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吟台》华亭存斋

98、凉城

　　祁州。

　　张涣临端坐在上，面色不愉，压的人喘不过气。

　　钟若溪暗暗擦了擦额头的汗，他要是可以，宁愿自己去把唐琛换回来。

　　过了很久，连韩珏都有点发秫了，突然听上头的张涣临开口，“云舒，把兵符呈上来。”

　　骆云舒应声而出，张涣临颔首：“给这位。”

　　他看的是暮寒。

　　众人一愣。

　　张涣临没有看其他人的表情，只是盯着暮寒道：“唐琛曾经和阿勒打了个赌，他赌五年之内，遂西必归，他若是赢了，克里木心甘情愿奉上元照的人头，我没有耐心等他们奉上，暮将军，该你上场了。”

　　暮将军？大梁的将领们对暮这个姓可是天生的敏感，众人眼望着这个暮寒应了个“是”，上前从骆云舒手里接过兵符。

　　张涣临起身道：“从现在起，暮月白担任遂西总帅，统领三十万兵马，这一仗，只许胜，不许败！”

　　众人愣住了。

　　暮月白！松风赤焰，月白剑寒，京都双绝的另一位，他没有死！

　　但是这张脸已经不是从前了，十年已过，纵使当初的京都老人，也不曾认出他来。

　　还是赵卓先反应过来，忙道：“张先生……这……怕是不妥……暮将军他还是有罪之身……况且帝君他……”

　　“这就是帝君的意思。”张涣临扫了赵卓一眼，道：“你想说什么？”

　　张衍昔上位者的严厉和不容反驳的气场，让在场的人终于确认大梁帝君的继任和万川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万川元君当年如何改变潮水的方向，如今依旧有那个力量。

　　………………

　　“王子！前线传报，大梁已重整军队，往凉城而来，不日便到！”

　　元照颔首问：“主将是谁？”

　　“是骆云舒。”

　　元照向正在下棋唐琛道：“这个骆云舒，是大梁兵部正儿八经的养出来的，有些水平。”

　　“我只是在太医院挂了个职，没见过几个朝廷中人，不认识。”

　　元照笑了笑，道：“让河荻去吧。”

　　“是！”

　　元照看向唐琛，“你的态度很有意思，你到底，算不算大梁人？”

　　“我算不算大梁人？“唐琛把围棋慢慢的收了，慢条斯理的喝了口奶茶，“你都说了，这世上没有永远的朋友，我与钟若溪是朋友，与你也可以交朋友，可你对我不够诚心，让我觉得好生失望。”

　　元照道：“我们和大梁是宿仇，和邹幽倒是可以成为朋友，只要霁景山道一开，我会把这颗诚心给你的。”

　　唐琛冷笑一声，起身道：“但愿如此，我出去跑个马，不必派人跟着了。”

　　元照笑道：“这是自然。”

　　唐琛跑了很远的马，望着远处层层叠叠，终年积雪的霁景山。

　　这片陆地上，自西北向东南，矗立着克里木、大梁与邹幽，大梁面积最大，克里木最为骁勇可土地最贫，邹幽因盛产火石和金玉，最为富饶。

　　但邹幽国人口不盛，大梁盘踞于北，而邹幽与克里木之间，因隔着圣地这么一个敏感之地，鲜少有往来。

　　这不是一件好事。

　　就像街上的孩子，第一名的和第二名打架，不论谁输谁赢，最终被拿来出气的，很可能是那个排在第三的。

　　而这条路的开通，是因为瑞安王唯一的儿子无意被俘，邹幽“被迫”签订的条约，就算是大梁再不乐意，也没有借口找邹幽的茬。

　　霁景山道，终将改变一二三的排位，三个国家之间只有相互忌惮，才能相互制衡，百姓才能真的和平。

　　唐琛立在冷风中，望向圣地的方向，神明所在之地，无人敢犯，恒古永恒。

　　河荻大败！

　　从大梁到克里木，依次是凉城，汴州，月牙关，凉城被克里木占领多年，如此轻易失手，实在出人意料。

　　元照面色很差，唐琛倒是不慌不忙的喝了一口奶茶，笑道：“看来这个骆云舒确实有些水平，这不幸之中的万幸，就是你看人的眼光不赖。”

　　与美人发火到底不雅，元照咽下这口气，没有理会唐琛的冷嘲热讽，沉声问：“怎么回事？”

　　“天气燥热，好几个月没下雨了，凉城内河流稀少，本就干旱，骆云舒用了火攻，除了火把，还有一桶桶的火油，被投石机扔了进来，所到之处，全是大火，就……就……”

　　“就怎么样！”

　　“城内河流干涸严重，河荻将军无奈只能打开城门，派人去二峰河挖渠引流……但是骆云舒的人全是重甲，堵在城门口，不让我们出去，我们被迫打回了城内，火攻持续了好多天，城内能用来救火的水都用来救火了，里头的城民们因为缺水必须要出城……”

　　“蠢货！”

　　何为攻城，攻心为上。

　　城内缺水暴动，却打不开城门，克里木的人一边要镇压城民，一边要抵抗大梁军队，焦头烂额，士气大损，哪里还有迎战之力。

　　能从任何看似不相关的事件中，一针见血的找出要害，唐琛捧着奶茶，心内一笑，不愧是战神啊。

　　有了河荻的失利，汴州，元照亲自去了。

　　他是最有可能接任他父亲之位的儿子，遂西三城，如果再丢一座，那他可以不必回克里木了。

　　唐琛目送着元照带着人浩浩荡荡而去，心道：祝你好运。

　　他刚要转身，就听身后有个人道：“公子，海棠花开了。”

　　唐琛脚下一顿，心几乎要从胸膛跳出来，他震惊的回头，与他说话的，是个平淡长相的士兵，这个长相，太普通了，普通到他根本记不住。

　　“你是谁？”

　　“小人是厨房的帮夫，给公子送过吃食的。”

　　“你方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这里哪里来的海棠花？”

　　“海棠是公子最爱的吃食。”

　　唐琛压下心里的情绪，“带上食盒，到我帐里。”

　　“是。”

　　那个兵拎了食盒，因为经常送饭，看守的人也不在意，唐琛在食盒下，果然找到一封小信。

　　唐琛红了眼，信上不过说了思念，他却所有委屈与难受一起涌了出来，我快有两个月没有见你了，这两个月，祀灵咒发了三次，我难受的要死，。

　　我想你，好想你，师父。

　　快点来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