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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浮云蔽日 ...

  •   很快,文启暠到达逢粼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逢粼界 ,随处可见元灵人得意的模样,异灵人则两极分化,一拨与元灵人相同,另一拨却对文启暠没什么好脸色,认为如此敬仰实属夸张,他没厉害到可称作神仙下凡的程度。

      消息同样传到了空明渚,傍晚的空明渚极少在月底这般热闹,距离上次拜礼只有一周,码头就又聚集了一些人。

      就在几天前,郭仁淮手下的人来到空明渚,百姓也都聚集在街上,有兴高采烈不知去向何处的,也有满足归来的。前者在街上拉住后者,手舞足蹈地向他们打听,听完对方的回答,再看看对方手里的东西,那激动瞬间更上一层楼,大步大步地向前奔跑。

      温琮回家后,公行允跟她解释:“下午突然来了一帮人,说是晚城送给郭仁淮好几箱能量盘,每个村庄都有份,都能分到。不过那东西只管两次,多了不行。”

      她在窗边探头观察,见众人手中都拿着小一号的能量盘,再仔细去听,便听见“晚城”“为何”“有救了”这样的字眼,顿时了然。

      他们疯了吗?剑拔弩张数十年,每每见到都是你死我活,现在这属于什么行为?

      “晚城是想笼络我们的百姓。”温琮道:“可是,郭仁淮怎么会接受?就算接受也不该这般明目张胆才是。”

      行允道:“那日郭仁淮例行巡查,走到山崖边却忽然头晕目眩,接着就晕倒在了晚城的地界。据他的属下所说,晚城的官兵没有伤害他,即便看见了他的官袍,依然没有动手,而是将他请到帐中款待,又是喝酒又是吃肉,还跟他聊了很多,于是对晚城的百姓改观了许多。”

      温琮觉得离奇,“若真要谈改观,也是我要对他们改观,为非作歹的难道不是晚城人?”

      “当然是他们!但不管怎么样,衙役这么一说,大家也就都信了,毕竟有能量盘可得,实实在在的好处谁会嫌弃?唉,起码你要休息一段时间了,这样一来,山鬼的名份能不能保住都是问题。”

      公行允慢条斯理地分析,温琮心里却心急如焚。

      整个空明渚就像过节那样欢闹,白天向山鬼许过愿的人,此时拿着能量盘,看起来比白天要更加开心满意。而这东西是谁给的,为何要给,却不是最重要的。

      这很正常,温琮明白。这东西自己给不了,晚城能给,定然会使百姓有新的看法,这也并没有任何错误,她没资格埋怨大家。无助时得到帮助,换成是谁都会如此,因此温琮没有任何不满,只有少许的委屈惭愧,和前所未有的不安全感。

      她眼皮沉沉的,身体也很疲惫。忽然间,床榻下被揉成一团的、韩舒伶曾送她的笔墨吸引了她的视线。

      她直直地盯着,公行允则凑过来戳了戳她。

      “这段时间,你怎么总心神不宁的?”

      “?”

      温琮忙收回思绪,眼睛使劲眨了几下,说道:“哪有?只是有些烦。”

      这些时日的事情走向总出乎她意料,就像安稳的道路一下子冒出许多石子,还有荆棘灌木顷刻间生长,乌云也跟着凑热闹。

      任谁也难免会烦。

      “你可能没注意,你这几天不是发呆就是皱眉,恐怕烦的不止这一两件事。不过你随意,不想说的话我也不逼你,等你想说的时候,便尽管来找我。”

      “好啊。”温琮从善如流,“刚好,我正有一事想要拜托你。”

      “鬼差的事情吗?”

      “不是,是拜礼。我准备提早进行下一次拜礼,你看看有什么办法,帮我提醒一下大家。”

      “预备什么时候?”

      “一周后。”

      一周后的今天,的确有人如约而至,数量却少得可怜。

      他们踏着夜色纷纷回了家,今日下元节,百姓祭祀祖先,以求水官消灾解厄,祈求未来的一切全部逢凶化吉。

      月出皎兮,云河上一条条彩船慢慢地荡着,船上挂着写有“天地水府”“风调雨顺”的灯笼,偶有几条船飘来悠悠琴声,还有的船摆放了祭品,用以祭祀三官。

      岸上的人家也将长杆立在门口,杆顶的黄旗子被换成三盏天灯,同样用来祈求三官保佑。

      不仅如此,邻里亲朋之间互相探望,交换自家亲手做的吃食,还有的直接在街上拎着篮子或摆上小摊,将热乎的糍粑和麻腐包子赠与过路人共同食用。

      匆忙的人群中,温琮默默藏于其间。

      她踏入烧饼铺,草草要了些东西吃,默默坐在一旁听着周围的谈论。

      “晚城这么一来,山鬼大人的地位肯定不保,所以才这么着急地拉拢我们。”邻桌的男人喝了点小酒,腿一翘,便开始谈天论地。

      女人听了那人的话,顿时有些生气。

      “你说什么呢?”

      “不然她怎会这般急迫,连下元节都不顾,也要赶着举行拜礼,明摆着就是有了危机感。“而且经晚城这样一闹,拜礼的人都少了很多,说不定哪天就彻底冷清了。”

      女人嫌弃道:“不过得了小的能量盘,就看不上山鬼大人了?”

      男人道:“山鬼也不是神仙,晚城可比她厉害得多,若哪日再送我一把井宿刀,我就直接投敌了去,再也不留在十方城受罪了。”

      女人立刻制止他,“小点声,不要命了你。”

      “这怎么了?告诉你,这次郭仁淮平安归来后,逢粼就已经有好多人倒戈了。”

      “晚城这样赶尽杀绝我们,居然还会有人倒戈?”

      “你不是没被杀死吗?”他理直气壮,“晚城追杀我们,是因为我们是他的敌对方,可一旦我们归顺了他,那就不会被赶尽杀绝了。”

      女人无言以对,只瞪了那人一眼,道:“以后别再说了,在外面谈论山鬼大人,会对她不利。”

      “怕什么?”男人不以为然。

      “瞧你说的,这不是为了保护大人嘛。”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又不是我逼她的。”

      男人自认聪明的样子令人厌恶,在他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他对朋友的嫌弃,嫌弃她不够足智多谋,嫌弃她固执不知变通。

      可那女人一直很严肃,可见她对山鬼十分信任并尊敬。

      这是百姓约定俗成的规矩,不在外谈论山鬼,别人来问也说不知道、不认识,包括那几片果树林,明明是山鬼分给他们的土地,却也要说自己是为财主帮工的。这些都是为了保护山鬼。

      温琮心里明白,每每疲惫无助时,这都是支撑她坚持下去的动力,让她不至于太过心酸。

      但很快,一个巨大的疑惑困住她。

      门外一声巨响,烧饼铺的炉子被掀翻,整个屋子都乱了起来。

      “不给钱就搬走,赖在这儿干嘛!”一群人闯了进来。

      掌柜的紧紧跟在他们身后,求情道:“我说大爷们,这钱也不是一天两天凑齐的,而且还没到次月月初,您何必着急赶我们?”

      有个孩子被吓哭,温琮赶忙将孩子搂在怀里安慰,同时认出那几人就是云河码头上的码头工。

      “不差多少天了,官署吩咐我们尽快解决,你能等,我可等不了!”

      一条凳子被他踹到一边,掌柜的急火攻心,脸肉眼可见的红起来。

      “我求求你了,要不你们明天再来,今日是下元节,你好歹让我安心过完这天也好啊。”

      “这与我何干!我可不像你们似的,今日拜这个明日拜那个,拿个神仙就当宝。”

      码头工压根没把下元节当回事,仍然自行其是,像强盗一样。

      供桌也难逃一劫,铺子里摆放的三官像被他们碰倒在地。

      “你!”掌柜的无法容忍,“最近你们又砸招牌又砸门,我一直忍你们到现在,你为何还要为难我?”

      码头工甩掉手里的板凳,警告他:“掌柜的,你睁开眼睛好好看看,现在是你在为难我们。”

      “我说了,期限到了我会搬走的!”

      “这话你都说了十遍了,还不是每日安安稳稳地继续做生意?”

      “真的!我说真的!”掌柜的没忍住哽咽起来,点头哈腰地祈求对方,“我答应你们,月初我一定把屋子还给你们,一定还给你们……”

      几人在铺子里洗劫一通,拿走值钱的东西就要走,留下散落满地的饭菜和碎片,裂开的板凳木桌,心有余悸的客人,还有扑在自己怀里仍在哭泣的孩子……

      温琮气愤无比,抽出短刀便要站出来,谁知大门被人用力一推,撞击声移开了她的注意。

      一群头戴傩面具的人穿过狼藉,浩浩荡荡地走了进来。

      是公行允。

      温琮一眼便知。

      除她之外,身后一大群人和她同样的装扮,仔细一看,头发竟是五颜六色,有黑有红有蓝有白。

      那个白色……温琮的目光定在那里。

      和她心中的那个有些区别,并非是飘散着的白发,而是被簪子盘起来,看上去十分婉约。

      公行允大摇大摆地扶起凳子坐好,腿一翘,用那唬人的面容对着那几个码头工。

      “怎么回事?乱成这样还怎么吃饭?”

      经此一闹众人皆不知所措,不知接下来如何是好,此话一出,倒将这不愿再待上一秒的尴尬气氛打破了。

      “今日是下元节,你们驱鬼的过来干嘛?”码头工问她。

      公行允道:“最近空明渚还算安宁,我们便来得少,哪知今日莫名窜出来一帮小鬼儿,搅得百姓们难以安身。”

      掌柜的拿了几个现成的烧饼放到她面前,她继续说:“是以我们便负众人之托,赶来驱鬼辟邪。”

      “你说谁是鬼…谁是邪?”码头工磕磕巴巴地说。

      “谁行邪魔恶鬼之事,谁就是呗。”

      公行允打发掌柜帮她把饼包起来,一时间双方剑拔弩张,气氛刹那间焦灼起来。

      温琮十分担忧,却猛然看到左侧躺在地板上的一尊佛像,她又看了看另一边三尊同样如此的三官像,明白了码头工话语的意思。

      拜神求佛,是为心有寄托,拜的多也无可厚非,温琮这样想。不过佛像显然已被损坏,蜡烛在一名码头工的手里像玩具一样被把玩着,遥遥望着地上面目全非的烛台,似乎表明了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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