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之辈》山手

5、第 5 章

　　赵苗换好衣服，坐在梳妆台前化妆，桌上的手机开着免提，里面传出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居少爷最近常往医院跑，那小子的妈妈住院了。”
　　赵苗随意地嗯了一声，示意他接着说。
　　电话那头立刻会意，接着小心翼翼地汇报，“不过今天早上我看到一个挺贵气的女人来找那小子，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走的时候脸色不大好。”
　　赵苗画眉的手一顿，问，“不是来找居珩的？”
　　电话那头斟酌着开口道，“看样子不像，没碰上居少爷，而且那女人看着年纪有点大了，不会是……然后没多久居少爷就拖着那小子出去了，看样子特别生气。”
　　“他们去哪儿了？”赵苗追问。
　　“停车场，但车没出去，我跟进去看了一下，看到，看到居少爷把人带车里做，做……”电话那天立刻住了嘴，没往下说。
　　赵苗狠狠地摔下眉笔，细软的笔芯立刻断成两截，冷哼道，“行了，回来吧，别盯太紧，被人发现我就扒了你的皮。”随后挂断了电话。
　　小张是赵兵派给赵苗的人，负责隔三差五打探居珩的行踪，汇报给赵苗，居珩最近新结识的小情人，爱去哪里消遣，见过什么重要的人，赵苗都了如指掌。
　　居珩在车里发完疯，真的带人去了酒店开房。他半跪在床前，握着徐小宝的手轻轻的吻了一下，一脸温柔。
　　徐小宝没有抽回手，只是神色复杂地看着他，问，“居珩，你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精神分裂？”
　　居珩：“……”
　　居珩张了张嘴试图解释，却发现无从解释，自己看起来确实精神不太正常，但他缓了一下声音，还是说，“我不是。”
　　徐小宝投射下来的目光，怀疑中带着怜悯，怜悯中又带着深深的探究，真是百转千回，看得居珩心里发毛。
　　居珩清清嗓子问，“小宝，我问你，你早上说的是不是真的？”
　　徐小宝装傻，“我说什么了？我什么都没说。”
　　“好，那我现在重新问你一次……”居珩话还没说完，就被徐小宝捂住了嘴。
　　徐小宝烦躁地皱起眉头，瞪着眼睛说道，“居珩！我需要钱！我把自己抵给你，这就是一场交易，你懂不懂？”
　　“我懂，我都懂，正好，我最不缺的就是钱……”居珩竟然乐呵呵地笑了。
　　徐小宝没好气地嘟囔，“你之前还说最不缺时间呢……”
　　居珩按住徐小宝的肩膀追问，“早上来找你的女人是谁？明明只要你开口一句话，就能拿到一大笔钱，你为什么不答应？”
　　是啊，自己为什么不答应，明明一句话的事，只要和李木子断绝一切关系，只要承认当年的过错在于妈妈，一切的一切就都解决了，难道真的仅仅只是为了替妈妈争一口气？难道这些年为钱折腰的事他做的还少吗？难道他真有这么矫情和高尚吗？
　　徐小宝深深地望进居珩的眼里，咬紧嘴唇，突然俯下身，争辩道，“因为我有了一个更好的选择，不是吗？居大少……”
　　居珩得意地笑了，“你承认我是更好的选择了？你明明心里就有我……”居珩话未说完，就被徐小宝堵住了嘴。
　　居珩紧紧搂住扑到怀里的人，感受着嘴唇上传来碰撞的痛感，心却软得像要滴出水来。
　　两个人也不知道是谁先开始的，等徐小宝回过神来，已经被半压着陷在了柔软的大床里，理智崩断前的最后一句话是，“妈妈还在医院里，你起来……我要回去……”
　　“我请了护工，你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居珩喘着粗气，拉过被子把两人盖了起来。
　　……
　　徐小宝彻底成了居小宝，他觉得自己是一只煮熟的鸭子。
　　居珩在被子里紧贴着徐小宝的身体，无限满足地感慨道，“宝宝，宝宝……”
　　如果徐小宝还有力气，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把身上这块狗皮膏药撕下来，顺便再踩上两脚。
　　“流氓！你竟然随身带着那种东西……”徐小宝有气无力地踹了他一脚，背过身去，不再理会身后的污言秽语。
　　过了大雪节气，天气越发寒冷，W城迎来了几次绵密的小雨，却始终没有降下雪来，徐丽丽被安排进了疗养院康复，只定时回医院复查，对于徐小宝突然频繁的陪伴有些讶异，徐小宝笑着告诉她，他找了一份新兼职，帮人照看家里的狗，老板最近出国，他只要定时去喂一喂溜一溜就行，现在的有钱人，养条狗可比养个人上心，那都是当自己亲儿子亲闺女养的。
　　徐丽丽将信将疑地问，这工资又高又轻松的工作怎么会被你找到？不会有什么猫腻吧？
　　徐小宝哈哈笑着说能有什么猫腻，就是上次帮了中介一个大忙，他答应我有好的工作第一个留给我，这不就是了么？
　　徐丽丽笑着笑着却流下了眼泪，握着徐小宝的手说，“都怪妈妈，像你这么大的孩子都还在上大学呢，你却每天东奔西跑……”
　　“妈妈……”徐小宝回握住徐丽丽的手，无奈安慰道，“咱们不是说好了不说这些话的么，再说了，我真的不是念书的料。等你身体好了，咱们就回家，租个向阳的房子，我也找个稳定的工作，每天按时上班下班，晚上回来陪你吃饭，慢慢地等我存到了首付，就买套小房子，咱们搬进真正属于自己的家，沙发想买什么样买什么样，墙纸想贴什么颜色贴什么颜色，然后在阳台给你种满鲜花，每天看着心情都能好不少，你说好不好？”
　　徐丽丽无声地流着泪，哽咽着说好。
　　徐小宝伸手抱住她，轻声说，“所以，妈妈，你一定要好好的……”
　　居家老宅的书房内，居珩标枪般笔直的站在书房内，书桌后一个身着军装的中年男人同样表情严肃，那是居珩的父亲居国正，某军区的司令员，常年住在部队，难得回到老宅，前脚刚到家，居珩后脚也跟着到了，两人在书房密谈了一会儿最近的动向，居国正手指轻轻叩响桌面，缓缓地说，“你堂哥的调令出来了，过完年就去H市上任，这次W城的□□是中央直接调派下来的人，纪检，法院，检察院，都有变动，为的就是来年的清扫，你这边除了稳住陈家，还有牵连的三大家，这次要一网打尽，斩草除根，彻底铲除黑恶势力在S省构建的关系网。”
　　“是！”居珩目光坚定，却并未行军礼。
　　居国正打开抽屉，拿出一个文件袋递给居珩，示意他看一下，那里面是一份白名单，“你那边的进度我无权过问，不过这个，是上头要确保安全上庭的人。”
　　“我会转交傅队。”居珩收好文件袋，问，“没什么事，我先出去了。”
　　“珩珩”居国正叫住居珩。
　　“爸？”居珩回头，不确定地问。从小到大居国正一直都是严肃刻板的，平时极少叫居珩的小名，连居珩都早就习以为常，甚至都想不起上次他这么叫自己是什么时候，所以不由得有些不确定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居国正难得缓和了脸色，缓缓开口道，“为了避嫌，我和你妈妈今年会在军区大院过年，老宅这边你不用过来了，过年你一个人……”
　　“没事儿，爸，我一个人还过不了年吗？”居珩赶紧接口道。
　　“哎，还有，注意安全。”
　　“好，我会的，让妈也别担心，你们安心过年。”
　　汽车开出老宅，盘山而下。
　　火红的晚霞染红了整片天空，夕阳还未落下，一轮圆月却已经高高挂起，灿烈的红浸染了冷光的银盘，但霞光终会褪色，夕阳终将落下，世界陷入黑夜之际，一切必将重新洗盘，曙光定能破云而来。
　　居珩到家的时候时间刚过五点，家里的灯亮着，居珩看到了徐小宝的鞋，于是换好拖鞋迫不及待地循着声音找去。
　　徐小宝正在厨房煲汤，他中午去菜场买了一只老母鸡，煲了整整一下午，现在整个厨房飘香四溢，徐小宝打开锅盖夹起一块鸡肉，用筷子戳了一下，确定软烂就关了火，正要找砂锅盛汤的时候突然被人从背后抱住了。
　　居珩抱着人原地转了一圈，埋在他的脖颈间深吸一口气，笑着说，“好香啊，宝宝。”也不知道是说鸡汤香还是人香。
　　徐小宝呵呵笑着躲开，拍开他到处作乱的手，把人赶出了厨房。
　　居珩倚着厨房门，看徐小宝把鸡汤盛到砂锅里放到一边，再起好油锅，把之前腌制好的肉丝倒进去翻炒起来，随后又加入切好的木耳丝，胡萝卜丝，茭白丝，最后加调料收汁，一盘鱼香肉丝很快便出锅。徐小宝冲洗一下锅，又麻利地炒了一份肉末豆角，外加一盘碧绿脆嫩的清炒莴苣丝。
　　不过半个多小时，简单的三菜一汤便端上了桌。
　　居珩推着徐小宝坐下，不无夸张地感慨，“宝宝，你真是太贤惠了！”被徐小宝握着筷子打了一下脑袋。
　　徐小宝坐在居珩对面，无奈地说，“打个商量，你能不能不要一直宝宝宝宝的叫我，被人听到多不好意思。”
　　居珩不乐意了，“叫你小名怎么了？我就爱叫你宝宝！”
　　“不是……我这么大人了，哎，大名已经够糟心了，你还净添乱。”
　　“我怎么添乱了？”居珩眼珠一转，随后调笑道，“哦，你是不喜欢我床上床下叫一样的是吧，那我下次叫你宝贝？心肝？亲爱的？老婆？”
　　徐小宝听他越说越离谱，干脆一摔筷子，自暴自弃道，“就叫小宝！吃饭！”
　　居珩哈哈大笑，随后大口吃起来。
　　徐小宝见他吃得香，难得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不会什么复杂的菜色，只会一些家常菜，也不知道你吃不吃得惯，你要是有想吃的，下次可以告诉我，我可以去学。”
　　“学了回来把我当小白鼠？”居珩调侃道，随后又恢复神色，认真地注视着徐小宝，温柔地说，“这样就很好了，有你在，我吃什么都很高兴。以后，你要是不高兴自己做饭，咱们就出去吃，吃遍所有大饭店，你要是想学什么菜，我就给你请最正宗的厨师，一道一道地学，总之，你怎么开心怎么来。吃饭吧。”
　　徐小宝讷讷地点头，轻轻嗯了声。
　　晚饭过后，徐小宝去厨房洗碗，把居珩赶去客厅看电视，看居珩那个样子就知道不能指望他做任何家务，所以他不仅负责做饭还要负责洗碗，对此倒是非常看得开，谁让那位是大爷呢。
　　居珩当然不可能乖乖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他依旧倚着门看着那个忙碌的身影，徐小宝一会儿洗碗一会儿洗锅，动作相当迅速，很快把料理台也擦干净之后，就放了抹布，刚转身就被人堵住了去路，居珩离他不过十公分的距离，正不怀好意地看着他。
　　徐小宝嘴角抽搐，这位大爷是又犯什么病了？
　　居珩两只手撑在料理台上，把徐小宝整个圈进怀里，压着嗓子喊，“小宝，宝宝……”
　　徐小宝一个机灵，头皮发麻，哪还能不知道居少爷心里在想什么呢，伸手抵住他，商量道，“刚吃完饭，休息会儿吧……要不，先洗澡？”
　　“等会儿一起洗也是一样的。”居珩笑着舔了一下嘴唇，把人抱上了料理台。
　　徐小宝觉得自己以后恐怕是没法好好在这间厨房做饭了。
　　……
　　居珩似乎成了早出晚归的好好先生，清早起来，徐小宝去疗养院看徐丽丽，居珩才出门，晚上往往徐小宝做晚饭的时候他就回来了，徐小宝没问他每天出去做什么了，也让居珩暗暗松了一口气。
　　两人晚饭后或是一起看电视，或是各自玩手机，再互相交流一下看到的好玩的好笑的，睡前来一场运动或是相互依偎着慢慢睡去。这安逸平静到不像话的生活让徐小宝产生了他们仿佛已经生活在一起很久了的错觉，即使偶尔也会没来由地心慌，但每次居珩自然而然拥抱自己的时候他都会忘了思考或是刻意遗忘，他不愿面对却不得不承认的，他们的不可能会有交集的未来。
　　居珩突然忙了起来，徐小宝已经好几天没有见到人了，今天居珩发消息说他会回来吃晚饭，但会晚一点，让徐小宝先吃，不要等他，给他留点饭就行。
　　徐小宝今天做了很大一锅海鲜酸菜鱼，居珩喜欢吃重口的东西，所以他今天特地多放了辣椒和花椒，又在汤里加了三种蛤蜊和斑节虾，再加上满满的鱼片，让人光看就觉得食指大开，蔬菜他洗好切好放在一边，只待人回来了进锅炒一下即可。
　　虽然居珩说会晚回来，但指针刚过六点，徐小宝就听到了门锁转动的声音，居珩回来了。
　　徐小宝立刻迎上去，看上去有些高兴又有些局促，“怎么这么早回来了？不是说会晚一点吗？等会儿啊，还有一个菜我去炒一下。”
　　居珩上前拉住他的手，低头吻了上去，许久才放开，沙哑着声音说，“想死我了，宝宝。”
　　上次居珩发消息说会晚回来，结果徐小宝一直空着肚子等到他将近十点，所以这次居珩即使说了让他先吃，也不是很放心他，紧赶慢赶终于是提前到了家。
　　徐小宝靠在居珩怀里，控制不住的心跳加速，血液上涌，慢慢红了耳朵，随后推开他，急促的说，“等会儿，先吃饭，马上就好。”说着转身躲进了厨房，留居珩一个人站在玄关傻笑。
　　结果徐小宝最终也没能炒成功菜，被居珩磨着在沙发上做了两次，等居少爷稍稍恢复了一点人性，徐小宝才去把冷掉的酸菜鱼热了一下，看着满满一层鲜红辣油，他果断把没炒的菜给自己煮了一锅菜粥。
　　居少爷翘着二郎腿，吃得酣畅淋漓满头大汗，家里空调开得足，他光着膀子坐在餐桌前，胸前和手臂上显露出新鲜的红色抓痕，暧昧十足，不忍直视，徐小宝披着睡衣，闷头一言不发地喝着自己的粥，一时间餐厅只剩下两人呼哧呼哧吃东西的声音。
　　吃得差不多的时候，居珩起身去厨房倒了一小碗醋，然后把砂锅里的虾都挑出来剥好，放在醋碗里涮了涮，推给徐小宝，笑着问，“后天就是圣诞节了，想去哪里玩？”
　　徐小宝夹起一只虾，酸味冲淡了辣味，却让他酸得微微蹙了蹙眉，听了居珩的问话，想了半天还是摇摇头。
　　“我看天气预报可能会下雪，咱们去泡温泉吧。”居珩擦了擦手，拿起筷子夹了一只虾，酸得直皱眉，立刻又把碗拿开了，“这么酸？这什么醋啊？快别吃了。”
　　“真宗镇江老陈醋。”徐小宝笑得眉眼弯弯，又伸手夹了一只虾，鼓着腮帮子一边嚼一边说，“我觉得还好啊，这虾可贵了，不能浪费。”
　　“行了行了，一会儿我吃。”居珩抬起身把徐小宝拽进怀里抱住，朝他领口呵着热辣辣的热气，“我刚刚说去泡温泉，去不去？”
　　徐小宝笑着躲他，不得不连声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