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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2、血淋淋的真相 ...

  •   那一年,阿泽带着他来到龚家,未入山门结界,就无比自豪的跟他说,“龚家禁结可是非常人所能破也。”
      那时他少不更事,三五两下就破了它,还大摇大摆的走进龚家。他回头冲着程泽耸了耸肩,“不过如此。”
      阿泽又气又无奈,负气说:“是、是、是,我们阿愿,非寻常人也。”

      今夜,他又走非常路,依旧是神不知鬼不觉踏进龚家地盘,只是这次再回头,那个少年已不在身后。

      他向龚家大殿走去,穿过一片芳草地。芳草萋萋往事历历,一路上那个少年就欢喜的跟他说不停,说他有个让人敬重的师傅、说他有个疼他的师娘、说他有个粘人的师弟,还有一帮傻傻的师兄弟。他还说,这里是他的家,他生生世世都会守候着它。

      守着它!

      它在着,他却死了。

      它正是欢喜着,他却离魂碎魄了。

      踏出芳草地,入眼是张灯彩,进耳是欢声语。听风,它有酒肉香;闻声,它带莺歌舞。此时此刻的龚家,上上下下张灯结彩,一片欢乐。

      时愿穿过庭中院,看着高耸威严的龚家大殿。想必此时,龚大家主坐在这大殿高堂之上,正是春风得意,笑宴四方来客。而他身边必定站着一个意气风发的龚大少爷。常人道,虎父无犬子,龚家有个一表人才的继承人。又道是,只羡鸳鸯不羡仙,有个恩爱的夫人,多么美满的人生。

      溢满时来□□空。手中流霜剑寒寒冷冷,凄厉哀鸣尽在无声中。

      时愿撤下隐身符,一身斗篷衣就凭空出现在龚家大殿外。这严严实实的黑色斗篷衣,格格不入的惹眼。

      恰是龚家大殿走出一个人,那人看得突如其来的诡异一幕,便寻了过来:“阁下?”

      “先生,许久不见。”

      这一声“先生”唤得人心拔凉,通身冷冷飕飕。因为这样的声色、这般声调,“先生”已经许久未曾听闻。他只想揭开那斗篷衣,好好的看清那张脸。

      “先生”未曾动,时愿已扬起他头颅,露出那清冷的绝艳。此时夜风带过斗篷衣,滑出了他手中剑。

      这张脸,还有这把剑…

      先生只觉得心身一震,寂寂夜色摇摇不知落处。

      “先生,何须惊慌?”

      他极力稳住心神,尽力抚平脸上的异色,可怎么止不住该死的惊慌,他正想出手。又听闻这人说道。

      “今日龚家高朋满座,闹大了也不见光彩。您说是不?”

      是。正是因为“是”,他才更惊心。被称着为“先生”的龚莱,确实不敢轻举妄动,莫说动手。就是此时此刻,他俩这般站在此地,已显得有些突兀。

      “公子借一步说话。”

      龚莱作势将人请到偏殿。他一边请,一边留意时愿的举动,出不出手,就看这人配不配合。

      时愿嘴角挂着一丝轻笑,照映着龚莱的小心思。被戳破伎俩的人,心思一转,有些自嘲。这人无声无息潜入龚家,来到大殿之外。不是这个大殿进不去,只有他愿不愿意、想不想罢了。

      看着这人举足移步,龚莱顿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可这刚放下的重负又悄然爬上心头。只是一个声音,一张脸,一把剑,为何他会如此怕。

      可他又能不怕吗?

      那日五花泽灵光冲天,一日之间万亩樱花尽凋零。那该死的痕迹,似曾相识,不就当初那该死的人所作所为。这一闹,人却消失得无影无踪。再现身,竟是出现在龚家。此情此景怎叫人不惊?

      “你是…”

      “一个故人。”

      “公子今夜拜访龚家,不知所为何事?”

      “我只想会一会龚大家主,问个事罢了。”

      “今日龚家花宴,此时龚家主怕是多饮了几杯,而公子更是一路风尘仆仆,这夜色霜露,有什么事不如…

      时愿微微挑起的眼角,龚莱便没了声音,只剩下一句。

      “那你想我做什么?”

      “劳烦先生,知会一下龚大家主。就说时某在此恭候大驾。”

      “好,我这就去。”龚莱转身欲走,那抬起的脚,不安心的折了回来,“我去去就来,还请公子静心等待。”

      时愿冷笑一声:“哼,静心?我若想闹,就不会站在这里跟你废话。”

      龚莱转身是去了,可留下一层又一层监视。时愿心中冷笑,只要他愿意,莫说这一层又一层的躲在暗地里的人,就是整个龚家都能生灵涂炭,一个不留。是啊!只要结界一困,阵法一成,定叫他血流成河。

      不出一刻,龚家主如期而来。他踩着招摇大步,带着春风意,出现在眼前。大家风范龚家主,风采更胜往日。哪怕是见到时愿这张旧人脸,始终是气定神闲。

      “是阁下要见龚某?”

      “是!”

      “不知所为何事?”

      “龚家主可还记得一名少年,名唤程泽?”

      “我乃阿泽师傅,他是我龚家得意门生,我自然是记得的。”龚大家主对着得意门生的惋惜之情尽在言语之间。

      这不过这份情谊在时愿听来,相当的讽刺:“龚家主,可曾有悔?”

      龚大家主叹道:“阁下今夜到访,若是想探讨人生憾事,那当早些到来,花宴之上高谈阔论,更是宜此事。”

      “龚大家主,还记得这把剑吗?”

      当流霜剑立在天地之间,所有的事情就只在一线之间。

      来的路上,龚莱已经说明一切,龚大家主在见到时愿这张妖冶的脸,
      心中纵有波澜,也不起风波。可当看到流霜剑时,龚家主的心还是在那一刻漏了一拍。

      “流霜剑?”

      龚大家主本能的喊出这三个字。

      时愿再次问道:“你乃阿泽的师傅,更甚似养父,我再问问龚家主,可曾悔过。”

      “悔,与不悔,终成往事。即成往事本该如烟,烟消云散。”

      话到未尽之时,龚大家主的脸色只剩杀意。随之他一个手令,四面八方的凶器全朝着时愿逼去。

      那一瞬间,流霜剑跃上时愿肩头,化成四方护盾,挡下所有攻击。从极之渊都奈何不了它,区区这
      此等攻击,自不在话下。当流霜剑再抖身时,那些东西如何来便叫它们如何去也。能不能兜得住,就看自己的道行了。道行太浅,那只有应声倒地的份了。

      “背后捅刀子,果真是龚家主的好作风。”

      “你是谁?”

      天底下能把流霜剑耍得如此出神入化只有两个人,偏偏还是两个死人,而且是死了不能再死的人。

      化尸林…

      诸神台…

      哪个不是死得不能再死!

      “你说呢?”

      龚大家主没有得想要的答案,接连追问,“你怎么会有这把剑?你到底是谁?”

      时愿冷眼里,只剩下无比的不屑,随之他召唤,流霜剑跃跃而动,化成一把利剑,握在他的手中。

      时愿挥挥手中宝剑:“龚家主,你也太不了解程泽了。你想要他金丹,只要你开口,他一定会义无反顾送上去。何须你那般费心思。你也太不懂他的情了。你要龚家的名声,他也可以什么都不说。你又何必赶尽杀绝。夺了丹、杀了人,还抛尸化尸林。可你不知,偏偏就是化尸林,偏偏就是那个鬼地方,恶鬼丛生的地方,哪怕是残魂半魄,也能得以苟延残喘。可苟延残喘剩下一丝残魂,你居然还穷追不舍,断了他的最后的一丝生路。他散作满天星落,碎入尘土,永无轮回。”

      “恕在下愚昧,听不懂阁下的只言片语。”

      “龚家主为了自己的儿子,亲手杀了自己的徒弟,破腹夺丹,抛尸化尸林。”

      龚大家主一身正气不容玷污:“一派胡言!我龚尚顶天立地,从不做亏心之事。”

      “呵呵…好一个顶天立地,龚家主这份从容淡定的厚颜无耻,实在叫人大开眼界也。”

      “无凭无据,公子休得血口喷人。”

      “无凭无据!你当老子造的流霜剑,是摆设吗?”

      流霜剑已经蠢蠢欲动,只待时愿一个指令。

      “你造的流霜剑?你说是你造的!这么说你是时无介?”

      时愿仰头大笑,“龚大家主真是打得一门好心思啊!”

      “那我便是成全龚大家主。我是时无介,又如何。”

      龚大家主振振有词:“既然你承认你就是时无介,那么今日在此杀了你,也好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给我杀了他。”

      “龚家主想要杀人灭口,何必说得如此寇冕堂皇。想杀我,那就看龚家有没有这个本事!”

      时愿手中结界生,现场众人脸色皆变。即便是龚大家主也是忌惮不已。残肢遍野,尸骨无存岂是有假。那十几二十号杀手,可是一去不复返。别说尸首,连跟发丝都无存。

      只要时空轴转,大事可成也。然而就在此时此刻,一声叫声,惊动在场的人。

      “住手、住手!”

      “快住手!”

      黑夜背后冲出来竟是龚夫人。谁也没有想到龚夫人竟躲在背后,从头到尾听得一分不差。

      龚夫人冲了出来横在时愿身前,看着眼前的丈夫,只问一句:“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龚大家主立马回道:“丽娘,你快过来,这人可是人人得而诛之的时无介!你快过来。”

      也许龚大家主是聪明,没有正面回应这个问题,可龚夫人同他恩爱夫妻几十年,多多少少是了解眼前人。龚夫人转身看着时愿,方才在远处里看不得分明,如今近在眼前,那是看得清清楚楚,这当真真是当初那个模样,至少那眼中傲气
      如出一撤。

      龚夫人问道:“你可有证据?”

      这一刻,时愿看着龚夫人,一句话也没有说。可他没动,流霜剑却动了。

      流霜剑自行脱离时愿,跃然于半空中,散成满天星罗。在繁星点点中一个茂林修竹的身姿跃然眼前。

      从极之渊,在危险重重的地方,见到自己师傅,怎么不叫人心安,少年带着满心欢喜走向他的师傅。可少年却不知道,那个让他心安的师傅,身子背后竟是一把匕首。当他满怀欣喜奔去的时候,那冰冷匕首在师父手中直接捅进他的腹部,鲜血从窟窿洞里流淌出来。他看着眼前的人,分明还是往日的师傅,他来不及问,来不及想,就被开膛破肚,活活的取出金丹。没了金丹,碎了魂,抛尸在化尸林。

      怨气,恨气,不甘,不屈…化成最后残力,扎生在这片黑暗的丛林间。

      活生生再现程泽生前凄凉的一幕。

      龚夫人身子忍不住颤抖,人晃了两晃,膝下软软何来立足之地。

      一声“哐啷”响,最先瘫倒却是龚大少爷。原来从头到尾,听得一分也不差,还有个龚家大少爷。

      此时的龚大少爷已经失魂落魄的瘫坐在地上。

      “这是真的吗?”

      原来不是什么灵丹妙药,原来他是踩在自己师兄的尸骨上,才有今日的这般成就。原来他引以为傲的自豪,流淌着别人的血,而这个人恰恰是他至亲。

      谁来告诉他,这一切都是假的,都是假的。龚凯难以置信不住的摇头,“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小凯!”

      “娘…”

      龚凯茫然的看着他的母亲,“这是真的吗?”

      若是残忍,那死去的人又是何其无辜。若是不残忍,那瞒在鼓里的人又何其诛心。

      夜色漫漫没了尽头!

      这一刻,泪水崩了盘。龚夫人已经泣不成声。她绝望的看着眼前人,明明一样的脸孔,一样的眉眼,却是如此的陌生。怎么会是那个儒雅随和伴她一生的人呢。

      “丽娘!你听我说。”

      丽娘不住的摇头,泪水洗涤她的脸庞,浸湿她的衣襟。

      “丽娘!你听我说。”

      “听你说什么?”

      “说你为了龚家,为了我,还是为了你儿子。”

      “说你迫不得已,说你别无选择。”

      许是气,许是悲,许是悲气过了头,丽娘只得一句,一句,缓口气道来。

      “纵使你有千千万万的理由。”

      “哪一条许了你这么做。哪一条!”

      “你不该夺了他的金丹,你、不该赶尽杀绝,你、不该、如此心狠手辣。”

      一字一句砸在龚家主的心上。

      “你、你,怎能如此残忍,如此残忍!”

      失魂落魄的龚凯,遥遥想起那日在五花泽,他那模糊的记忆里,一段耿耿于怀的印记,他问道:“五花泽、五花泽,是不是以我为饵,诱他入陷阱?”

      龚大家主即没有否认亦没承认,可事到如今,稍作思索,便知道答案。他的父亲让他这个亲生儿子以身犯险,诱杀一个仅剩一丝残魂的人。

      这一刻,他是心灰意冷,
      这一刻,他是万念俱灰。
      这一刻,他举起长剑,挽手剑朝下,朝自己腹部刺去。

      “小凯!”
      “小凯!”
      “少爷!”

      若不是时愿眼疾手快,一记灵光飞起,射偏他的长剑,只怕黄泉路有多了一个可怜人。

      时愿身影一晃,手腕一探,夺下龚凯的手中剑。

      “死了岂不是便宜你。”

      谁知身后风声唳唳,龚尚的攻击随之而来。

      有人救人…

      有人杀人…

      “龚尚!”

      丽娘一声怒吼,一口艳红夺口而出。

      那千不该万不该的利剑,没入的胸膛。

      “不!”

      龚夫人轰然倒下,龚尚伸手扶去,龚凯已经前先一步,抱住他的娘亲,一掌横扫过去。

      “你不要过来。”

      “你不要过来。”

      龚大少爷死死地抱着他娘。

      “小凯,人若一死也坦荡,可你想过其他人。”

      “你可曾想,时公子为何私下寻来,你又可曾想过,阿泽为何不曾相告。”

      丽娘缓缓朝着时愿望去:“我知道、这么做,于事无补。我、也知道、这么做,简直、简直就是,太过恬不知耻,可我想、我想、我和小凯,真真是欠他的,对不起他的。”

      龚夫人深深歉意,“对不起,阿泽”。

      “他说他已经喝了孟婆汤,过了奈何桥,前尘旧事两相忘,两相忘了。”

      “谢、谢…”

      丽娘说完这两字,总是合上双目。

      “娘…”

      “你救她,你救她…”

      龚尚想着时愿灵魂术,想他起死回生的逆天本事,大声叫喊着救他心爱的人。

      “我若不呢?”

      “只要你救她,你要什么我都给!哪怕是我的命。”

      然而时愿的冷眼里,你的命又值个屁钱!

      “只要你救她,我就告诉你,封仙君是怎么死的!”

      这一下彻底激怒时愿,杀人岂须刃血:“即是我想救,可你曾想过,她愿意吗?”

      丽娘愿意吗?!

      这是对于垂死挣扎的人的最后一击。直接将龚大家主的心,碎的渣都无存。

      “啊…”

      随之龚大家主一声怒吼,长剑相向,滔天的杀气直逼时愿而来。流霜剑哪会束手旁观,凝成利剑,活在时愿手中。
      当流霜剑从时愿手中挥舞那一刻,磅礴的霸气就浑然天成。即使龚家主那毁天灭地的杀气奔来之际,流霜剑的霸气横生,毫无畏惧勇往直前。

      两强相遇,巨大冲击震动整个龚家。冲击一波又胜一波,一震断了莺歌舞,二震碎了酒肉香,三震落下张灯彩。

      眼看他万丈高楼平地起,眼看他春风得意宴宾客,眼看他高楼塌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12章 血淋淋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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