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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庄生梦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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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启二十一年三月初,阳光明媚,草长莺飞,东临村的村民赤着脚在地里忙碌。
“哎”一个四五岁大小,玉雪可爱的男孩身着浅色细布衣裳,托腮坐在一棵柳树下痴痴的看着这一幅生动的古代田园农作图悠悠地叹了一口气。“
这个幼童名叫叶昭,来这个时空已经五年了,还是传说中的胎穿。他原名傅明,八零后,穿越前刚过29岁生日没几天,是个小有名气的画家,没想到因为一场空难让他穿越到这个类似古代的地方。
他今生出生在冀州北部的一个姓叶的地主家,说是地主也不完全。叶昭的父亲叶杭早年跟着父亲经营镖局,当时手底下养了一大批好手,在北方绿林道上也颇有名声。
后来叶昭的爷爷因为在一次押镖途中受伤去世,镖局顿时陷入风雨飘摇。底下的老人凭着资格老也不太服管。当时叶父又新娶了叶母,觉得镖局的生意不太安全,索性金盆洗手解散了镖局回老家,在东临村买了一个庄子几百亩田地才安顿了下来。
这时,不远处一个古铜色皮肤,大约17,8岁身着褐色短打的健壮青年男子走过来,打断他的思绪道:“小弟,外祖父回来了,咱们回去吧。”他说着蹲下来,把叶昭抱起来,大步朝着村东边的庄子走去。
叶昭没有反抗,伸手任由义兄秦肃把他抱起,把小脑袋靠近他肩上,嗅了嗅,闻到一股皂角味儿这才安心的靠在他肩上。
要说叶昭穿越到了古代,别的到还好,最最受不了的就是古人的卫生习惯。东临村属于冀北地区,冬天寒冷,柴火多用来烧灶做饭。这里的男女除了夏天很少沐浴,哪怕叶家不吝柴火,也10天半个月才洗一次澡。村里的人更别提了。
三年前他被父亲叶杭抱着头一次出门,就发现这个时代贫民身上大多有一个小的生态链,虱子更是平常。,看见有些村民在树下聊天的时候频频伸手探进身上摸索,然后送入口中。叶昭知道是虱子后差点呕出来。
叶昭从刚会说话,就闹着要隔两天洗一次澡,本来他是要每天洗的,但是不管怎么撒娇打滚叶母都不肯,生怕他会染上风寒。风寒在古代可是要命的病。无奈只好表现出只喜欢爱洁的人近身,否则就会哭闹不休。
几年过去了,现在叶家人都习惯了经常沐浴更衣。叶昭每次想到这些,心中都会一阵悲愤。人家穿越后都会大展身手,经商富家,虎躯一震广收小弟。他穿越五年,作出的最大成就就是让亲近之人勤沐浴更衣。为此还被家里的仆人吐槽小少爷爱洁成癖,人小事儿多。叶昭不由为自己鞠了一把辛酸泪。
就在叶昭陷入回忆的时候,叶宅到了。叶家是个大些的二进院子,分为内宅和前院,在宅子的西北角还有一个隔开的清幽小院,是叶昭外祖父住的地方。秦肃因为年纪大了住前院。后宅则是女眷们住的地方。
叶昭母亲柳氏的乳娘赵妈妈就等在内宅和外宅相隔的拱门前,远远的看见叶昭被抱过来,念道:“哎呦呦,昭哥儿怎么才回来?”把叶昭从秦肃怀里接下来,又用手帕细细的擦了叶昭脸上沾的灰尘。才继续道:“昭哥儿,老太爷刚到家,正在太太那里等着你呢,跟妈妈去吧。”说着牵着叶昭的小手往里走。
宅子西北院的正房堂屋内,端坐着一个穿着青色宽袍大袖却束着道髻的老爷子,他面容清癯严肃,一副很不好打交道的样子,正是叶昭的外祖父 - 柳传。屋内下手坐着的一个年轻妇人是叶昭的母亲叶柳氏。
“父亲,一定要这样吗?昭儿可是女儿唯一的孩子,更是叶家长子。女儿舍不得。 ” 叶母轻泣一声,用手帕轻拭眼角,眼含期盼的望向柳传,希望他能改变主意。
柳传不为所动,语气平淡地道:“你也不必如此作态。当初他叶家前来求娶的时候,我就说过,要我将女儿下嫁可以,但是要将叶柳两家的长子交与我教养。九年过去了,他叶家难道要毁约吗?”
他语气微顿,又放缓语气对女儿道:“你放心,昭儿是我的亲外孙,我难道还会害他不成?白云观离东临村不过100里,坐马车一日便可到达。你和女婿想昭儿了,大可以前去探望。”
柳传抬眼看了她一眼安抚道:“为父知道这些年委屈了你,只是昭儿是我选中的继承人。为父已经是耳顺之年,为了这个孩子也已经等了多年,你难道要为父死不瞑目吗?”
柳氏见状攥紧手中的帕子,心中并不乐意,但是她从小就对她这个冷心冷肺的父亲是又敬又怕。看着他那张冷肃的脸,知道再没有回旋余地,只能强自按耐下委屈,低声道:“父亲春秋正盛,将来也必然福泽绵长。”
事实上,柳氏和父亲并不亲近,在叶昭出生前甚至难得见上一面。
这就要提一下柳传这个人了。柳传出生在赵国中南部江城的一个官宦人家,父亲生前曾任钦天监副监。上面有一个胞兄柳仁,现居中都在工部任从五品。特殊的是,从800年前开始柳家每隔几代人就会有人出家当道士。
柳传13岁考中秀才,17岁考中举人,比胞兄考中的年龄还小。当柳家人都以为柳传一定会往上考的时候,成为柳氏一门双进士时。柳传借口去中都参加会试,途中下船抛下仆从一去不返。只留书给家人说要读万卷书行万里路。
直到柳传而立之年,母亲为了让他成婚借口身患重疾,时日不多,将他诓骗回家。还聘了一个因为守孝耽搁了婚期的小官之女。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而且女子被无故退婚,名声受损就再难嫁了,柳传无奈只好答应。两年之后,柳氏出生。再一年柳传母亲和儿媳妇同年因病去世。柳传将女儿托付给长兄和嫂子,便离家入道了。
叶母十九岁时,还没有门当户对的人家上门提亲。只因是丧妇长女,父亲又出家做了道士。虽然长在伯母膝下,吃穿用度和嫡出的女儿一样,但到底和堂姐妹不一样,叶母心里未尝是不怨这个不负责任的父亲。
明明当年柳传学识出众,是众口皆赞的少年才子,17岁便考上举人,能考上进士做官是可以预见的。哪怕不做官,在家塾教书也是清贵的,偏偏出家成了方外之人。
正在柳伯母为叶母的婚事发愁时,不知道该挑个有潜力的年轻举子还是替叶母找个官宦人家当继室。柳传回来了,说替叶母定了婚事,正是玉永镖局的少镖头叶杭。
原因他和叶杭的父亲一见如故,又见叶杭少年英俊便将女儿的婚事定了。柳伯母听完气了个倒仰,当场把柳传喷了个狗血淋头。长嫂如母,纵使柳传再孤高清傲,脾气执拗也只能垂首听训。
可惜,庚帖也换了,这门婚事算是定了。柳伯母再怎么不愿,也不能让叶母此时退婚,否则会影响家中还未订婚的子女和柳家的官声。
只能抱着叶母边哭边骂自己这个小叔子冷心冷肺,不负责任。毕竟是从小养大的孩子,叶母从小也乖巧体贴,她怎么忍心看着叶母嫁给一个连功名都没有的武夫。
叶母当时也是满腹委屈,但柳传是生父,对她的婚姻有绝对的决定权。为了不让伯父伯母为她的事闹的不愉快。她强装羞涩的同意了,好在婚后夫君对她温柔体贴,两人举案齐眉,才释怀了。
此时叶昭在赵妈妈的帮助下跨过门槛走进堂屋,感觉到了外祖父和母亲之间紧张的气氛,正有些不知所以然。柳传见到叶昭进来,脸上的冷硬顿时柔和起来:“昭儿,到祖父这里来。“
叶昭给母亲见礼后,哒哒地跑近他,抱着他的膝盖撒娇:“祖父怎么才回来呀,昭儿想您了。”叶昭这两年已经很习惯向长辈撒娇了,度过婴儿时期不能自理的尴尬期后,叶昭已经彻底放弃自我,把自己完全当作一个小孩。
柳传被这个软软的小东西抱着,婴儿肥的脸上带着孺慕之色,心中更加柔软。慈爱地用手抚着这孩子的发顶。
也可能受到激素的影响,叶昭现在可以很自然的作出一些幼稚的举动。再说一个小孩子,如果以原来的心态行事,太过成熟,而且过于与众不同。他可不敢赌,这个时代的人会把他当作神童还是鬼上身。
五年过去了,他已经放弃了回到原来时空的想法了,索性把前世当作庄周梦蝶,安心在此间生活。总算他投胎水平一直在线,父母双全,家里颇有些田产。
叶昭已经计划好了,等长大些读了书有了一定自由,身边不用人时刻照看着,就试着改良种子,实施一些后世增加产量的法子。争取把自家的亩产翻一番,再多买些土地。做个大地主,生活乐无边。
不过。。。
叶昭抬起头偷偷看了柳传一眼,可这个祖父真是奇怪的让人头痛呀。