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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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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韵被她手臂拘得难受，才欲动作就听闻耳畔一声箭镞没入血肉的闷响，身后的人几不可察地一颤，血腥味随之漫了出来。她一滞，惊诧地回头看去
林挽月放开了沈清韵，抬手便将箭拔出扔在了一旁。她面色已经微有些苍白，动作间除了紧蹙着眉头却没再多的表情，林挽月打量了一下肩头不断浸漫开的殷红血迹，“还行，箭上没毒。”她并指封穴止血，末了又长叹了口气，幽幽道：“看来这话还真是不能随便说的，才说能扛得住，没想到这会儿还真要拿我这血肉之躯给你挡上一挡。”
“不过既然有机关，起码能说明这路是对的。”林挽月扫了一眼旁边插了满地的箭，无人应声，她忽然发觉自己说了半天沈清韵一句也没搭理他，疑惑地看了过去。
沈清韵正将目光从机关处收回，再度踏上那块已经沉下的石板，抬手就要碰上那盏油灯。林挽月一把抓住她的手把她按了回去，脸上浮现几分愠怒：“你还碰？”
沈清韵复杂地看了他一眼，轻轻地挣开她的手，想了想将她拉到了自己身前。沈清韵小心地避开了林挽月肩头的伤，以自己身体将她全然护住，手掌落在另一只肩上，温言道：“放心。”
林挽月一时不知道沈清韵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那边沈清韵再无阻碍地握住了青铜灯盏，微一用力，灯盏缓缓地转动，机括转动之声沉闷，石壁两侧的机关随之覆上，在前路的一侧应声又显出了一条窄路来。
沈清韵这才退开一步，问林挽月道：“你肩上的伤如何？”
林挽月冷冷笑了一声，“死不了。”
沈清韵便没再问下去，转而看向前方，“依林大人看，该往哪处走？”
林挽月走到前方拔起一支箭，端详着箭镞道：“不知道。”
沈清韵叹了口气，无奈笑道：“林大人……”
林挽月猛然回身将箭掷出，箭羽破空，尖镞携力，深扎入了转角的石壁中，“问问就知道了，”她对沈清韵说，然后看向转角处森冷道：“出来。”
转角处有窸窣声，忽然一抹身影冲出，来人速度极快地朝着他们而来，几乎成了一道残影。林挽月身形未动地站着，在对方逼到面前时骤然扣指抬手，一招便破开对方来势，掐着他的脖子将他抵死在墙上。
沈清韵原先也泰然地瞧着，直到看见林挽月出手的动作，她瞳孔骤缩，偏头闭了闭眼像是忍耐了什么，才复睁开眼转回视线，脸上又带回了常有的浅浅笑意。
来人显然是先前巡卫中的一个，脸上还泛着青色的毒气，此刻被林挽月扼住喉咙呼吸不畅，脸色又添了几分涨红，乍一看去倒是有些骇人。这巡卫武功只算是中上，约莫是中毒不深想要逃出，趁着乱箭飞下的混乱潜到了他们之后，还以为不会再被察觉。
“认得路吧？”林挽月问。
巡卫血红着眼瞪她。
“啧。”林挽月加重了手里力度，凉凉地笑了，“没想到还是个不惜命的，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林大人。”沈清韵按上她的手臂。
“嗯？”林挽月偏头扫了沈清韵一眼。
“能谈话达成的目的，就不必费力动手了。”
林挽月随意地笑了笑，松开手任巡卫跌坐在地上，“那你来。”
巡卫捂着脖子边痛苦地咳嗽，边惊疑不定地盯着眼前的白衣女生，只听对方温温和和地开口道：“你若果真是不惜命也就不会强撑着逃过来了，既然都是想活着出去，不如来做个交易。你带我们出去，我们留你性命，如何？”
巡卫死盯着沈清韵温柔的眉眼，没忘记是这个人下的毒，嘶哑着声音道：“我凭什么信你们？”
沈清韵敛眉思索了一下，从袖中摸出一个青瓷药瓶递了过去，笑道：“路是你带的，既然你无法信任我们，就由我们信你开始好了。”她将药瓶放在巡卫手中，指尖温热，“这个你拿好。”
巡卫紧握着手中药瓶，低头想了许久，咬了咬牙道：“行。”
林挽月抄着手没什么表情地瞧着，只见沈清韵转身走了过来，“走吧。”伸手便要扶她。
林挽月挑眉笑了，“你要扶着我出去？”她看着沈清韵道：“那多耗时间，韵儿你不如干脆抱着我。”
沈清韵看了她一眼，一手揽过她的肩，微俯身便真要将她抱起来。林挽月忙按住他的手，原先心头那一点火气散了干净，好笑地道：“行了，逗你的，哪里会有这么娇弱。”
“真的没事？”沈清韵仔细观察着她的脸色，却也的确看不出什么来。
林挽月随意地摆摆手，跟上了一脸纠结地看着这俩人对话的巡卫。沈清韵依然落后一步，看林挽月身形无碍地走了良久，也就放下心来。
巡卫领着他们走向了原先的路，林挽月问了一句那条随机关出现的窄道的作用，那巡卫只顾着在前方闷头走着，不开口。
巡卫的脚步几转，走了许久最终将他们带到了一处石室里，周遭再无出路。林挽月蹙眉道：“又是机关？”
巡卫看他一眼，匆忙地移开视线，“嗯。”他退到林挽月和沈清韵的身后，在石墙上摸索半天竟扯出一个铜环。巡卫又抬眼望向他们，正撞上沈清韵带着笑意的目光，他心头一慌，强忍着低下头，用尽力气猛地扭转铜环，转身拔腿逃向来路。
即使那个女生可信，但以她身旁红衣女子的武功，自己不过一只蝼蚁，怎么保得住命。身后是铜环爆响，他脚下飞快，不敢回头。
石室的门轰然封死。
林挽月在门落下的那一刻便一掌轰出，掌风携劲力击去，撞在厚重的石门上却只是令它剧烈一颤，簌簌地落下了无数粉屑。
“啧。”林挽月恼火地放下手，转头看向身旁的沈清韵，然后想起来这个女人脸上除了笑基本上不会出现其它表情，她顾自靠着墙坐下，不无嘲讽地笑了声：“没想到沈大人也会有失算的时候，反倒叫那人捡回条命。”
沈清韵站在正中稍仰头打量着壁顶，闻言头也没回地道：“关在这里我们至少三天后才会饿死，他至多三盏茶后便会毒发身亡。”
“你给的不是解药？”林挽月问。
“我为什么要把解药带在身上。”沈清韵奇怪地看她一眼，唇边笑意渐深，“我不过是把身上剩的毒交给他，保证不会再下手罢了。只可惜，他偏要自作聪明，断了自己的生路。”
“这就是你所谓的相信？”林挽月挑眉问。
“我可未曾说过那是解药。”沈清韵轻笑，坦然道：“不过我的确不擅长信任什么，更何况相比之下，总是自己所见所闻可靠得多。”
林挽月坐在烛火投下的阴影里，微眯了眼冷冷看向不远处的身影，“不愧是世人称赞的温文尔雅的沈清韵。”
“过奖了。”她反应淡淡，目光转而落在光滑的石壁上。
方才出掌时伤口被牵扯着崩裂，噬咬般的剧痛再度席卷上肩头。林挽月吐出一口浊气，抬手再度封了肩上穴道，勉强止了血，又似笑非笑地道：“若是真死在这地方，估计不过个几十年还真没人能寻到，有韵儿你相陪倒也不算太亏。指不定他们拾到骨骸时还能把咱们来个同葬。”
“还是免了吧。”沈清韵走近了一面石壁，伸手按在上面细细摸索叩击，“以林大人的品行，坟前必定是热闹极了的，在下可不想被累及，入了黄泉还不得清净。”她手上动作一顿，忽而笑道：“果然，这石室是个掩饰，墙也是中空的，后面应该会有路。休息够了就起来吧，我们也该离开了。”
“再等一下，我这会儿动不得。”林挽月声音微哑。
沈清韵一愣，回身走至他身旁半蹲下，这才看清了林挽月的脸色已然苍白，将他本就艳丽的眉目衬得愈发浓墨重彩。
林挽月看着沈清韵解开自己外袍，忍不住调笑道：“韵儿这下可算是要占足我的便宜了。”
沈清韵也不看他，手上动作利索地将里衣的衣袖撕下一片准备来给他包扎，想了想还是解释道：“我平日里用的熏香都是安神香，多少有镇痛之用。”
“韵儿，你不干净了啊。”林挽月悠悠地笑道，“你现在将贴身衣物都给了我，和我可就算是有肌肤之亲了。这下我的清白可是毁了，你负不负责？”
沈清韵忍不住抬眼看她是以怎样的表情说出“我的清白”这种话，复又低头打量着她被血晕开大片的衣襟，“林大人再多闲话几句，我想恐怕是等不到我对你负责的时候了。”
沈清韵这才终于看清那处箭伤，比她预料的还要再深些，近乎入骨，也不知林挽月是哪里来的力气说笑。沈清韵沉默片刻，低声开口道：“你没必要为我挡那一箭。”
林挽月靠上身后冰凉石壁任她动手包扎，沈清韵倾身凑过来时她闻见了淡淡的白梅香气，跟寻常的安神香不大相同，气息中透着股温润的暖，在呼吸间流入肺腑，熨帖得连痛都轻了许多。她瞧着沈清韵垂下的眼睫落在脸上的细碎影子，勾起唇角缓声道：“我前些时候不才跟你表过心意？现在全京城都晓得我痴情于你，你这么快就忘了？”
沈清韵脸上仍是浅淡笑意，“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你就不必再装了。你我同朝多年，堂下向来无话，堂上常有意见相左，我挡过你几次要事我也清楚，若是这般你还能对我情根深种，除非……”她试着拉开林挽月的衣襟，微皱了眉，“血肉黏着里衣已经干涸了，可能会有些痛。”
“除非什么？”林挽月饶有兴致地追问。
“除非你果真有病。”
林挽月轻而慢地笑出声，压低了声音，“相思无医。”
沈清韵抬眼看他，眼底浮现出一丝笑意，“牙咬紧些。”
“嗯？”
“嘶啦”一声锦帛裂响，林挽月肩头上漫开一片赤红。
一室死寂，直到沈清韵包扎完善又为她理好衣衫，林挽月才缓缓捂上肩头声音喑哑地开口：“韵儿……原来你就这么……黑寡妇的吗……？”
沈清韵心情似乎好了不少，还抬手抹去她额上渗出的冷汗，温润嗓音含笑道：“你方才说了什么？我听不大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