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意恋爱》翡乙

4、4.

　　当天见习结束，主任赶来电商部说请大家吃饭。
　　进门前，主任突然心血来潮，要考餐桌礼仪。

　　“你们就分两组，A组B组。”主任道。
　　大家反应很快，小郑是第一个冲到鸣川旁边的人。
　　三秒之后，林荔身边只有晴雨。

　　主任看见大家的反应，诡异地对林荔笑道：“小林你不行啊，没人愿意跟你一组。你这样可管不了团队！”他又意味不明地看向鸣川旁边的同学们，“你们这样男女失衡，不公平嘛！每组都要有一个男生，赶紧的！”

　　小郑一直没有正眼看林荔，听了主任的重新命令，他以为主任是要他过去，两道眉毛紧紧拧在一起，表情像吃了蒜一样臭。但他也不敢违背领导的指示，毕竟太想要这份工作了。
　　就在他磨磨蹭蹭，满腹怨气准备走近林荔时，鸣川早已先一步站到林荔旁边。
　　“主任，我们A组就三个人吧。”

　　主任眼镜后面的眼睛转了转，眼神探究。其他人则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
　　“不、兄弟你……”小郑看看旁边的队友，表情有点失悔。
　　“鸣川，我也想跟你一组。”南洲憋憋嘴，懊恼自己反应太慢。

　　主任像是看出几人之间的牵扯，饶有兴致地笑道：“行，就这么分！”他看了看林荔，又看看鸣川，“虽然男女失衡不公平，你们两个在一组也蛮不公平的。不过没办法，就这样吧！A组先来，看看安排我跟朱总坐哪里！”

　　林荔虽然有几年工作经验，但都是对内的中后台工作，对这类商务接待、餐桌礼仪是两眼抓瞎一窍不通。
　　看着主任跟电商部的美女主管阔步走进包间，她扯了扯鸣川的衣角，“我不懂这些，你懂吗？”
　　鸣川却道：“我可能也不太行。”
　　林荔没有看见他眼中狭促，转向晴雨：“怎么办，我们可能要输。”她有些焦虑，全然没有注意到某个人似乎还在笑。
　　晴雨倒很机灵，摇了摇手机，“荔姐，有白度呀，怕啥。

　　一语惊醒梦中人。

　　对哦，现在还有什么是网络上查不到的？
　　以前遇到工作上的难题，她也会首先求助于网络工具。可是今天，她怎么第一时间去问鸣川？
　　猛然间，她仿佛洞见自己隐秘的心思，脸颊发烫。

　　“用手机，这不就成为作弊了吗？！”跟在后面的小郑听到他们的对话，阴阳怪气哼了一句。
　　晴雨不服气：“主任又没说不让用手机。”
　　“也没说能用啊！这是考试好吧！考的是真本事，都用手机，那还考个屁！”
　　“你——”晴雨还要再辩驳，林荔拉住她，瞥了一眼小郑旁边一个也在拿手机白度的女生，“既然不用，公平点就都不用。”
　　“好啊！不过你们刚才查了有三分钟了，公平起见，我们也要查三分钟才行。”
　　晴雨瞪大眼睛，气道，“没见过你这样斤斤计较的！而且我才打开网页，你们看手机早就不只三分钟了！”
　　小郑嗤了一声，压根不理她。

　　“快过来，我们要开始了。”鸣川这时对林荔和晴雨叫道。
　　林荔拉着还在生气的晴雨走过去，忐忑道：“开始了吗？”
　　鸣川发现她有些不安，温柔笑了笑，“这么想赢？”
　　“想。”因为她很想入职NF集团。
　　“那我一定满足你的愿望。”
　　“好。”林荔点点头，转而又意识到什么，“可是你不是不行吗？”
　　“有么？”看着林荔疑惑的表情，鸣川笑意更深。他轻轻贴近她，附到她耳边，“我从来不会在我喜欢的女孩子面前说自己不行。”

　　林荔耳根一热，因他这个无意间的亲昵举动，心脏狂跳。
　　喜欢的女孩子……
　　心里划过一阵温润的暖流，脸也烧得厉害。

　　“哦，那……可能是我听错了。”她觉得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
　　鸣川见她害羞地低了头，温柔笑道：“接下来可别听错了。看见正对门口的位置了么，让主任坐那里……”

　　鸣川果真很行。在他的提示下，林荔安排座位、点菜、添茶倒水做得准确到位，获得了主任的大大夸赞。

　　吃饭时，主任不仅跟大家介绍了集团的历史、业务，还殷切寄语，表达了他个人和集团对大家的期望。
　　“说实话，你们这一批都非常优秀啊。但是啊，当前经济大环境不景气，集团业务也萎缩的厉害，编制名额自然也是有限，没有财力、魄力、能力把大家都留住……”
　　氛围一度沉默。
　　林荔想到这半年自己投了无数份简历都石沉大海，在这奔四的年纪失业找工作，遇到一大群青春年少刚刚毕业的大学生，后浪推前浪，竞争惨烈。

　　“高材生太多啦！现在拼得是情商！看谁会来事！”喝了几杯酒的主任话渐渐多起来，扫了席间一圈，目光掠过乖巧端坐的应届生，摇头道：“还是差点！”

　　“林荔！”主任突然喊林荔，在自己的酒杯前点了点，“做个表率！”
　　林荔明白，主任在暗示她给倒酒。
　　她笑着站起来，双手端起酒瓶，给主任恭敬斟满。
　　“哎呀，你这一看也是没喝过酒的！哪有给自己领导斟这么满的！”主任表情嫌弃，抓来一个空酒杯，“还有啊，喝酒这事，没有只给对方倒酒自己不喝的！”他把空酒杯往林荔面前一放，“给你自己倒满！”

　　林荔表情僵了僵。
　　且不说她本来就是过敏体质，喝不了酒。应聘时，她再三确认过，应聘的岗位属于中后台，几乎没什么应酬，就算是商务交际也是不用喝酒的。
　　因为以前一份工作的不愉快经历。工作场合不碰酒，这是她的职场原则。

　　她勉强笑了下：“主任，我酒精过敏……”
　　“哎呀！别跟我找借口，什么酒精过敏，就是没喝习惯！”
　　“真的，我不骗您……”
　　“我不信我不信，小林，我就问你想不想要这份工作？”主任把酒杯塞进她手里，“尽管喝，出了事我负责！”

　　林荔笑容僵硬，酒杯因她的手而微微颤抖，刺鼻的酒气直冲脑门。
　　她很想把酒杯直接扔掉，拂袖而去，可她知道这仅限于想象。
　　为了奶奶的医药费，为了妹妹的学费，她必须获得这份工作。

　　然而混杂酒气的阴翳画面浮现眼前，恶魔的纠缠，恐惧的呐喊……
　　深埋心底的绝望和窒息感，蚕食她的气力，令她手抖得越发厉害。
　　她手臂发软，酒杯似千斤重，怎么都举不起来。
　　所有人都察觉到林荔的不情愿，主任的脸色也变得难看。

　　这时，鸣川站了起来。
　　“主任，您又给我们加题了。考酒量是不是？”他走过去，很自然地拿走林荔手里酒杯，将林荔轻轻挡在身后，对主任笑道，“肯定我赢。”

　　主任严肃的表情终于缓和下来，他拍了拍鸣川的肩膀，笑赞道：“还是鸣川懂事，无怪都喜欢男孩子呀！来，走一个！”
　　主任和鸣川连喝三杯，心情大好。
　　大家此时明白几分。除了一两个极其内向的小姑娘，其余人也都一一过去给主任敬酒。
　　小郑为了博得好印象，比鸣川喝得还多，最后甚至跟主任勾肩搭背划起拳来。

　　席间氛围非常活跃，刚才的尴尬烟消云散。
　　林荔默默坐在自己的位置，似乎与周身热闹格格不入。

　　“这个好吃，你尝尝？”
　　忽然碗里多了一块糖丝莲藕，是鸣川夹给她的。
　　“谢谢。”对上他关切的眼神，她眼睛温热，“我是不是很没用？”
　　鸣川明白她问的是什么，轻轻皱眉，“有没有用跟能不能喝酒没关系。”
　　“但是主任说，不会喝酒就不能胜任这份工作。”
　　“那招聘信息如何不干脆写：诚招酒杯、酒瓶、酒桶……”
　　“哈哈哈。”

　　“女孩子不喝酒是对的。”鸣川定定看住她，“你是一个有原则的女孩子，我很欣赏。”
　　“可是代价惨重。”林荔苦笑，忍住不让眼泪流出来。
　　“能同我讲讲吗？”鸣川忽然非常认真。
　　他察觉到她的悲伤，因她难过而揪心，想要了解她。
　　林荔笑了笑，夹起糖丝莲藕，咬了一口。
　　“用餐不谈伤心事。”
　　如果打开倾诉的闸口，无端生出某些期冀，可就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