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过你的勋章》暖暖的弦

1、第 1 章

　　云南，某山区。
　　一群野战军浩浩荡荡的往震后灾区行走，因为路被山石封住，无法行车。
　　逢山开路遇水搭桥，这是军人的气魄。走到一半，前方乱石中一个人跌跌撞撞的爬出来，张开双手，拦住队伍。
　　“停下，你们不能过去。”
　　什么情况？战士们面面相觑，一个姑娘，满脸划伤也掩盖不了五官的精致漂亮，说话的声音带着女孩子的柔软却不失威力。
　　“姑娘，我们在执行任务，耽误一刻，后果不堪设想。”，楚临州是直男，不太会与女生打交道，一边说一边回头看。来的路上几辆车被山上滚落的石头砸中，队长让他带着队伍先走。
　　“二十分钟左右，这里会有一次比之前还要强的震动，你们不能去送死。”
　　“放心，我们有装备，而且，二十分钟对我们来说足够了。”
　　“二十分钟是进去，你没有把退路的时间算上。而且里面……”
　　楚临州见对方停顿，像是在隐忍什么，又像是在竭力的决定着些什么，最后她终于开口，“里面的人就算救出来，也不可能活下去。”
　　这叫什么话，“姑娘，我们真的没时间了。”楚临州做了个出发的手势，战士们继续前进。
　　“说了不准过去。”
　　“什么情况，蜗牛爬吗？”，这时这个声音响起，楚临州觉得救兵来了。
　　阿钗回头，一个不怒自威的男人朝着他们这边走来，远处五官棱角分明，近处五官刀削般立体，阿钗第一反应，这样的男人该去灯火阑珊当头牌。
　　“报告，队长，这位姑娘拦住路，不让我们过去。”楚临州如实回答。
　　“你是在开玩笑吗，这么宽的路不够走？”来自灵魂的拷问，楚临州恍然大悟，他的第一反应是如何与对方讲道理，实则他只需要做一件事情，就是继续走。
　　阿钗有些心虚，但还是硬着头皮站到男人面前，“里面的人不用你们救。”
　　“你说了不算。”顾卿焰看了一眼面前的女人，尽量和蔼可亲。
　　“那你看这个。”阿钗拿出一片白色的布，白布上密密麻麻红色，红白分明。凑近看，上面除了名字，就是指纹印。
　　顾卿焰接过，再看了一眼，那是里面的人自愿放弃求生的联名书，血书。
　　生死攸关，外面的人奋不顾身的去救人，而里面的人为了不让这些人白白牺牲，竟然放弃生命。顾卿焰锁紧眉头，冷冷的问，“你能决定一个人的生死？”
　　“不能，但是我受人之托，得拦住你们。”阿钗说这句话的时候明显底气不足。
　　山体再一次震动，碎石从山上飞速滚落下来，阿钗所站位置一颗大石向她砸来，顾卿焰身手敏捷的将她拉开，带着她转向安全位置，同时对着楚临州下命令，“立刻行动。”
　　楚临州反应过来，做了个出发的手势，带着队伍继续前行。
　　阿钗还想挣扎，无奈被顾卿焰拉到一个安全的大石后面。“你是让他们去送死知道吗？”
　　送死？顾卿焰心里头笑小丫头不经事，比这凶险的百倍的任务那可是家常便饭的。“待在这里等后面的救援队。”
　　“你不准去！”阿钗死死抓住男人的手臂，一下子陷入了偏执里，心想着拦不住那支部队拦他一个人总是没问题的吧。
　　顾卿焰看了一眼手臂上紧紧抓着他衣服的纤纤玉手，本该坐亭台楼阁赏花月的人为何到这种满是荒凉的地方。看似弱不禁风，其实还挺犟，几乎是用尽了生平所有的耐力，轻声诱哄，“我不会有事，我也保证会把他们一个不落的带回来。放开我，听话！”
　　论力气，阿钗哪是他的对手。阿钗看着男人离开的背影，又看了一眼自己手上沾的血，那是顾卿焰的血。阿钗赞了些力气跟了上去。
　　百里之外有个小村落，三面环山一面是森林，强震之下，山石滚落堵住了所有出口。如果不是这次地震，外界都不知道这里还人烟。事实上，在这里生存的基本都是老人，他们不愿离根，无论是交通还是通讯都太过落后，久而久之成了被遗忘的角落。
　　顾卿焰的这支队伍其实不是救援队，正真救援队离这太远，在死神手里抢人就得争分夺秒，他的队伍路过索性就接下这次任务。
　　楚临州看到眼前的这个景象，方才明白为何那姑娘一直拦着。近三百人，平均年龄60岁，每个人身上都是伤，还有一半压在大石下面。楚临州脑袋里蹦出来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这些老人的体力，恐怕救出去也不一定撑住。重点是没有一个能自己行走的，他回头看看自己带来的人不到一百个。
　　“救人。”楚临州先带着人将那些被石头压着的人解救出来。
　　顾卿焰赶到时，再一次余震，一个大石向着一个老人滚去，他一个箭步挡在老人面前，手背上划出一道血痕，和刚才的划痕在同一个位置，皮开肉绽几乎见骨。
　　“楚临州，分两队，一队搬石头，一队把人背出去。”顾卿焰环顾四周，唯一生机在森林的方向，“去林子里。”
　　“是。”楚临州见到顾卿焰来，刚才的慌张瞬间无影。
　　老人泪流满面，他们那个年代对人民解放军很是敬重，他们的军装是那样的神圣，而他们是如此的无惧无畏，可是不该的，真的不该为黄土埋身的他们流血牺牲。
　　顾卿焰手上的血一滴一滴往下流，仍是抵着石头不放手。老人心疼他，“孩子，放弃吧，别管我了。”
　　“爷爷，我答应一姑娘，要把你们都安全带出去，您不会让我食言的对吧。”顾卿焰将石头推开后，检查了老人的腿，骨折。不过腿部有绷带绑着，短时间内血脉不至于被压断，这个是需要专业知识够强的医生才能做到。
　　“是阿钗，哎——”老人摇了摇头，“她也是个执拗的小姑娘。非得陪着我们这些老东西送死。就那么点力气还想着把那些大石头挪开。最后我们捡起石头对着脑袋才把她撵走。”
　　顾卿焰看了一眼，几乎所有人的伤都被处理过了。
　　“楚临州。”
　　听到顾卿焰喊，楚临州立马过来，顾卿焰将老人扶上楚临州的背，然后去向另一个被压的老人。
　　手因为流血过多，再加上用力过度，已经渐渐失去知觉，推倒一半的大石险些又砸下来，这时石头上多了一双细嫩的小手，顾卿焰看着眼前的人，莫名生怒，“谁让你来的？”
　　阿钗不理会，用尽全力去推石头，顾卿焰将怒气全部撒在石头上，竟也推开了。阿钗伸手去试老人的腿骨，骨节错位。“奶奶，我要帮您接骨，会很疼。”
　　“奶奶不怕疼。”老人抬手为阿钗剥开额头上凌乱的头发，“娃娃你怎么又回来了？”
　　“没有完成大家交代的事情，回来请罪。”事实上，阿钗原本就没打算放弃他们，不过是替他们拦住救援人员后再折回而已。
　　“傻孩子，我们非亲非故的，不值得你豁出性命的。”
　　阿钗双手放在骨折的地方，深吸一口气，乘着老人说话时施力接骨，老人疼的晕了过去，预料到老人扛不住疼，阿钗还是慌张的喊了一声，“奶奶？”
　　“她没事。”顾卿焰安慰一句，“过来个人。”
　　老奶奶被背走了，而且是最后一个。阿钗看着震后的狼藉，原本伤了一地的老人全部脱险，她开心的笑，却笑出了泪。看着眼前的男人，他们这一群人是天神吧，能够从阎王手里抢人呢。
　　又是一阵碎石滚落，这一次落石太多，顾卿焰反应极快抱着阿钗顺着坡向安全的地方翻滚。那只受伤的手一直护着怀中人的头，已经伤到经脉。
　　斜坡越来越陡，惯力使然两个人一时停不下来，而顾卿焰没受伤的那只手要抱着阿钗，受伤的手又使不上力气，眼看就要滚进河里，阿钗用力推开顾卿焰自己掉下河。
　　“楚临州。”顾卿焰看着沉入河底的人，生平第一次发现也有他害怕的时候。喊了一声楚临州随即跳下河。
　　楚临州急忙跑过来跟着跳下水，结果等他游过去，人已经被顾卿焰捞进怀里，“焰哥，给我抱吧。”
　　顾卿焰充耳不闻抱着怀中的人上岸。楚临州举着自己空空双手，救了个寂寞。
　　“楚临州，搭帐篷。”
　　“收到。”
　　阿钗迷迷糊糊的昏睡了好久，本来体力就已经透支加上落水，此时的身子太虚弱。
　　楚临州在帐篷外，老人派他作为代表去问问阿钗情况，但是他却不敢进去，因为此时的顾卿焰在生闷气，重点是他不知道他气从何来。
　　从老人口中得知，阿钗是医生，半个月前经过村子。见几位老人生病就留下来照顾，没想到遇到地震。
　　顾卿焰伤口感染，发起烧，一直在打瞌睡，在头要栽下去前，一双小手捧住了他的脸。手太冰而他的脸太烫，两个人同时被对方的温度刺伤。
　　“醒了。”顾卿焰因为发烧的缘故本就低沉磁性的嗓音又添沙哑，再加上他浑身散发的雄性荷尔蒙，真的太欲，阿钗摇了摇头晃了晃自己昏昏沉沉的脑袋，脑袋里的信息素似乎有点异常。
　　顾卿焰见阿钗摇头晃脑以为她不舒服伸手去试探她额头，阿钗先一步抓住他的手，是那只受伤的手，她早就发现了，血虽然已经干涸，可是伤口狰狞吓人。“带药了吗？”
　　此时帐篷外的楚临州终于找到机会，“带的，带的。”一边说一边将药箱送进去。
　　阿钗接过药箱，小心翼翼的给顾卿焰处理伤口。
　　“咳——”楚临州看着眼前违和的一幕，心想着顾卿焰什么时候这么乖顺，从不让女人碰的顾卿焰居然被一个小姑娘拿捏，天道好轮回啊。“焰哥，救援队二十分钟到。”
　　“嗯！”
　　“老人想当面跟你道谢，你处理好伤口出来一下？”
　　“嗯！”
　　楚临州看了一眼阿钗又看了一眼顾卿焰，带着一脸老父亲的笑倒退着出了帐篷。
　　救援队派了两架直升机，阿钗也跟着离开了，楚临州看着远去的飞机，仰头沉思着，总感觉漏掉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