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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浓烟困住宏伟的大殿，被困其中的人折了羽翼，早就是飞不出去笼中鸟，金丝雀。
“来世，不必相见……”
慕槐手中拿着一条手臂粗的锁链，锁链上的咒术纹路一层又一层。
少年人讥笑一声，自嘲被这样恶心的东西困了那么久。
火光将双目烧得比金银更夺目。
血珠从剑尖奔逃而落，剑主身影被火光覆没，无声无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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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绵的青山，春日的新绿，斑驳的日光四散在泥土里。
被人群围绕着的那个人身着墨蓝长袍，手腕轻轻翻折。尽管刚从老树上跳下来却也没有气息紊乱，手中白榆长剑滴血不沾，下一刻，利刃归鞘，锋芒俱敛。
少年人大步迈过自己打下的野兽，淡定自若的做派惹得一干师弟师妹们吹捧。
好险好险，还好没让师弟师妹出事……
他刚才只是靠在树边出了一会神，前世临终前的场景反反复复重现，差点让一个师弟被野兽咬掉一块肉。
有惊无险，慕槐及时回神斩杀了异兽。
“少宗主！这头焱灵兽是你打下来的，不和我们一起回正堂领赏吗？”
话音从周边的人群里传出。
这群人是北辰天权门内的弟子，慕槐虽然被他们称作少宗主，却不是同一个分门下的。
“不了，”慕槐头也没回，“赶着回天玑呢。”
焱灵兽算是中乘的灵兽，但这群弟子们年纪不大，修为不足，暂且还打不过。要不是带着浑身的伤去找慕槐，估计慕槐也不想来帮这个忙。
“少宗主这两天怎么神神秘秘的，好像格外不爱出门啦。”
“错觉吧，”少女道，“少宗主平日里也不爱出手呀。”
“是吗，我总觉得他这人……”小弟子在旁边下意识就反驳了一句，话音未落又被打断，“哎哟师姐你打我干什么！”
那少女面色泛冷：“少宗主不是你我该议论的，念你年纪小，此次去慎行堂里领罚，下不为例。”
“北辰宗内上下一心，再让我看见一次议论门内弟子的事情，无论是谁，一并逐出师门！”
少女俨然是一行人里的头头，那个小孩便恹恹地应了一声。
慕槐对身后一切都无知无觉，他数着台阶，一步一步走到尽头。
石梯漫长而无趣，乌云将日光抽离，一半是黄昏的浓重色彩，一半是沉闷的天地。
下雨了——
窗外电闪雷鸣，雨声淅沥，恍惚间似乎能听见急着收摊的行人。只是这熏着香煮着茶的金玉楼阁，分明和闹市隔了个山头。
这小小的金玉楼阁，此刻坐着北辰宗最瞩目的师徒俩。
北辰宗名扬天下，内分七门，各门有一位门主和弟子无数，除去一位掌门，六位门主不分高低。北辰规模之大，古往今来亦是无人能及，门下弟子大多和睦相处。
宗主崔照林，家喻户晓。
少宗主慕槐，少年英杰。
但是慕槐已经要走了，他绝不能留恋。
最好……所有人都忘记他和北辰宗的联系，如果不能，那就叛离师门，最好把叛离的事情闹得人尽皆知。
那人只是想带走他，北辰宗何必遭这无妄之灾。
自打慕槐记事起，崔照林就是他的师父，迄今为止不知多少年。
听崔照林说，小慕槐当年经脉寸断，被崔照林捡了回来，耗费了无数天材地宝才保住了性命。
而后，慕槐的天资横空出世，惊艳世人。
北辰是慕槐的家。
当年那人把他抓走，连累北辰宗满门覆灭……既然如此，慕槐愿意当叛徒，只要北辰宗安然无恙。
“分神了。”崔照林满心都是眼前才下了一半的棋，点了点慕槐的额心，提醒他坐好。
慕槐猛然从回忆抽身，看着眼前好端端坐在面前的师父，不是一捧骨灰的师父……感动得收起了白眼。
明明是一宗之长，天天不务正业，偏偏在外还是正人君子的模样。
崔照林年长而不老，长发倾泻在背，云纹锦缎着身，在世家门派里是尊长，放在世俗里也该是富贵王侯。
慕槐昏昏欲睡，干脆在竹席上找了个舒坦的姿势倒下假寐休息。
“哎不下了不下了，睡会。”慕槐深得崔照林真传，私下里没正形是常态。
慕槐道：“师父你自个下一会，等我醒了再战他三百回合。”
这基本就是鬼扯了，姓慕的臭棋篓子最不爱下棋，等他醒了就该背信违约了。
堂堂北辰宗主混成这样真是惨不忍睹。
崔照林抄起手边的白子，像喂食似的往他脸上投，只可惜姓慕的反应不错，都让他躲开了。
崔照林拿徒弟寻乐子：“又睡，你给我怀小徒孙了？这么能睡？”
慕槐大逆不道地装死不答。
实在有些累了，一闭上眼就是恢弘大殿和赤红云幕，把他锁在过去，如同深渊。
有些事情没这么好消化，消化完了也不好说给旁人品评。
前世，慕槐没少闯崔照林寝殿。
崔照林如兄如父，但不知是不是因为长得年轻所以才在徒弟面前不太吃香，慕槐怎么看他都像是大哥多一些，不太像父辈的，所以行事放纵。
师父的楼阁里没有刻意搜罗来的珍宝，崔照林都是捡了好看的放的，既有珍宝亦有凡品，显得不伦不类，却是天地间独一份的装扮。
看见这种独特的内饰，如今的慕槐才能放松一些绷紧的肩颈，才会从深渊里短暂抽离。
昔年，北辰宗那大火不知烧了多久，门下不知活下几人，他师父也身殒于此。
慕槐从山下火急火燎跑回来，只见得尸身血肉模糊，锦缎血污刺目，毫无声息。
那人便在北辰宗等着他，将他带回雁栖门。
自此，是他两年来暗无天日，没有踏出房门半步，浑浑噩噩的日子。
当年原委尚不清晰，后来也因为各种事情耽搁，直到慕槐回敬了罪魁祸首一场大火，大仇将将得报。
而后，周遭陷入黑暗，魂魄被人撕裂一般，再一睁眼，已是十九岁的北辰大弟子，事情始末还是不得解。
“师父……”慕槐望着崔照林，“你打听到他的消息了吗？”
慕槐撑着下颌，崔照林只淡淡地望过来，令他藏入阴影里千疮百孔的过往无所遁形。
“要启程了？”师父对他的问话视而不见，漫不经心地反问。
崔照林双眸依旧是波澜不惊，棋子在手里翻来覆去，玉白棋子圆润饱满，更显得那双手修长好看。
既没有埋怨，也没有不舍，更没有责怪。
自始至终，连一句与“白眼狼”相关的词意都没听到过。
“是啊，要启程了。”慕槐敛目笑了笑，似是躲闪，却说得潇洒。
“我从前觉得你身上担子重，总想着让你在我身后安心过你少宗主的日子，”崔照林收回目光，棋盘不知何时已经没了逻辑，一块黑一块白。
崔照林面色如常：“现如今看来，你担着的远远不止北辰宗。”
毕竟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再不靠谱也是亲人，他太了解慕槐了。
慕槐不喜用功，也没有所谓救世济贫的仁心，偏偏最重情义。
慕槐这些日子口中的前世……或许是他放不下的担子。
“师父，”慕槐话不接上文，“等我回来，还是要我这臭棋篓子陪你下棋吗？”
“一边去，”崔照林勾了勾唇，“下一次陪我下棋，好歹也要有你师叔们的水平。”
煮沸的茶水流入水杯，汩汩水声好像被人蒙了一层布，并不算清脆，却中和了春日雷雨的来势汹汹。
待到雷雨将歇，崔照林才把徒弟打包好丢了出去。
临行前，慕槐回首，蓦地，深深鞠了一躬。他将一切动作都做得自然无比，转眼走进了沿路清冷的烛光里。
崔照林不知在门前站了多久，才惊觉肩头被雨水洇湿，眉间的阴翳凝重挥之不散，终于像个统领七门的一宗之主。
慕槐叫他小心雁栖门。
他说，雁栖门乃是恶鬼老巢。
可如今，雁栖门乃名门正派，位同北辰。
*****
隔日，慕槐逐门逐户地告别。
北辰宗七位门主平日里互不干涉，各司其职，但是来往没有限制，相隔不远，相见也不难。
这少宗主在宗门里何其讨喜，一个上午只走了三个地方，每到一个地方都得被留下来听门主说两句。
慕槐最后去的地方是摇光。
他没走大门，而是从侧边的墙上翻进去。
左腿才迈进去，一粒石子迎面飞来，慕槐手疾眼快接住，径直落到竹林中心。
“乔师叔，这竹林再变大一些，以后可就真的之后从内院爬进来了。”
声音好像落进了万丈悬崖下，没有回应。
这位师叔……又开始装神弄鬼了。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