有点受不了，但还是到了下课才去的医务室。何禾想陪她去，她说不用。她不喜欢麻烦人。
　　“张嘴。”张医生放了一根体温计在她嘴里。许知芸觉得好累，就在医务室桌子上趴下来，短短几分钟都觉得自己要睡着了。张医生叫了她好几声她才把体温计拿出来。
　　三十八度一。
　　“打电话让家长来接。小丫头烧的还蛮严重的。最好去医院看看。”张医生说着指了指座机。
　　许知芸给薛莱打了电话，薛莱说来接她。接着她又去班主任办公室批假条，回教室收拾书包。这一系列动作许知芸都觉得昏昏沉沉的。
　　将假条交给门口保安，保安才放她出了校门，她看见薛莱已经站在门口等她。“阿囡，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啊。”薛莱温柔起来就喜欢这么叫她。
　　“头晕。发烧了。”许知芸上了车。“阿囡，妈妈带你去医院看看。”薛莱透过后视镜心疼地看着她。
　　薛莱将车停好，带许知芸挂了个急诊。医生看完后，说还好不是特别严重，就给许知芸配了两瓶点滴。
　　挂水。许知芸晕针。记得刚上初中那会儿她打针还会哭。每次生病都会尽量选择不需要用到针的治疗方法。那次她烧了好几天，薛莱跟许镇民才逼着她打了一针。
　　医院有一个输液厅，透明玻璃门，里面整齐地排列着椅子，人不多，许知芸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还是头晕。护士推着车过来，许知芸紧张起来。转念一想，自己都已经高中了，挂个水还是不能露怯吧。
　　护士替她消了毒，又将橡皮筋缠在她手上，看这护士拿出细细的针，许知芸知道，自己又不争气地害怕了。她闭上眼睛，往薛莱怀里钻。
　　“都这么大了，还怕。”薛莱摸摸她的背。接着她感到手被轻轻一碰，不疼，可是她就是觉得过不去心里那道坎，觉得害怕。不过这次没哭，也算进步了。
　　丁零零。薛莱手机响了，“嗯。嗯。我家朵朵生病了，我在医院陪她。嗯。晚点回来。”大概是公司那边有工作吧。许知芸很懂事，“妈，你有事就先回公司吧。我没事的。挂完水就好了。我可以自己回家的。”
　　薛莱有些为难，“阿囡行吗？”“没事的，妈妈。挂完水我就叫这个姐姐帮我拔针。然后我自己打车回家就好了。到家给你打电话。不用担心我。”
　　薛莱还是有点不放心。玻璃门外一个人影走过，随意地往里瞥了一眼。然后停住。
　　许知芸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郑辞。
　　真巧。真不巧。
　　郑辞直接就进来了。跑到许知芸跟前，“欸你怎么在这？”“阿囡，这是你同学吗？”薛莱问。许知芸觉得有些尴尬，点了点头。“嗯。妈，你快走吧。别担心我啦。”
　　“好……那，阿囡的朋友。你下午要是没事的话麻烦帮我照看一下阿囡。”“没问题阿姨。我是许知芸好朋友。你放心吧！”少年拍拍胸脯。
　　薛莱走了，郑辞坐在许知芸旁边。许知芸歪着头，不讲话。郑辞先开了口：“你怎么了？”“发烧。”“没事吧？”“提拉米苏好吃吗？”其实许知芸不是很想跟他废话。
　　“嗯！好吃。”郑辞很用力地点点头。“提拉米苏好吃还是因为有人喂好吃？”许知芸看都没看他就问。
　　“啊？什么？”郑辞被她说得莫名其妙。回忆起那天，一群人玩游戏起哄让王洛菲喂她吃蛋糕。王洛菲拿起他的提拉米苏就准备喂他。刚拿勺子挖了一口往他嘴里送。他直接一把将勺子抢过来，丢下一句“别碰我的东西。”不过她怎么知道？那天她在附近？
　　“你是说步行街那天吗？那天是陈子昂那群人起哄让王洛菲喂我，她碰了一下我的提拉米苏我就抢回来了。”郑辞转过半个身子朝着她。像只小狗。他紧接着说，“我才不会让别人喂。”他停了一下，“你的提拉米苏。”
　　许知芸啊了一声，又哦了一下。原来何禾只看到了前半段，没看到后半段。
　　不知不觉许知芸就睡着了，郑辞不打扰她。将手机调了静音，又给陈子昂发了信息“药帮你取好了，来输液厅来找我拿，有事。”今天在学校打球，陈子昂崴了一下，非要来医院看，医生看了没大事，陈子昂却要死要活的，让郑辞去取药，郑辞刚取完药走了没几步就看见了输液厅里的许知芸。
　　“？”陈子昂莫名其妙。“你取药怎么取到输液厅去了？快给我把药拿来！”
　　“滚。自己过来拿。”郑辞将手机息屏。转头看睡着的许知芸。心想：怎么不像女生爱看的偶像剧那样，女主睡着头会靠在男主身上。这个笨蛋睡得还挺安分的。
　　不一会儿，陈子昂便来了，大摇大摆地进来，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崴了脚。“怎么回事儿啊？”陈子昂看着郑辞和他旁边的女生，觉得有点眼熟，没费什么力气就想起来了，在一中见过，听郑辞提起过。追郑辞的人不少，但郑辞主动提起过的女生，好像还真没谁。
　　郑辞皱眉，手指放在嘴边，示意他闭嘴。又小声说：“拿上你的药，赶紧滚。”
　　陈子昂也不敢用刚刚的音量讲话，“呦，重色轻友啊你。得，我走。”开玩笑他敢，但要是声音大了把许知芸吵醒，他识相，知道郑辞少不了揍他一顿。郑辞这人从小打架就狠。
　　许知芸的点滴很快挂完，郑辞叫来护士替她拔针，还麻烦护士千万轻点，怕她疼。她没醒。郑辞也不叫她。就陪在她旁边等她睡醒。许知芸一直睡到下午三点多，两人都没吃午饭。
　　睁开眼，许知芸打了个哈欠，手捂了捂嘴。第一反应还以为自己在家。看着周围才想起来自己发烧了在医院挂水。睡了一觉感觉好多了。这病好得还真快。觉得自己甚至还能回学校继续上课。但她也不是那种惜时如金的好学生。
　　“终于醒啦？”真没想到睡醒看到的第一个人会是郑辞。“嗯。你今天怎么也在医院？诶？我针呢？”郑辞看着睡眼惺忪的许知芸忍不住发笑，“我朋友打球崴脚了我陪他来医院看看。你的针嘛，点滴早就打完啦，我叫护士来替你拔掉了，你一直没醒。”
　　许知芸有些不好意思，郑辞竟然真的一直在这陪她这么久。“喔。你朋友呢？你饿不饿？”问题真多。“我朋友早走了。你饿了？小爷带你吃东西去。”
　　说着，郑辞拿起许知芸鹅黄色的书包，许知芸想拿回来自己背，郑辞很机灵地一躲，“这是病人该干的事吗？”“我好了。”许知芸小声回道。
　　“哪有这么快？我替你拿着。想吃什么？”郑辞单挑眉了一下。其实许知芸现在很想喝薛莱做的粥，但现在也喝不到，“随便。”她想让郑辞选。
　　两个人走出医院，就这样一前一后，一米八几的男孩将一个可爱的鹅黄色书包拎在手上。许知芸两只手放在口袋里跟着他走。走着走着到了一家便利店，就进去了。其实是许知芸盯着里面的牛奶，郑辞看见了，就想进去买给她。就这样咯。
　　郑辞问许知芸想吃什么，许知芸指了指货架上的饭团。然后郑辞拿了两盒牛奶，两个饭团，又随便拿了点零食。两人坐在便利店里面的桌子上，这次没有面对面坐，两人并排，是贴贴的。
　　郑辞替她打开牛奶，推到她面前，又打开一个饭团给她。看不出来，这个小少爷还挺会照顾人的。
　　两人靠得很近，许知芸说了声：“谢谢。”先嘬了口牛奶，又拿起饭团咬了一口，又说：“今天谢谢你。”郑辞愣了一下，“嗯。”然后看向她旁边的窗外。少年有梦随远方，心中有你不声张。
　　两人很快吃完，许知芸说要回家了，郑辞和以前一样，送她回家。
　　路边站着一位老人，捧着一个竹编篮子，在卖手工编织的手链，很常见的红色手链。许知芸打开书包，从里面拿出一个粉色的圆形小包。是她的钱包。然后小跑到老人旁边。
　　郑辞看到她站在老人旁边说些什么，付了钱给老人，老人笑得很慈祥，最后许知芸拿了一串手链回来。
　　“把手伸出来。”郑辞伸出右手。“左手。”郑辞又听话地伸出左手。许知芸一只小手握住他的手腕，另一只手为他带上手链。
　　郑辞觉得她的手又小又软，就这么低头看着她，任她摆布。心砰砰跳起来。郑辞第一次感觉到那个词，小鹿乱撞。许知芸就是那只小鹿，在他心里。乱。撞。
　　郑辞看到手链上有个字母。X。
　　许知芸收紧手链，环绕住郑辞的手。闭上眼睛。轻声说：“保佑你平平安安。”
　　郑辞没觉得她傻，他本来觉得这种事换谁他都会觉得特别傻。但此时此刻，他只觉得自己相信。相信上天。相信她。
　　“好了。”许知芸睁开眼睛。继续向前走。郑辞看着她的背影顿了下，又很快跟上她。
　　落日余晖映照她，和她在一起的每个日落都好美。郑辞想永远沉溺这一秒。
　　郑辞说：“以后每天送你回家好不好？”许知芸停下脚步，回头看他，自己挡不住照在他脸上的光，少年意气风发，风华正茂，真诚的语气让许知芸觉得恍惚。
　　许知芸在心里默默说，那希望，永远不分开。
　　她郑重地点点头：“好。”
　　你，浪漫的定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