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时值元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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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来时，街角的店铺还没开张，皓月隐约记着，店主小姑娘靠在倾倒的桌边，身边的工人忙忙碌碌，她望着天空出神。他撞进对方的视野，小姑娘跳起来，蹦蹦跳跳拦在他身前问他要不要吃阳春面，搬桌子的工人从店里探出头来：“喂！你可别瞎说啊，你家店还没装好呐，你拿什么招呼人家啊。”
小姑娘话接的行云流水：“我有手艺嘛，在哪不是吃”她指指被木屑、灰尘和椅子占满的桌面“坐在这里、站在那儿，不都一样的嘛。”
小姑娘说的颇有道理，于是皓月点头：“麻烦你了。”
店小二送上两碗阳春面，四周人声鼎沸，看着像是学徒的店小二在人群间穿行，手里碗摞的比人还高，店主小姑娘一晃已至暮年。老太太半倚桌台，蒲扇摇摇，远看湛蓝的天。皓月身边的炎遥喧闹的像个不谙世事的孩童，用筷子戳着碗里溜圆的荷包蛋问皓月：“人间就吃这个？好淡啊。”
“这家店的店主手艺不错，值得一试。”
皓月从桌边筷子筒里捞出两双筷子，递给炎遥一双。他低头搅开素面，水汽四溢，他嗅得点香油气息，又听得筷子筒再响几声，同时耳边传来含糊的话：“哎，兄弟，能不能帮我把那醋拿来。”
皓月抬头，看见个颇熟悉的面孔，那人一手使着筷子往嘴里送面，另一只手伸到皓月眼前，那是个黑发红瞳的青年，脸长的很好看，那双眼睛像能用巧匠用玉雕琢出来似的。那人看着他，愣了一下，嘴里嚼吧嚼吧把面一咽筷子拍在桌子上：“皓月，好久不见！”
“你谁啊？”
炎遥用筷子挡住来人的手，接着半个身子越过桌面，脸挡在皓月脸前，留个拖着马尾的后脑勺给皓月看。
“那个，你可能不记得了，我叫黎阳，你之前救我一命来着。”
黎阳偏过头，对皓月露出和人畜无害的笑。皓月看着那张脸，隐约记得确实有这么个人，当时看他在悬崖孤立无援，顺手帮他了一把。
“我记得你。”
皓月这么说着，低下头夹上一小口面，尝到与记忆中别无二致的淡盐。炎遥身形不动，继续用脑袋挡黎阳的视线：“我可给你说我俩有正事要干，你别来瞎套近乎啊，你说是吧阿月。”
皓月不应他，只是低头专心对付自己那二两面条，炎遥回头，被黎阳抓住话柄：“哎，什么正事啊。”
“关你屁事啊。”
“我们来此，寻找血杯。”
两人的声音同时响起，炎遥用不可置信的眼神嫖皓月，皓月抬手，摸摸炎遥的脑袋，把他摁回座位。
“大人说，自在随心，我的确认为这件事没什么可瞒的。”
“……你看上他了？”
炎遥脑袋上挨了一筷子，不痛不痒，他大笑着躲开，被皓月狠狠看了一眼。
“血杯……”黎阳摸着脖子思考，一手用筷子无聊的搅着面汤“那是个传说吧？“与天契，持者侍天，为中央之帝也。”你要拿着那个称王？”
“不是。”
黎阳一手撑着桌子，侧过身来看皓月的眼睛：“我说啊，带我一个呗。”
人声嘈杂，黎阳说的声音淹没在四周的谈话间，皓月端坐如常，神情像是在认真思考黎阳提议的可能性，炎遥看了皓月一眼，心下了然，知道那已经是拒绝的意思，于是他双手一拍桌子撑着桌子站起来：“你小子想的倒美，当这是什么寻宝游戏吗！”
“别激动，我这不是也挺好奇，那个传说中的血杯会长什么样子吗，况且我就一江湖闲散人，也不影响你们啊。”
黎阳摆手，嬉笑着把椅子后挪半截。
“抱歉，现在就连我们自己也不知是何去处，实在不方便再与您同行。”
皓月面色为难，脸上表情好像他真的很遗憾一样，只是炎遥与其共事多年，一眼看出他眉尾快要飞出去。
“啊，这样啊，那如此我便不打扰你们，对了，我叫黎阳。”
“我是炎遥，火神之后的那个炎遥。”
炎遥坐回座位，四仰八叉的横在板凳上，保持着一个难以完成的杂技动作。黎阳起身，对炎遥公式的笑笑，明显是没在意炎遥说了句什么。他扭身朝着皓月摆手：“那就告辞啦。”
说罢，他扎入熙攘的人群，店小二手中摞起的碗碟将他挡了个严实。
转眼间他坠入人海。炎遥迅速换了个座姿挪到皓月眼前：“你难得被逗笑，这个人有什么特别的？”
皓月转回视线。他忽然想起，大战那天的夜里，被魔族包围的普通人眼底毫无惧色，看着他的那双眼睛被寒清的月色添着，像个经由名家雕琢的玉人，不着一丝情感的修饰——与今天见到的人判若两人。
“没什么特别的。”他听到自己这么回答炎遥。
时值元宵，街上的人也许比平常多了些许，炎皓两人好容易找到间客栈住下老板娘将二人当作溜出门玩的贵公子，晚饭时还差店小二赠上叠炸元宵，又新开封了几坛青梅酒。皓月不善应对过分热情的人，炎遥更是乐得看皓月为难。推辞再三，皓月还是喝了两杯浅浅铺上杯底的青梅酒。
“我说你们两位小公子啊，可一定要到我们那街口去看看，可热闹啦，又是放灯又是鞭炮的，十字口还有猜灯谜呐，那每年，猜对灯谜最多的，总能拿到几两碎银子”老板娘不容置疑的又给皓月添了半杯，她瞥一眼二人的衣服，嘴碎个不停：“看两位小公子也不是在乎那几两碎银子的人，但猜灯谜嘛，图个乐子也是好的，就这两天天一放黑，那街上全是卖新奇玩意儿的，你们啊大可去逛逛，准能找到些心怡的物件”
“那我们今晚可要见识见识，多谢老板娘啦。”炎遥眼看着皓月对那白瓷酒杯犯难，心情大好的塞给老板娘一小块碎银，不为别的，就为今天能看到皓月吃瘪。
皓月原本想就此休息，却被炎遥拉着上了街，他三两杯下肚，胃里好像有火在烧，青梅酒喝起来酸酸甜甜，酒劲倒挺大，他还隐隐记着，还是凡人的那个时候，街上也有酿青梅酒的。他当时身子虚，总是染了风寒咳个不停，奶妈怕他咳坏了嗓子，悄悄给他喂两勺青梅酒，结果咳倒是不咳了，只是昏昏沉沉从辰时睡到了月明，身上烫的好像烧起来了，发了一场大汗，醒来时神清气爽。
炎遥在他面前晃荡，不顾他的提案，硬扯了他就要上街，这人好像喝不醉似的，笑得掺杂几分想看他发酒疯的不怀好意。他狠狠瞪一眼炎遥，被对方牵着手腕拽出门槛。
街上倒真如老板娘所说的那般热闹，繁星下的街道好似垂落人间的耀红银河，沿街商贩早早吊起了花色纸灯，叫卖声与人声嘈杂在一起，空气中弥漫着糖、墨水与松油的气息，炎遥拉着微醺的皓月在纸灯笼摊前驻足，在接踵的摊前大声喊老板把那盏带着红色花纹的纸灯笼给他。
“啥——”老板的声音几乎要淹没在人群中，炎遥与老板隔着六七尺，用力把刚刚的话重复一遍，同时晃晃手里手链一样穿着的一串钱
“纸灯笼——红的——拿来——”
他将那串钱抛过去，看老板用小竹竿给自己取了灯笼拉长了身子努力递过来，他小心的接过，又怕身边的人挤坏了那脆弱的竹编，无奈把灯笼高高举过头顶，像个可移动的灯架子。他回头刚献宝似的要将那灯笼展示给皓月看，可一回头——哪里又能见到皓月的影子？
炎遥大骂出声，与骑在爹爹肩膀上的小孩恰对上眼，他不顾老板拼命喊他找钱，举着大红灯笼钻入人群中。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时值元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