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海棠醉》木鱼敲沐汁

2、遇故人

　　“那……那我就先回了。”

　　嘉荣本想留下，但看着琉璃冰冷的眼神，侥幸而归。

　　没有了他人的叨扰，琉璃一人坐在摇椅上发呆。

　　琉璃想了很多……很多……

　　想着想着，便在摇椅上睡着了。在睡梦中琉璃似乎听到了一人在她的耳边低语，“阿姐，我想你了……”

　　睡梦中的琉璃惊醒，环顾四周却没有他人踪迹，她以为是自己睡糊涂了，刚要闭上眼睛，却在空气中闻到一股似有似无的梅子香。

　　祥风庆云，融融恰怡，幢节玲珑，箫韶以随。

　　“铛…铛…铛”，起神钟响起，意味着有人飞升了。

　　仙界许久没有从凡间飞升上来的新神仙了，自六百年前，天界更代，原先的神官们全都陨落了，渐渐又换上了新的一批神官。

　　如今，几十年了，又来了一个神官，无聊的仙君仙子们凑在一起议论新来的神仙。

　　“听说那位仙君可不得了，天资极高，容貌极嘉。

　　怎么形容呢，“悦怿若九春，磬折似……似……”

　　笨死了，“似秋霜。”

　　“对对对，悦怿若九春，磬折似秋霜。”

　　琉璃两耳不闻窗外事，在槐序观里修葺着她的新住处。

　　嘉荣在旁边打趣道。

　　“柱以白璧，砌以青玉，床以珊瑚，帘以水精，雕琉璃于翠楣，饰琥珀于虹栋。琉璃呀，你这儿可真是堆金积玉呀……”

　　“人家姑娘家家的，都喜欢诗情画意的玩意儿，像沁……咳咳咳，你倒是奇怪，就喜欢些金呀玉呀的，俗不俗气。”

　　“我喜欢，怎的，你有意见？”琉璃头也不抬。

　　“不敢，不敢。”嘉荣连连摆手。

　　他这段日子想了想之前因为沁兮在她面前说的那些话，确实很伤琉璃那颗脆弱的心。

　　即便后来他对琉璃了歉，不过他还真的没看作特别的回事。

　　嘉荣虽然一度把琉璃当成和自己关系最好的朋友之一，但他后来确实没把琉璃放在和自己同等的地位上。

　　琉璃虽比嘉荣大，其实嘉荣心里觉着她就是个只知道情情爱爱的妹妹。

　　打从嘉荣记事起，就没给人当过孙子，低声下气哄了又哄，更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幼年的他，张狂恣意，不把任何事物放在眼里，动不动就靠武力解决问题。打得过他的，又碍于他的身份，不敢放肆，打不过他的那就更不用提了。

　　是了，嘉荣是神胎，原生为麒麟，六百年前的更迭，他的家族未曾消亡，而如今更加壮大。

　　他从未与任何人道过歉，低过头。

　　嘉荣觉着自己是真的很在乎琉璃这个朋友，真舍不得就因为沁兮就毁于一旦。

　　“我想通了，我不喜欢沁兮，是我自己的事，没必要强加在别人身上……你以后在我面前无需顾忌。”

　　“对嘛，这才是我懂事的小琉璃。”

　　嘉荣抬头，“对了，你不是打算种棵海棠树嘛，我今日来，给你带了颗海棠种子。”

　　“你可别小瞧这颗种子，它的年龄比我们俩加起来都大……”

　　琉璃手握着那颗种子，一抹熟悉涌上心头。

　　挖坑，撒籽，埋土，浇水……

　　海棠种子已经埋下，现在就等着它慢慢长大，长成一颗参天大树，长成我心底的模样。

　　“琉璃，今日飞升上来的神官被安排在了你的院落旁边，若是你觉着不方便，我便让他换个地方……”

　　“不用。”

　　琉璃心想是该见见故人了……只见一清瘦背影慢慢消失在竹林中。

　　浮光跃金，静影沉璧。

　　琉璃来到那神官居住地方，四下无人，琉璃便悠哉地倚着楠木，看着那玉兰花开得热烈。

　　突然，有人从琉璃的身后，环着琉璃的腰肢，整个人埋在她的颈窝，如同刚出生的奶狗，粘人得放肆，仿佛还是几百年前那个满脸纯良笑吟吟的青涩少年，“阿姐，阿姐……我好想你。”

　　“六百年前的事，我还没找你算账，你倒是先委屈起来了……”

　　砗磲满脸超委屈的表情，纯良又无辜，令人完全招架不住，他搂着琉璃的腰肢，撒娇：“阿姐，我好不容易才寻到的你，你理理我啊，我想你想的心都疼得麻木了，你摸摸，给我这支离破碎的身体续个命。”

　　纯良是假的，但心疼是真的。

　　琉璃有些动容。

　　砗磲见此，又道，“六百年前，阿姐就丢了阿磲一次，如今又要丢第二次吗？”

　　琉璃愣了一下，似乎想到了多年前的旧事。

　　琉璃简直都是懵的，回过神来。

　　“阿磲，住手”，琉璃呵斥道。

　　“阿姐，我知晓你并不爱钟离芑，你只将他当成一件逗你开心的小玩意儿。我与你同是天选之子，论实力，资质，相貌……我皆在钟离芑之上，他都可以，那我也行。”砗磲眼眶微红，让人动容，可手上的动作却依旧未停。

　　琉璃的沉默，似是默许。让身下的砗磲更加放肆。

　　“我啊，就是个畜生。”砗磲懒洋洋的声音如此评价自己，他说：“我拿你当命，你活着我就活着，你死了，我就是一具躯壳。”

　　偏偏，这畜生就对了琉璃的胃口，她闷闷的一笑，轻声似呢喃又似挑衅：“是吗……我亲爱的阿弟？”

　　现在他的全身都在发烫，这个情景只出现在他最隐秘、最隐秘的梦境之中。

　　她不再是虚幻的。

　　他切实的触碰到了她。

　　他本以为六百年前的那件事，他的阿姐再也不要他了。

　　他以为那就是结局。

　　但……幸好，幸好。

　　“我爱你。”砗磲对琉璃说。

　　月色朦胧，他们在黑暗里相拥。

　　此时的琉璃看不见，砗磲因为心中激荡而潮红的脸。

　　砗磲也看不见，琉璃的表情是如何戏谑。

　　琉璃亲了亲他的耳垂，仅仅一个动作，砗磲的身体就绷紧了。

　　“放松一点。”琉璃安抚他。

　　他的额头与手心都开始出汗，这样陌生的感觉让他口干舌燥。

　　砗磲在发出喘息之前就被琉璃吻住，极尽缠绵。

　　迎着微弱的月光，琉璃的眸色深沉，收回手道，“阿弟，几百年了，我很想你……”

　　砗磲毕竟纯情，最是经不住这样的言语，红着脸道，“姐姐，那你答应我，再也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好……”琉璃挑了挑眉，捏着他的耳垂，粉粉的，嫩嫩的。

　　砗磲的唇蹭过了她的锁骨让她有一点痒，“睡吧。”

　　“好。”

　　如果这是梦。

　　他不想再醒来。

　　砗磲紧紧的抱着琉璃，如同护食的恶犬，抵制一切外物的靠近。

　　翌日，天刚蒙蒙亮。

　　“醒了呀”，一只修长的手伸过来，拨开他脸上的碎发，轻轻摸着脑袋，动作温柔得令人心醉。

　　不自觉的溢出低低的呻吟，撩人而不自知。琉璃有些惊讶，她没想过她的阿弟居然这么可爱，真是……她笑了一下。

　　“阿…阿姐，你…你不要这样看我……”

　　他有些难为情央求着，一双眼睛盈满了水光。

　　“唔……真不要？那我，不看了。”琉璃作势要离开，话还没说完，就被他的手给按住了。

　　他咬了咬唇，犹犹豫豫地说，“那你…你矜持点。”

　　琉璃两手紧扣住砗磲的腰。

　　“喜欢吗？”琉璃的气息喷在他的耳边，砗磲一点思考能力都没有，只是摇着头不说话。

　　“那你讨厌我吗……”砗磲本来还被弄得迷糊，这下立刻精神起来，他暗自觉得这话不对，软软道，“不讨厌不讨厌……阿磲怎么会讨厌阿姐。”

　　“那便是喜欢。”琉璃自己下了定义，搂着砗磲不停的调笑。

　　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眇兮。可真是个妙人。

　　“阿姐，你六百年前为何不要我了”，他白皙的脸庞涌上醉人的霞光，衬得那双黑色的眼眸愈迷离。

　　“六百年前，我未曾想离开，更没有不要你……我只知道我醒来之后便是柳琉璃，作为柳琉璃死后，我似乎看到了一个人，很熟悉，那人是你吧……再然后，我就是琉璃。”

　　“六百年前到底是怎么回事？”

　　……

　　“我会以轮回之境将我那遗失的魂魄寻回来，在此之前，阿弟，替我去办件事……”

　　男子的身体白皙，纤长而又惊艳。

　　琉璃不由得感叹：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阿弟，我想给你涂寇丹，好不好……”

　　砗磲羞红了脸，“那……那是女子涂的……”

　　砗磲的手是极美的，细如葱白，美如玉石。

　　“不碍事的……好不好嘛。”

　　砗磲不答，只留给琉璃一个清瘦的背影。

　　没一会儿，砗磲又转过身来问琉璃，“那钟离芑和那人界女子既然没用，不如杀了，免得麻烦，永绝后患不好吗？”

　　“不用，无聊了这么些年，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乐子，让我解解闷，况且一个人宵想本不该属于自己的东西，就该付出代价。”砗磲的手揽上了琉璃的腰。

　　“那……那只麒麟呢，不过是一个仗着家族荣光才有几分说话资格的废物，竟然对你有二心。更何况当初他家族的荣光还是你赐予的……”

　　琉璃伸出食指点了点砗磲的头，缓缓说道，“我不怕有能力的敌人，就怕蠢笨的良善。他是把刀，与其把这锋利的刀给敌人，不如自己用。”

　　“要是刀不听话，大不了丢在火里融了。”

　　“阿姐说的极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