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与温柔的声音相逢 ...
-
久川白木这天下午就赶回学校上课了，随后两天的课也非常地满，他直到第六天晚上才终于闲下来。
好友也正把那本书看了些，说过来探讨。
“这些想法都是你昨日看的时候整理出来的？”久川白木有些惊奇，因为好友的想法和光所说家兄的想法倒是颇有相似的妙处。
这可真是缘分了。
他们俩一旦探讨起来就会忘记时间，不知不觉就聊到了深夜，久川白木意犹未尽地同好友探讨完才发现还有几分钟这天就要结束了，于是就请好友睡家里的客房。
他洗漱好躺进被子里，分针刚好走过11，同一时刻光的声音迟疑却清晰地响起。
“木，我可能，看到你了。”
久川白木诧异地睁大了眼睛：“你看到我了？在哪里？”
“……在墓园里。”
“我已经死了吗？”久川白木并没有别的什么想法，他只感到惊奇，“所以你是在未来的时空吗？”
“应该是的。”
“那，我可以问你个问题吗？”
“我，在那个时候，有没有做什么好事？”
“有。”
“因为你是以和我差不多的理由在这里立的墓碑。”光的声音轻而温和，“所以我相信你一定做了很多好事。”
久川白木怔住了。
————————————————
如他对光说过的，他其实对未来要做什么没有很具体的规划，即使他离大学毕业已经不远了。
他只想成为不会辜负父亲期望的人。
“但是你给我提供了一个很好的未来，”久川白木说，“去考警校，成为一名优秀的警察，为了保护这座城市而努力。”
“但是你会死。”光说，“你会去卧底，然后死在26岁。”
“但如果真是这样，我父亲会为我骄傲。”
“而且，你不也是这样吗？”久川白木轻轻地说，“你看到那个组织覆灭了吗？”
光沉默了一下，才说：“没有，我没卧底多久，就暴露了。”
“你看，”久川白木笑了起来，“你看，没有人不知道这危险，也不是没有人就此回不来了，但还是有人为此前赴后继。”
“所以我当然也得去。”
即使我知道我会在26岁死去。
“如果我什么都不曾知道，也许我不会去。但是现在我知道有一个组织在危害群众的利益，换成是你，你会视而不见吗？”
答案是不会。
久川白木比任何时候都要轻松地笑了。
“我一直担心自己可能是在说大话，一直说要成为不会辜负父亲期望的人但最后却一事无成，谢谢你，光，谢谢你让我知道，我做得不错。”
“你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那句我最喜欢的古文吗？”久川白木在困意涌上来的时候努力说完了这句话，“我用这句话祝福你，也祝福这座城市。”
祝福在经历过这些苦难后，一切都会变得勇敢坚强。
也变得幸福。
他沉沉睡去的这一刻，时钟的分针指向了12。
久川白木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试着叫了几声光，都没有收到回应。
他走出房门，看见好友也正好出房间门。
他于是心情愉快地对好友说：“高明，我想好了。”
“我想要去考警校。”
向来稳重的好友也有些吃惊。但他并没有对此多评论什么，也没有问为什么突然做了这个决定。
但久川白木已经收到了好友的支持和鼓励。
这样就很好。
————————————————
警校毕业之后，几乎是一夜之间，诸伏高明与久川白木所有的联系就断了。无论是打电话还是发消息都不能联系到人。
他知道久川白木不是个会随便做出决定的人，对方既然说要考警校，必然是思考好了走这条路将要做的事，绝不会随意对待。
诸伏高明其实心里隐隐有所猜测——白木大概是去什么地方卧底了吧。
从他毕业到长野，如今已经过去七年，也从未遇见过白木。白木不喜欢拍照，高明手上剩下和白木还有点关系的，只剩下毕业那时白木送的一本书。
虽然有所猜测，也知道很难遇见，诸伏高明少有的几次去东京，都会试着找一下久川白木。
他心里隐隐地有些担忧。
明天也要去东京一趟，看看能不能遇上吧。
虽然明天要去东京，今天却还要巡查。诸伏高明这一日走远了些，朝山林偏野方向多走了点。
他在一簇开得极灿烂的花面前停下。
他感到有哪里不太对，仔细看了看，试探着用手轻轻拨开花朵查看根部，看到有些地方露出白色。他于是稍微用力把这一块的土挖开一点，一部分白骨安静地出现在他面前。
他的手在空中顿了一下，又轻轻落下停在一个地方，将那一块的土再挖开一点，刚刚只显露出一小角的小物件露出了全貌。
诸伏高明认得这个东西。
他与久川不曾过问对方的家事，久川白木向来独住，不曾有与父母通过电话，诸伏高明异常敏锐地意识到了什么，所以一直特意回避家人相关的话题。
但他认得这个护身符，这个久川白木永远不离身的护身符。
一个人完全化成白骨需要多少时间呢？
也许短至三周，也许长达三十年。
久川白木不像诸伏高明一样是后来去的东京，是土生土长的东京人。
他在长野悄无声息地化成白骨，至死没能回到东京。
————————————————
诸伏高明私下里联系了东京的警方，最终得以将白骨完整运回、埋葬。
也得知早在一年之前，久川白木传消息回来告知身份暴露，并提供了组织安插的卧底的一条信息，随后杳无音讯，几乎确认死亡，只是没想到尸体会以这样的方式被发现。
卧底的尸骨很少有能被好好葬下的。更多的只是立碑，或者遗物无人认领埋在碑后土地里。
从这一点来说，久川白木是幸运的。
他终究归回故里，在这片他长大，又守护的土地下安眠。
久川白木的朋友极少，在诸伏高明与他相识后那一段时间里，诸伏高明就是他唯一往来的朋友。
他一向认为友贵在精，无需繁多，但志同道合，知心而已。
如今他长眠此处，身边的土地里埋的都是与他一样志同道合，为这项事业奉献出生命的人。
不会孤单。
他们的墓碑都不会刻名字。
但诸伏高明给久川白木的墓碑刻了一些小字。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增益其所不能。”
久川白木把手里的书送给诸伏高明。
书的扉页上是漂亮的手写字迹。
“这句话，是我父亲一生送给我的话。”久川白木笑着说，“我也把这句话送给你，高明。我很高兴，真的很高兴能认识你。如果可以，希望我们还能有机会一起读书。”
诸伏高明用手摩挲着墓碑上被刻上去的这句话，将一个字一个字描摹过去。
他又想起那个温暖安静的午后，他路过拐角，初次看见书屋里安静地看着书的黑发青年。
诸伏高明遍读古言，时常引用古句，偶尔会被调侃说话文绉绉的，却唯有这个同样饱读古籍，能与他一起研讨的黑发青年，无需他解释什么，每一次都能理解他的意思，先赞许，再提出自己的看法。
“得友如此，亦我幸也。”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与温柔的声音相逢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