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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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库房外,薛辞风拎着那眼熟的大包袱跟红着眼眶的苏清屿面面相觑。
薛辞风伸手,一滴晶莹的泪珠从苏清屿眼角滑落,正好落在薛辞风的手上。
他紧握成拳,感觉掌心莫名发烫,他不敢再看,移开目光。
苏清屿指着包袱,瓮声瓮气的问道:“这怎么带出来的?”
薛辞风这才发现手里还有个包袱。
幻境中,他跟苏清屿分散后便碰上背着大包袱出来找人的苏泉泠徒弟。他把包袱往薛辞风怀里一塞,让他千万保管好,说着就要去找他师父,抡着两条小短腿,几下便跑没影了。
薛辞风拎着包袱顺着长廊绕了一圈,幻境里的布置与现实一般无二,不过幻境里给人的感觉更不舒服,像是被某些东西窥视着。
薛辞风若有所感,转身祭出长剑,往那处一劈,灵力翻涌下支着长廊的大红柱子应声而断,露出中间刻着符文的石柱。
与此同时,幻境覆灭。
……
库房内传出几声鬼哭狼嚎,苏清屿二人破门而入,扶桑和肖东升俩人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脚边是散落一地的纸人碎片,跟前的地面还裂了几条缝。
看到苏清屿二人,肖东升“嗷”得哭出了声,好不凄惨。扶桑赶忙起身,假意拍了拍身上的灰,讪讪地问:“师叔,你们怎么来了?”
说罢,秉着有难同当的原则,把痛哭流涕的肖东升一并拽起来,一齐面对他师叔的冷脸。
薛辞风轻哼一声,没了下文,冻得扶桑胆颤心惊,师叔,师叔你快说句话啊,师叔!
他师叔听不到他内心深处的呐喊,倒是身旁的肖东升被他传染了紧张的氛围,也不哭了,跟着一并在角落里罚站。
扶桑求救般目光的射向苏清屿,奈何人正盯着屋子打量,专心看着落了灰的一个个箱子,没接收到他的目光。
属于客房的陈设没了,换成了整排的箱子,看着像是个库房了,但细看这布局,不难看出这儿之前是客房。
扶桑闭眼,咽了口唾沫,心一横,上前一步,大声道:“师叔,我们不是故意的,是——”
说罢,就被他师叔用法术禁了音。
扶桑:“……”
“这么大声,你想吵醒谁?”他师叔总算开了尊口,只不过是警告,“轻点。”
扶桑连连点头:“唔唔唔!”
……
一个时辰前,扶桑和肖东升老老实实待在房里,记着小厮说的没点灯,和衣躺在床上。
扶桑是个耐不住的性子,拉着肖东升说话,俩人刚感叹完月光真亮时,窗边便闪过一道黑影。
扶桑支起身,修士的本能让他瞬间警惕,方才他已从肖东升的嘴里了解到下午的他们的“奇遇”,问道:“你那会儿看到的也是这样的吗?”
肖东升捂着嘴,生怕自己叫出来,闻言,回想着摇了摇头,“不太像,那些…没这么安静,速度也没这么快。”
扶桑从储物袋里掏出纸人,肖东升移开眼,不管什么时候看都是这么辣眼睛。
灰蒙蒙的纸人双眼如黑曜石一般闪了闪,焕发生机。
肖东升疑惑,问:“这是什么情况?”
“有邪气。”扶桑说,“它察觉到了就会这样。”
纸人如恶鬼附体般活动了下纸身子,走到门前顺着门缝飘了出去。
肖东升目瞪口呆:“这这这……”
肖东升的反应极大程度取悦了扶桑,他自夸道:“厉害吧,我可是宗门有名的炼器小天才。”
肖东升点头,又问:“那现在怎么办?”
扶桑起身,“当然是追上去咯。”
这厢,肖东升还在纠结,“可是——”
那厢的扶桑已经开了门,半只脚跨在外面,他回头,“你在这呆着,我去去就回。”
肖东升看着黝黑的客房,比起见鬼,此刻,他更不敢一个人带着,赶忙起身跟了上去。
沿着长廊走到底,纸人停在最里面的那扇门口。
肖东升戳了戳扶桑,“这里是不是小厮说的库房啊?”
“极有可能。”
这时,纸人又动了,带着两人穿过竹林到了一扇旧窗前。
纸人变成薄薄一张,毫不费力的从窗缝钻进去,贴心的帮二人开了窗。
窗柩宽大,若不是主人家特意要求,一般不会出现在客房,更别提库房,现下倒是为这不是贼但更似贼的二人行了个方便。
二人翻身而入,齐齐被尘灰呛了个正着。
肖东升靠在窗边,边咳边问:“你确定邪祟躲在这儿?”
扶桑被呛得说不出话。
纸人在屋里绕了一圈,停在屋中央垂头不动了。
“这是个什么意思?邪气在地下?”肖东升猜测道。
扶桑也不确定,“也许……吧。”
肖东升越说越怀疑人生,“那咱们现在是…挖地…吗?”
最后两字说的又快又轻,说的扶桑耳目一亮,谁说地下就无处可藏了。
“真,真要挖?用什么挖?手吗?”肖东升不可置信。
扶桑睨了他一眼,“笨,这种有钱人家定是藏了什么机关暗道,指不定就在附近,毕竟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
俩人翻翻找找,肖东升一个没注意撞倒了一个布满灰尘的密封箱子。
“怎么这么不小心。”扶桑走过来,问:“没事吧?”
“没事。”肖东升低头,许是时间久了,密封的箱子轻轻一撞便打开了,“咦,是盏油灯。”
扶桑低头看去,确实是盏油灯,还是盏破旧的老式油灯,看这样式,像一百年前的。
肖东升像受了蛊惑般伸手,轻便的油灯在他手上似有千斤重,他一时没拿稳,连人带灯一齐摔倒在地。
“你怎么回事?”扶桑被他吓了一跳,“怎么连盏灯都拿不稳。”
扶桑扶起发懵的肖东升,他怔怔的说:“这灯怎么这么重。”
青白的月光顺着窗柩照进来,正好打在肖东升和扶桑的脸上。
屋内不知何时溜进来一缕阴风,吹得肖东升身体发冷,心里发毛,他搓了搓胳膊,说:“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应该是风声。”扶桑道。毕竟库房比较空,风声大点也正常。
肖东升还是放不下心,总觉得这声音越来越近了,他死死拽住扶桑的袖子。
扶桑从储物袋里摸出一张符,微微俯身,警惕着四周。
都说城隍天生通灵,肖东升若有所感,缓缓抬头,一道人形黑影正弯腰居高临下地盯着他们,那张糊成一团的脸缓慢靠近。
卧……槽……
肖东升双腿一软,连带着扶桑一起往地上瘫。
电光火石间,扶桑祭出符箓,白光掠过,黑影后退几步,随即更多的黑影悄无声息出现,齐齐往两人方向涌。
扶桑把带着的法器尽数祭出,得了一丝喘息的时机,他抓着肖东升退至角落,不出片刻,黑影也随之涌来。
遭了。扶桑心道。
他迅速调动所有的灵力移至掌心,蹙着眉,蓄势待发,若不出意外,应该可以搏个逃出生天的时机。
千钧一发之际,蹲在中央的纸人飘过来挡在他们身前,属于九渊仙尊的灵力威压瞬间爆开,黑影不敌,随即消散开来,刹那间无影无踪。
扶桑、肖东升:劫后余生。
还未来得及松口气,他们便见到冷着一张脸,可以充当门神的九渊仙尊本尊。
扶桑、肖东升:“……”
……
扶桑说完,肖东升在一旁默默点头,末了,还在心里评价:抑扬顿挫,引人入胜,完全比得过茶楼的那位说书先生。
苏清屿捡起滚到角落里毫不起眼的油灯,往其间灌了些灵力,油灯瞬间引燃。
扶桑不解,“这灯不是没有油么,怎么燃起来了?”
“现在有了。”苏清屿执灯走来,将它置于裂痕中间那块平整的地面上。
扶桑探头,还真是。
“都出去。”清列的嗓音响起,却让人不敢反驳。
薛辞风浅浅扫了他们一眼,把手里的大包袱扔过去,低声道:“抱着,出去。”
扶桑拖着肖东升退至门外,好奇的抻着脖子往里头看。
“你也出去。”
薛辞风随意找了块干净地方站着,支着银剑,一派闲适的说:“法阵。”
“随你。”
苏清屿不再看他,指尖滑出一张黄表纸,就着油灯的烛火点燃,火星跳跃,那张空白的黄表纸上似乎出现了许多密密麻麻的红色印迹,薛辞风离得近,看的也清,那些红色印记是字,是…很多人的名字。
库房的空气瞬间稀薄不少,肖东升打了个呵欠,再一看,差点惊叫出声,屋里不知何时挤满了黑影。他死死捂住嘴,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屋中央半蹲在地的身影。
黄表纸燃得很快,不一会儿,只剩最后一角,洁白如雪的宽袖在空中拂过,细细的香灰在屋内流转,苏清屿转身,对着门口的方向说道:“不进来吗?”
肖东升还以为在说他,刚要抬脚,便听见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很响,很嘈杂,一听便是刻意而为。
肖东升转头,一个略矮的身影裹着寒气从暗中走近,赫然是之前叮嘱他们的那个圆脸小厮。
他朝肖东升和扶桑微微点头,行至门口时顿了顿,抬腿跨入门内。
苏清屿抿嘴,朝他拱手,说:“初次见面。”
小厮也跟着回了个礼,说:“好久不见。”
一百多年前的幻境里,他们见过,那时,他是苏泉泠的徒弟,现下么,该是初次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