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忘了吗》深山季

1、第 1 章

　　冰冷，黑暗，泥土的腥气。
　　董生猛地睁开眼，窗外街道边的路灯在夜色中孤独的伫立，昏暗发黄的光线漫了一些进来，投在室内斑驳掉漆的墙壁上。
　　今晚睡觉的时候忘了拉窗帘吗？
　　董生尚未从噩梦的心悸中走出来，迷迷糊糊的想着，掀开被子打算下床去小解。
　　冷清清的夜风吹进来，董生在床边打了个激灵，这才发现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汗浸得透了，风一吹简直透心凉。他赶紧去把窗户关小了些，顺便朝楼下看了一眼，他住的是父母留给他的一套老房子，虽然破旧了些，小区设施和管理也都不怎么好，但胜在地段不错，往前没多远就是新建的繁华商圈。
　　窗外的街道虽然不是主路段，但白天车流还是不少，晚上也偶尔会有车辆经过。
　　今晚，似乎安静得有些过分了？
　　董生皱着眉看了会儿，仍然没有一辆车经过，倒是汗湿的衣服被风一吹，又冷又黏，十分难受。他暗骂了自己一声神经质，赶紧去卫生间卸货，顺便打开热水器冲个澡。
　　洗完热水澡身上爽利得多，董生抹开镜子上的水雾，看着镜子里年轻普通的脸，忽然自嘲似的笑了一下，最近这段时间还真是点儿背，工作生活没一件顺心的事儿，之前……之前……发生了什么来着?
　　他有些疑惑的微微抬起头，怎么想不起来了？？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打断了他的思路。
　　曹莉醒了吗，董生偏过头听了一下，脚步声朝着卫生间这边来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吵醒她了。
　　曹莉这些天本来就因为想买新房的事儿跟他吵架冷战，还搬去了客卧住，这会儿指不定逮着个借口又要跟他闹。董生这么想着，赶紧把衣服裤子套上，准备让出卫生间。
　　“咚！咚！”门被敲了两下。
　　“马上，马上。”
　　董生一边把裤子捞起来，一边去开门，手刚握上门把手，却蓦地愣住了。
　　“你什么时候决定换房子了再来找我，我可不想陪你在那破房子里住一辈子！”
　　董生还记得曹莉临走时穿的杏色大衣，香奈儿的，他悄悄攒了半年的钱给她买的生日礼物。
　　曹莉，在几天前就已经收拾行李打包离开了。
　　那现在，外面敲门的是谁？！
　　一阵恶寒猛地从脚底涌上来，董生被雷劈了似的定住了。
　　“咚！咚！咚！”敲门的声音大了些。
　　董生被火烫了般迅速收回手。他住的是二楼，没装防护栏，难道是有小偷翻上来了？门外的影子忽然凑近贴在门上，隐约能看到人影轮廓。
　　是一个长发的……女人？
　　“莉莉，是你回来了吗？不要跟我开这种玩笑。”董生喉咙发紧，说出的话简直不像是自己的声音。
　　“咚咚咚咚咚咚咚……”人影贴在门上不停的敲击，声音越来越大，到最后几乎是在捶门了。
　　巨大的震响简直像擂在董生心上，董生又气又怕，眼看门板都要被拍下来了，心里腾的上来一股邪火，左右看了看实在找不到趁手的武器，干脆把拖鞋操在手上，“我x你大爷的，劳资一个大男人还怕了一个女人了！”一手干脆利落的开了门。
　　然而，当董生开门看清了门外的“人”，拖鞋却“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门外的“人”一头跟曹莉一样的板栗色波浪卷长发，穿着曹莉的红色睡裙，却是满头满身的泥土灰尘，他身后一串泥土碎石的脚印痕迹一直延伸进曹莉前些天住的客卧中。
　　为什么这里会用“他”？
　　因为这人的一张脸，夹杂着青紫肿胀，血迹沾污，却能明显看出，是董生他自己的脸，而他自己的脸，此时正面无表情的，冷冷的瞪着他。
　　“啊！”董生大叫一声醒来，这才发现天色大亮，清晨的微风从微微打开的窗户缝隙中吹进来。
　　他猛地坐起身，翻身下床冲到客厅，把卫生间，客卧和其他地方全部看了一遍，这才长长松了口气，又特么是个噩梦！他给自己倒了杯水灌下去，有些悻悻，也有些劫后余生的庆幸。
　　长呼一口气放下杯子，他走回自己的房间把窗户全部推开，在阳光里伸了个懒腰，转身时床铺上的一点黑色映入眼中，心里莫名一紧，他走过去伸手沾了一些。
　　背后的阳光照在身上，董生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在他指尖上的，赫然是一些黑色的泥土颗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