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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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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从酒吧回棚户区的一路没什么人,阮明秋和陆千山并排走着,眼神却始终锁定在陆千山身上。
“你真要跟我回去?”陆千山开口道。
“我什么时候跟你开过玩笑?”阮明秋看着陆千山的侧脸,路灯下浓密的睫毛扫上的阴影让他看起来和平时很不一样,阮明秋想自己是多久没有好好看他了,怎么会没发现以前陆千山的眼睛这么招人,以前他只觉得陆千山好看,现在他觉得陆千山看人一眼,就好像有种能量,会把人吸进去似的。
“你今天看到了,那个房间很小,床也窄,没办法睡两个人。”
“谁叫你不肯去那公寓住,小也没办法,反正我是肯定不会让你一个人睡在那个破地方。”
陆千山轻叹口气,“明秋,你也不小了,怎么还跟个小孩似的那么任性?”
“我还未成年,本来就是小孩,反正我不管,你觉得我任性不成熟我都无所谓,只要目的达到,你怎么看我都行。”阮明秋顿了顿,突然用撒娇的语气叫了声:“好不好?山山哥哥”。
“山山”是阮明秋刚认识陆千山时候叫的,那时候他还以为叫的是“姗姗”,后来知道陆千山是男孩后就改口叫“山山哥哥”,叫了大半年,后来被调侃几次后他就不太那么叫陆千山了。
陆千山听到他那么叫自己突然轻笑了一声,这是这段时间以来他第一次发自内心的笑。他想起了很多和阮明秋在一起的回忆,他刚刚来到国内的时候,如果不是阮明秋一直追在他屁股后面,他一个人很难撑过刚来的需要适应的那段时期。
陌生的亲生父亲虽然和蔼,但他总是很忙,在家的时间也很少,他每天最多面对的还是冷淡的保姆和视他为空气的继母。
一开始阮明秋每天来找他的时间不多,他一个人的时候靠关在自己房间里拉小提琴度过。
有一天阮明秋来找他,正巧他在练习巴赫的奏鸣组曲,平日里在他面前总是很闹腾的阮明秋安安静静地站在他身后没发出一点声响,直到他转过身才看到阮明秋,和他手上捧着的一盒芝士蛋糕。
第二天阮明秋就邀请陆千山去自己家,然后把他带进了家里那间影音室,说这房间一直没人用要发霉了,需要音乐醒一醒,后来那间影音室变成了陆千山的练琴房,再后来阮明秋又把家里顶楼的一个大开间改成了一个音乐室。
阮明秋看着陆千山笑起来的脸,觉得心里暖暖的。他其实很小就不会跟人撒娇了,阮孝贤工作很忙,母亲柳琼烟在外人面前是个高冷的富家千金,她和阮孝贤算是企业联姻。
在阮明秋的记忆里,他三四岁的时候柳琼烟还是很喜欢阮孝贤的,会做所有标准贤妻良母做的事,还曾抱着自己说她年轻时候一开始多排斥这场联姻,却在见到阮孝贤之后一见钟情,愿意为他做从前不愿做的事。
后来也许是因为两人性格实在不合,柳琼烟渐渐不再做那些讨好阮孝贤的事,再后来她经常出国。
这些年阮明秋对自己母亲最大的印象就是她用很多的时间和精力放在各种爱好上。早些年她迷上滑雪,从日本到北欧又到北美,一年中有一大半的时间在世界各地滑雪,从滑雪场到雪山滑野雪走了个遍;接着最大的兴趣从滑雪变成冲浪,又过了两年她喜欢上潜水,考了证之后世界各地的潜水圣地都有她的身影;直到近几年长居加拿大,因为迷上了打猎。
阮明秋很小就有强烈的独立意识,撒娇这件事对他来讲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事,但他偏偏喜欢对陆千山撒娇,只在两个人的时候,再大点两个人的时候也很少撒娇了,现在偶尔逗一逗陆千山他觉得也挺好。
回到棚户区那个狭小的房间已经十一点半,阮明秋说要洗澡,陆千山表示洗澡只能在走廊尽头的那个洗浴间洗,浴巾也只有一条。
阮明秋从冯晟洋带来的袋子里翻出一条全新的浴巾,他看到底下还有两条装的一盒内裤,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他趁陆千山不注意把那盒内裤往床底下一扔,接着说道:“浴巾这里有,但没内裤。”
陆千山边铺床边说道:“那边角落的行李箱里你找找,应该有新的。鞋子换一下,你就穿门口那双拖鞋去。”
阮明秋走过去打开行李箱,从里面拿出一条一看就不是全新的深灰色平角裤,做贼一样往裤袋里一塞,到门口迅速换上拖鞋。
“我去洗澡了。”阮明秋打开门。
“等等!”陆千山拿着个白色塑料袋追上他“那个洗浴间的水不好调,我教你一下,不然水温不稳定,一会儿冷一会儿热的。”
两人走到洗浴间门口,一个穿着吊带睡裙的四十多岁的女人正好从洗浴间出来,她看到陆千山笑逐颜开:“小帅哥,这么巧又碰到你了。”接着眼神在阮明秋身上流连一番:“今天还带了个帅哥朋友回来啊?”
陆千山微微点了点头,也没回话,而阮明秋看到这个满身风尘气的女人就蹙起了眉,这破地方真是没法呆了。
女人也不在意,笑嘻嘻地走回边上一间小屋。
阮明秋有点不是滋味,他拉住陆千山,“你和我一起洗吧,这地方人这么多,我洗一半有人冲进来怎么办?”
陆千山噗嗤一声,“我怎么不知道你胆子这么小?”
阮明秋又不好说他自己无所谓,他担心的是陆千山一个人洗的时候万一跑来个什么妖魔鬼怪,“你不是说这水不稳定吗?万一我洗一半水凉了——”阮明秋话说一半顿住了,陆千山打开洗浴间的门伸手在门边一根绳子上拉了一下,咔嚓一声亮了。这洗浴间还真是名副其实,不到两平米的空间根本塞不下两个人。
里面的水汽还未散去,但已经能看清整个洗浴间的构造。门右边的墙壁上一个粘满灰尘脏兮兮的看起来像是上世纪产物的旧灯泡散发着昏暗的黄光,是这洗浴间的光线来源,墙壁刷了一层白漆,只从底下刷到了大概两米多高,再上面就是水泥色原始墙壁,白漆看来有些年头,角落的灰和蜘蛛网很扎眼,地上铺的瓷砖上的裂纹看来都年数已久,面对门墙上的水管接着一个冷热水龙头,上面挂着个老式的莲蓬头,墙上接近顶部位置有个开了条缝的小窗。
阮明秋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站在这样的地方洗澡,他一下愣住了。
“条件是差了点,要不你回去?”陆千山问道。
这何止是差了一点?简直就是不能更差了,当然如果和印度漂着尸体的恒河比,那这个洗澡条件还是好一点的。
阮明秋压下想掉头走的欲望,“你都能在这里洗我为什么不能?”他舔了舔嘴唇,“浴巾放哪儿?”
洗浴间的门是向外打开的,陆千山把门拉大,接着把手上的塑料袋打开,拿出袋子里的沐浴露和洗发水放在地上,然后把浴巾放进袋子里,最后把塑料袋往门上的挂钩上一挂。
“你衣服脱下来也放袋子里。”
阮明秋被这操作惊呆了,陆千山踏进洗浴间,把阮明秋往自己身边拉,“左边热水右边冷水,热水不能开到最热,会很烫,就开到差不多这个角度,冷水的话需要根据热水的温度左右调大调小,水温变了先调冷水,不行再调热的。”
陆千山说话时呼出的气息在阮明秋耳朵边若有似无的挠得他有点痒,鼻尖也都是陆千山身上的味道,那是种很淡的甜味,有点像石榴和某种野外莓子混合的味道。
“知道了吗?”陆千山问道,两人的距离很近,阮明秋一瞬间有点晃神。
“知道了,我一个人可以。”阮明秋咽下了口水。
“那我过十分钟过来,你洗完我接着洗,你一会出来拿好浴巾就行。”
陆千山回去了,但他的味道却一直散不去,萦萦绕绕在阮明秋呼吸之间。阮明秋不知道自己今天是怎么回事,他总觉得自己和陆千山之间好像有什么和以前不一样了。
他打开水龙头,调试了几下总算把水温调到一个可以洗澡的温度,他闭上眼任水从头顶冲下来,不看就不觉得这里多脏。
蹲下身挤了点洗发水,阮明秋起身往莲蓬头旁边移了一点点,这地方实在太小了,他感觉手臂撑开一点就要碰到脏兮兮的墙壁。
手上的洗发水搓出泡沫后往头发上抹,阮明秋不知为何在闭眼后看到了陆千山披着湿发敞开衬衫的样子,那个下午没看清的胸膛和锁骨比自己亲眼见到的还清楚,白皙的、布满痕迹的……
他倐地睁开了眼,低头一看,小兄弟正精神奕奕地和自己打招呼。
操!阮明秋被自己吓到了。
……
脑子里的陆千山还在,画面已经从上半身转到下半身了,那双白得刺眼的长腿,还有浅灰色平角裤。也不知道是不是从小生活在国外的关系,陆千山一直挺注重隐私的,连在学校厕所,他都上的隔间。
脑子里是阮明秋记忆里所有陆千山半裸着的模样,直到门外响起陆千山的声音:
“明秋,水温还行吗?”
阮明秋用水冲洗掉自己一时兴起的痕迹,又全身冲了两遍才关上。
他从塑料袋里拿出浴巾先把头发上的水吸干,接着快速擦干身体,套上陆千山那条内裤后把浴巾往腰上一围,再从塑料袋里把自己的衣服拿出来,拉开锁扣把门往外推开。
陆千山穿着衬衫,手上抱的是他的家居服,“洗好了?水温还行吗?”
“还行。”阮明秋还要说的话被堵在嗓子里,他看到陆千山上半身穿了衬衫,下半身露出了光溜溜的两条大白腿。
陆千山没给阮明秋更多看的机会就进了洗浴间关上了门。
阮明秋觉得自己有点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