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元帅抓走后我觉醒了神秘能量》岳守云

17、银星的记忆碎片

　　“银星，过来。”
　　沿用人类居住风格的建筑中，艾德拉轻轻地翻着桌上放着的几张纸质资料，她面容祥和，像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人类女性。
　　蒙娜和多莉丝分别在她两旁站着，多莉丝一贯精灵古怪的性情在艾德拉的面前变得严肃沉稳，像一个忠诚的守卫。
　　银星走上前去，低着头回应她：“妈妈。”
　　艾德拉挑起一抹莫名的笑意，她的眼睛像一个暗了的灯泡，明明灭灭闪烁着暖黄的光：“银星，你还没有学会如何将触角收回去吗？”
　　银星下意识道歉，接着揣揣不安地低下头，又听见艾德拉说：“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虫星已经不足以让我们生存，我很期待你的能力。”
　　蒙娜在一旁冷着一张脸，银星却能看出来她眼里的担忧，但在此刻她也不敢搞小动作，只能保证道：“妈妈，请你放心。”
　　“多莉丝的共生能力已经足够强大，再加上蒙娜的力量，同化人类为我们所用并不是问题。”艾德拉揉捏着眉头，自顾自地接了下去，“但战场难免会有别的因素，你将觉醒的能力，决定着我们的输赢。”
　　“快醒来吧，银星。”
　　艾德拉带着虔诚与期盼的眼神激起了银星不算太好的回忆，每当这个眼神投射于自己身上时，她都会控制不住兴奋地颤抖起来。也许是今天使用过一次能力，所以这次的忍受分外难受，银星强忍着在身后将指尖抵在掌心，留下了深深的印子。
　　她没有回答，因为她知道，艾德拉不需要她的回答。
　　果然，审视她一会之后，艾德拉就扯下了温和的脸皮，换上一种不耐的神情，她在先前的那场战役中耗损了自己的能力，疼痛时不时在拉扯着她的神经，她挥挥手：“好了，你们先走吧。”
　　“是。”
　　蒙娜和多莉丝从她身旁退开，朝她鞠了一躬，一同面无表情地搀扶着几乎要瘫倒的银星走了出去。
　　一路上无言，直到三人他们走到离艾德拉较远的地方时，多莉丝瞬间脱掉了自己的面具。
　　她那张精致的娃娃脸上布满焦急，声音也分外甜腻：“银星，你怎么了，怎么问两句话就这样了，之前也不会啊？”
　　蒙娜没有说话，只是用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背，搀扶着她慢慢坐了下来，她握住了银星的手，轻轻用力，将她紧握着的手扯松：“你先放松，再用力你会伤了自己。”
　　银星如梦初醒，一直憋着的气这才舒了出来，她喃喃道：“我没事，不用担心我。”
　　“你怎么回事？”蒙娜皱着眉看她，手却还是不停地动作，“老妖婆说的能力，到底是什么？对你有害吗？”
　　“觉醒？你也有跟我一样的能力吗？”多莉丝显然有些激动，握住她的手，又有些不安，“但为什么你很难受，这种力量会伤害你吗？”
　　“先别吵吵，”蒙娜轻敲了一下多莉丝的额头，又转过来面对银星，“你想说吗？不愿意说也没关系。”
　　眼见银星一直沉默着，蒙娜揉了揉她的脑袋，安慰道：“没关系，你不用担心需要承担多大的重任，如果你觉醒了能够自保也好，但是如果你不想要，我会在你身后。”
　　“我们会保护你的，”多莉丝绽放了大大的笑容，在黑夜中璀璨无比，“就像你小时候一样！”
　　蒙娜安慰她的小动作没有停下，她跟多莉丝对视一眼，感叹道：“你从小就是这种性子，不想去接受任何残暴的东西，也不愿意去染手这样的事，你这样可一点都不像人类所定义的虫族。”
　　“干嘛要被定义！她不想去碰这些，但却会去抵抗这些，”多莉丝站起来叉腰对着他们，“就是因为这样，小星星才能在小时候站出来保护我们啊！”
　　“你说对不对，小星星？”多莉丝上前捧着银星的脸，一滴水砸到了她的手上，多莉丝吓了一跳，语调都有些紧张得上扬，“你，你怎么还哭了呢？”
　　银星抬头，耳边的声音变得暖洋洋的，托住了她濒临崩溃的情绪，但她还是忍不住哭了出来。
　　“我，”银星的话有些断断续续，“我有一种好可怕的力量。”
　　黑暗的天空下，蒙娜只能看见银星眼底的朦胧水光，她说：“这种力量好像随时要突破我的身体，占据我的神经，我好难受。”
　　“他总是说，让我毁了世界。”
　　银星的身体不停地颤抖着，多莉丝也收起了表情，满脸担忧地坐在她的身旁。
　　“他？艾德拉吗？”
　　“不，”银星摇头，“是另一个声音，那种力量的声音。”
　　“我一直很努力地压制他，但是蒙娜，多莉丝，我好像，”银星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触角，“我好像快压制不下去了。“
　　“虽然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我知道，一旦让他出来，我就不再是我了。“
　　空气静默良久，只剩下他们的呼吸声此起彼伏，蒙娜认真地掰过银星的脸，对上了她的瞳孔，她轻轻地为银星拂去脸上的泪水：“不要哭，不要害怕，我说过的，我会在你身后。“
　　“我也是。“多莉丝信誓旦旦地向她保证，接着拥上来一把搂住了他们。
　　蒙娜被按头闷住，有些喘不过气，于是赶紧拍了拍多莉丝：“快放手，没办法呼吸了。“
　　“不要。”多莉丝立刻拒绝，只不过减少了自己的力气。
　　察觉银星紧绷的身体有些松弛了下来，蒙娜试探着问：“那你的身体越来越弱，也是因为这个吗？“
　　见银星默默地点头，蒙娜若有所思：“什么时候开始的？“
　　“很早，记不清了。“
　　“那个力量每天都在和你对话吗？“
　　“嗯。“
　　多莉丝与蒙娜都在同一时间想到了那片草地，银星一个人默默躺着的身影。怪不得她越来越沉默，心里的声音喊着杀戮，身体上却不愿意去听。
　　蒙娜有些心疼地问：“怎么不早跟我们说，“自己下一秒又接下去，”但你这个性格肯定是不想我们担心，怎么这么笨？“
　　银星看着他两七嘴八舌地为了自己担心，倒是反过来安慰道：“我没关系的。“
　　“你还笑！“蒙娜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盯着她，又转头去跟多莉丝发眼神暗号，”老妖婆一定知道什么。“
　　“你们不要为了我乱来。“银星抓住蒙娜的手摇摇头，又看向多莉丝，”多莉丝，你也不可以。“
　　“嗯，知道了。“蒙娜与多莉丝倒是默契十足地同时答应，丝毫没有停顿。
　　银星还想说什么，多莉丝朝她发出了笑容攻击，而后在下一秒扯着蒙娜快速冲出房门，只在空中留下一句——“你好好休息！“
　　银星看着还在不断开合的房门，轻笑着叹了口气。
　　她看着自己还留着痕迹的掌心，沉默不语。
　　寂静的氛围中，银星猛然转头看向门外，她感受到自己留下的东西正在不断靠近自己，接着她毫不犹豫地起身，往外头走去，合上了房门。
　　那个人类，并没有听自己的话走掉，而是朝着这里来了，是居心不轨吗？
　　就算是看起来柔弱，可说到底银星还是虫族，何况是艾德拉亲自点在身边呆着的，能力自然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银星一直走到那片熟悉的草地，看到一个影子正摇摇晃晃朝她而来。
　　他明显行动不便，身体上的伤口传来隐隐约约的血腥味，这让银星好不容易压制住的情绪重新翻滚起来。
　　那个人类有一双很深邃的眼睛，像每个夜晚深深凝视的广阔天空，银星怔了一秒，很快回过神来。
　　她上前伸手掐住眼前人类的脖颈，指尖划过他下巴长出来的胡渣，山坡的高度将他们的身高拉平，银星脸冷如寒冰。世界弱肉强食，对于虫族来说，斩尽杀绝是根绝危险的最好方法。
　　她不喜欢这样，可是如果这个人类想要做点什么，不喜欢也没办法。
　　银星皱着眉，她的手掌与这个人类脖颈的皮肤接触，掌心下源源不断传来温暖的热度几乎要烫到她，银星缓缓加重力道收紧了手，审视着对方:“人类，为什么来这?”
　　对方没有挣扎的意思，甚至于放松地把命脉交在银星手里，他努力地抽出一丝气息发声:
　　“我只是想来跟你说声谢谢。”
　　“你没有失去意识?”
　　银星想起自己被反噬时的样子，不由得有些后怕，手里下意识捏得更紧。
　　察觉银星真的有杀了自己的想法，克里露出了痛苦的神情:“你不要害怕。”
　　害怕?
　　银星听到这个词汇时一愣，接着松开了手。
　　克里没了支撑的力量，身体差点就随着惯性倒下，好在他晃了晃，又重新立住。
　　一阵狂风刮来，克里捂着自己的脖颈望着面前的虫族，那张温柔的脸庞闪过一丝被窥破的惊慌，很快又被埋藏起来，她银白的发丝随风飘起，如若不看见她发丝下有些明显的虫族特征，恍惚让克里觉得面前就是一个不谙世事的人类少女。
　　自己半生都在对抗的虫族，有一天竟然救了自己的命。
　　克里在心里自嘲地笑着——但是到头来想把自己杀了的，居然是身边最亲近的人。
　　“离开这里。”
　　银星后退一步，离这个可能引发自己情绪的炸药桶远些，她暗自掐紧了手心，摆出十分冷峻的面容:“你最好不要有不安分的想法，离开虫星，回到你自己的地方去。”
　　“我也想回去，可是没有办法。”克里苦笑一声。
　　“为什么?”银星感到不解，上下扫了他两眼，“你怎么来的就怎么回去。”
　　“大概在他们眼里，我已经是个死人了。”
　　“可你现在是活的。”银星眉头越皱越紧，看着他的伤势忽然问道，“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克里想起他们此行的任务——取得最合适抑制人虫化的东西，虫母艾德拉的心脏。
　　帝国近期不断有人虫化的事件发生，人类抵抗不了这种突变基因，结果自然是陷入疯狂直至死亡。
　　而最终的调查结果不出所料，所有的虫化人类身体构造的改变与基因重组的方式，都与那次战争中被艾德拉的共生能力同化的人类几乎一至。
　　而艾德拉的心脏，便是这场同化的终结。
　　这个结论的得出方式来源于柏埃悉，这位副将在那场战争中被同化，他已经做好了准备，豁出性命刺向艾德拉的心脏时，那点银色的鲜血溅到他的眼里，有什么东西改变了。
　　这种豁出一切保卫帝国，战死也要做出点什么的精神救了他。
　　“为什么不说话?”银星有些生气，毕竟这个人类看起来十分居心不轨。
　　克里认真地盯着她，挑起话题：“艾德拉已经同化了大部分的人类。”
　　“同化?”银星显然不知道这些事情，歪头看着他。
　　面对少女的脸，克里默默地将一切吞在肚子里。她很纯粹，克里下意识地不想让自己作为帝国元帅的身份被对方知道，于是只能挑着将人虫化事件讲给她听。
　　银星的脸色有些难看，她垂下了头，许久，她长舒一口气，又退后了一步。
　　克里没有立场替那些战死的同伴们去原谅谁，哪怕是口头也不可以，所以他只是说:“错在艾德拉。”
　　“不，”银星低着头看不清情绪，语气却很坚定，“她没有错。”
　　“我们的繁衍速度快，虫星马上就要撑不下去了，也找不到其他合适的星球居住，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虫族继续生存下去，只是,”银星的声线逐渐颤抖，她哽咽着抬起头，那双眼睛里盛满了悲哀与痛苦，“人类和虫族注定要这样吗?”
　　克里没有点头，但也没有否认，他只是同样回望着银星。
　　“那人类呢?”他听见自己冷漠地接话，“a16星被侵占在你看来是对的吗?”
　　银星说不出话来，她只是一味地摇头，却解释不出来什么。
　　泪水在风中被吹干，这位已经接近平均寿命一半的人类元帅看着面前虫族女孩的脸，眼底浮现出沧桑的情绪，他怜悯地看着对方，像看着过去的自己。
　　“难过是没有用的。”
　　“我知道。”银星轻轻擦拭着眼角，轻轻问他，“你讨厌虫族吗?”
　　克里没有否认，却换了个更深刻的词汇:“从前是恨的。”
　　“我讨厌人类。”银星笑了起来，十分温柔。
　　克里一愣，又听她问了一次:“你出现在这里，是为了什么?”
　　克里深深地凝视着银星，没有任何犹豫:“夺取艾德拉的心脏。”
　　银星睁大了眼睛盯着他，好半晌才喃喃道:“解决同化的方法，需要她的心脏吗?”
　　“嗯。”
　　“我知道了。”银星挺直了腰板，她摸着触角，迈开脚步朝克里走了过去，接着把手再次放到了他的脖颈上，缓缓地收紧了警告他，“很抱歉，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
　　银星的眼里已经没有半分的柔和，像风干了的泪迹般消失无踪，只剩下血液干透的冰凉温度。
　　手下的温度源源不断传来，这个陌生的人类用着可以说得上是纵容的眼光看着她，再次将性命完全交在她手中。
　　还是下不了手。
　　银星咬了咬牙，正要加把力，有其他的声音忽然在不远处出现。
　　她吓了一跳，手自然就放开了，银星转头看了眼来时的方向，又回过来瞪面前这个人类，冷冷地警告道:“不要再出现了，下次再见，我就杀了你。”
　　克里蹲在地上喘着气，见她拍拍裙摆想要离开，连忙小声喊住了她:“等等!”
　　银星转头，那个不知好歹的人类勾起嘴角:“我叫克里，你呢。”
　　她的脚步顿了一瞬，快速地吐出两个字。
　　“银星。”
　　克里静静地看着她跑远，直到对方消失在自己视线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